结果,托尼起得比史蒂夫还晚。不过那说明不了什么,毕竟史蒂夫起得相当早。
托尼敢拿自己的全部家当打赌,如果不是身体不适的话,这家伙肯定会去晨跑,风雨无阻。
“嘿,哥们儿,有咖啡吗?”托尼揉着眼睛走进餐厅的时候史蒂夫已经在做早餐了。他看起来刚洗过澡,换上了罗曼诺夫给他们准备的衣服:没有花纹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简言之,打扮得像个低调的职业杀手。
托尼一屁股坐到餐桌旁,闭上眼睛,觉得如果不赶紧来点儿咖啡的话,他很可能就地躺倒再睡一觉。
“你可以再睡一会儿的,还不到八点。”史蒂夫说着把盛满咖啡的马克杯放在了托尼手边。
托尼基本是闻着味儿判断位置的,他凑到杯口喝了一口,做了个鬼脸,但毫无怨言地大口把剩下的咖啡都喝完了。
“不好意思,我只找到过滤式咖啡壶。”史蒂夫坐到托尼对面,还带来了两盘早餐,“我更习惯滴漏式的,这个用的不熟练。”
“嗯哼。”托尼没睁开眼睛,“我更习惯全自动的,但该凑合的时候凑合凑合也没关系。”
“吃你的早饭,托尼。”史蒂夫温和地说,“如果吃完你还想睡的话,大可以回床上去。”
“这是个邀请吗?”托尼掀起眼皮看了史蒂夫一眼,后者完全没反应过来托尼这张跑火车的大嘴巴刚才说了点儿啥。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悠长的钟声挽救了这个向着毁灭一路冲刺的糟糕时刻。
托尼转过脸望向窗外,坐着看不到钟楼,不过方向大致是对的,“嘿,等到礼拜日的时候,你会去教堂做弥撒吗?”他问史蒂夫,这,大概有点儿作弊,因为托尼完全是基于上辈子的经验知道美国队长其实是个天主教徒的。
“没这个打算。”史蒂夫的回答有点儿让托尼吃惊,“我是说,我已经几十年没去过教堂了。”
托尼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我可不是虔诚教徒之类的。但这种事据说什么时候都不嫌晚,不是吗?”他扭头看了眼史蒂夫。
“我只是不再信了。”史蒂夫一边说一边慢吞吞地吃着早餐,“我猜有些事情会改变一个人的信仰。”
“啊。”托尼干巴巴地说道,以为史蒂夫指的是二战。他觉得自己能够理解。那感觉大概就像困在无边无际的沙漠只能仰仗自己,就像看着毒素检测报告同时心算自己还有多少天好活。
到最后,你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我们中午应该点个披萨。”托尼转而说道,尽管脑海里尚未完全摆脱过去留下的阴影,“最近好像没什么值得一看的体育比赛。我不知道,赛车什么的,或者高尔夫?”
“我是棒球男孩。”史蒂夫冲托尼一笑,“穷人的体育运动,你知道的,只要有棒球、球棍还有手套就能玩。”
“啊哈,我知道。”托尼也开始埋头吃东西,因为这样才能让大脑赶紧运转起来,省得继续说傻话,“瑞士流行什么体育运动?滑雪?钓鱼?骑自行车?”
史蒂夫摇摇头。
“现在是秋天,如果是冬天的话,我们就可以在山顶上租个小木屋。”托尼叉起一根香肠咬了一口,“你会打猎吗?哦,对了,你是城市男孩儿。”
“你会打猎?”史蒂夫扬起眉毛反问。
托尼耸了耸肩,“会一点儿,我猜。我爸妈度蜜月就是在瑞士,我妈还留着好多相片。显然他们在木屋里花的时间更长,而不是去迫害森林里的小动物。我没什么意见,壁炉之类的还挺有氛围的。”
“听起来很温馨。”史蒂夫赞同地说。
“有点儿像我们在那座鬼镇。”托尼喃喃说道,“好吧,划掉这一句,一点儿都不像。我们可没有壁炉,只有划都不划不着的火柴棒,还有被不知名外星人加密过的陈年报纸。”
“别忘了我们有狗。”史蒂夫笑起来。
托尼回以大大的微笑,“这可忘不了。嘿,我们应该去看看格洛丽亚,等我放假。”
“你定时间,我肯定到。”史蒂夫郑重地点头。
“说定咯。”托尼在脑子里上了个闹钟,免得自己到时候忘记了。他不太擅长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记得去办某件事,这就是当初他为什么需要佩珀那样精明能干的秘书。不过佩珀的能干之处可不只做做秘书而已,所以后来托尼干脆把斯塔克企业都交给她管理了。人尽其用。而他相当乐于沉浸在自己喜欢的发明创造中,偶尔兼职客串超级英雄。
问题是后来才出现的。托尼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在一段健康的长期关系中妥协退让虽然理论上来说是正常且不可避免的,然而需要妥协的对象是自己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一部分,仍旧让他难以释怀。
现在这倒不是个问题了,一来托尼不再是钢铁侠了,二来他也没女朋友,更谈不上长期关系。托尼倒是可以找到这个世界的小辣椒,然后碰碰运气看自己说出的第一句话会不会是这个倒霉世界里象征灵魂伴侣的魔法纹身。
但如果托尼对自己诚实的话——大部分时间他都尽量做到这一点,真的——托尼并不是真的想这么做。
