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为聘 第11章 第 11 章

下定决心，许芳馨整个人的状态立马变了，她开始毫不保留地释放信号，温柔道：“没事，我只是想你了。”

施宇一愣，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说这么暧昧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他对许芳馨的感情太久了，久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久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花结果。

或者说，他从未想要开花结果。

他的喜欢很简单，他也只喜欢简单的东西。许芳馨跳舞很美，他喜欢一直看。他一直以来都把这份喜欢当成他一个人的事，所以周围人说的一些话从未当真，毕竟他只是单纯地喜欢许芳馨的舞蹈，想给她的舞蹈守一个干净的舞台。

可是许芳馨给他回应了，一个超出观众与舞者关系的回应。

施宇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同样想许芳馨，不知道他喜欢许芳馨的舞蹈的同时是否也喜欢许芳馨，甚至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该如何是喜欢一个人。

毕竟，人是那么的复杂。

沉默令人不安，许芳馨有一瞬间竟然有点怀疑施宇对自己的感情，但她很快否定了。

她相信这个世界不可能有比施宇更喜欢自己的人，施宇也不可能比喜欢自己还要喜欢的人，他们之间早就是彼此最深爱的人了。

重燃信心，许芳馨主动问道：“这么多天没见了，你难道不会想我吗？”

“不会。”这个问题施宇可以回答。

许芳馨又是一噎，她默默和自己说，“你要习惯他不会讲甜言蜜语，没关系的，你可以慢慢调教。”

开解自己后，许芳馨继续为施宇找理由：“哈哈哈，肯定是军训太忙太累了。”

“不累。”施宇想了想，他确实没时间去做想做的事情，遂道：“是很忙。”

许芳馨满意了，故作大度道：“我理解的，我大一军训的时候连赶通告的时间都没有，还好教官是我的粉丝，一些非去不可的活动他也会给我批假。”

暗戳戳地炫耀完，许芳馨关心他道：“你教官怎么样？有没有为难你们？如果很累的话你可以和我说，我找时间去看你。对了，我去问问经纪人，要是他同意的话，阅兵那天我可以去你们学校表演，就算是京大和艺大的联谊了。”

施宇听她开始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决定结束通话，“芳馨姐……”

许芳馨像是能预判他的想法，直接打断道：“小宇，晚上一起看电影吧？”

施宇打算拒绝。

“我的新电影刚上映，制片人给了我几张票，我也没什么同学朋友，只好找你陪我去看啦！”许芳馨卖惨道。

果然，施宇犹豫了。

许芳馨接着放招：“这段电影里面我还跳了芭蕾，太久没跳练习了一个多月才重新找回感觉，拍摄那天我从早上七点跳到晚上十二点，腿都要断了才拍完，导演说这一段是他最满意的一段，你想看看吗？”

施宇想看，但他不着急看。

许芳馨又道：“这部片子是为了冲奖的，不图票房，制作方打算院线和视频程序上线只隔半天，到时候说不定大马路的屏幕上都跳着播这段舞蹈，美感肯定就被破坏了。唯独今晚观影才是最佳体验，你就陪我去，好吗？我想和你一起在最好的时候看这一段。”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施宇不可能再拒绝，“地址发我，晚上七点，接你。”

许芳馨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接着给经纪人打电话推掉了下午和晚上所有行程。并叫来全国最顶尖的化妆师和造型师，为今晚的约会做准备。

这通电话打完，已经到了下午一点，正是施魅的午休时间。施宇在路边拦了辆车，往施魅所在的补习班赶去。京都的周末，不堵车是不可能的，到达补习班的时候已经两点多，施魅开始上课了，偏偏下午还是模拟考，施宇一直等到四点半下考铃声才响起。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在人群中看见了施魅的身影。

“施大宇，你怎么来了？”施魅惊讶道。

“送你回家吃饭。”施宇补充道：“再问你一件事情。”

哪家妹妹喜欢被哥哥盘问的，施魅自动忽略后面这句话，问道：“送？”

她立即反应过来：“你不回家？要去哪儿玩？和谁？是不是甄巢？又要喝酒？”

“又？”施宇不解：“我什么时候喝过酒？”

施魅以为他是陈述句，嘲笑道：“都断片了还好意思说这话。”

“在渝城？”施宇略显激动。

“终于想起来啦！”施魅翻白眼道：“也不知道是谁，喝得烂醉如泥