“嗯?”托尼抬起眼睛,意识到史蒂夫刚才说了什么,而他分心分得太严重了居然没能用留给社交的那5%的脑细胞处理对话进程。
“你不需要回学校去吗?”史蒂夫显然是过不去这个坎儿了,抓住每一个机会向托尼强调念书的重要性。
托尼翻着白眼儿说道:“起码要等你头不晕了,公主殿下。不,没门儿,别想骗我。如果你现在能翻个跟头然后还站得稳稳当当的,我就把这个盘子嚼碎了咽下去,然后再听你的话回学校去听那些无聊的讲座。”
史蒂夫显然把这当成了挑战,推开椅子就要站起来。
“喔、喔、喔!”托尼从座位上窜起来把史蒂夫按了回去,“别激动,听风就是雨队长。”
“我能照顾自己,托尼。”史蒂夫固执地说,眉毛紧紧皱着,“你不应该因为迁就我耽误自己的学习。”
“我可没耽误自己的学习。”托尼不耐烦地说,“这世界上学习的方式可不只是去教室里听讲,事实上,那可能是效率最低下的一种方式。对于像我这样的天才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
比起学习知识,那更像是某种人生体验。不过托尼已经体验过一次,谢了。
史蒂夫看起来没被说服,但他也多少打消了力劝托尼的主意。这算是件好事,因为托尼可不打算在这件事上退让,而任何想要跟史蒂夫·罗杰斯较真的人——此人的固执属性甚至都不是基于美国队长的身份才点满的——就只有上帝能帮助得了他们了。
至少他们没吵起来,然后对彼此大打出手。
就像上辈子在柏林那样。
饭后,托尼自告奋勇收拾了厨房,洗盘子的时候以典型的斯塔克式的漫不经心洒了一地的水。他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贯彻热爱劳动的精神再把地拖了,因为这间公寓天杀的科技落后,居然连个清洁机器人都没有,但最后托尼觉得还是算了。
就算是个池塘也总有一天会风干的,而这不过是块地板而已。只要在未来几个小时内小心落脚就行,没什么大问题的。
托尼把这个注意事项转达给了史蒂夫,然后又仔细思考了一下。
“事实上,你猜怎么着,你有什么要去厨房拿的东西,直接叫我去就好了。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四倍反应能力,队长,内耳平衡系统就是管这个的,而你的那一套现在可完全是平衡的对立面。”
“巧了,我也没什么想去厨房拿的。”史蒂夫坐在沙发上,但没真的坐在上面,顶多屁股挨着垫子,但后背离靠垫起码二十公分。
“嘿,队长,有人在你背后插了根棍子吗?”托尼说着一屁股坐在史蒂夫身旁,向他演示正常人是怎么坐在沙发上的,“等等,你是靠着坐会头晕吗?”他直起身,侧头看着史蒂夫,然后把手伸进裤兜,“我要打个电话问问罗曼诺夫。”
史蒂夫在托尼掏兜找手机的时候拉住了他,一脸哭笑不得地说:“不是,不用打扰娜塔莎。”
说完,史蒂夫往后轻轻靠在了沙发上,表情有些无奈。不过托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对方表现得还算正常,没有强忍痛苦之类的迹象。
“明白了,所以你只是不晓得怎么放松。”托尼哼了一声,“行吧,正经队长,我能想出几个专治这种毛病的活动。”
他打开电视,先调了调台,然后发现没什么可看的——节目基本都是德语。托尼又打开电视柜找了找,结果发现了一大堆英格玛·伯格曼的电影录像带。
“哈,你会喜欢这些电影的。”托尼挑出《野草莓》的录像带,开心地插进录像机里,“上午看肥皂剧未免太颓废了,但英格玛·伯格曼就不一样了。”
关于电影托尼是认真的,而且史蒂夫也的确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种黑白老电影。不过他自己没坚持过二十分钟就睡着了。
不能怪他,这是部天杀的外语片,虽然托尼的斯堪的纳维亚语已经说得挺好的了,但他的大脑显然非常擅长在困的时候把外语设置为背景噪音。
于是中午的时候,托尼在沙发上醒来,盖着毯子,鼻子里闻到披萨的香味。
电视上的电影已经从《野草莓》换成了《处女泉》。托尼打了个哈欠,侧过身把胳膊压在脑袋下面,看了看电视,然后把目光投向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的史蒂夫。
“所以你喜欢他的电影,哈,我猜对了。”托尼眨着眼睛摆脱睡意,“只是这一部比较沉重,探讨宗教,诸如此类的。”
“是啊。”史蒂夫喃喃说道,“我猜有些人们永远不会停止追寻上帝是否存在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他回头冲托尼笑起来,笑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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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咖啡,披萨,黑白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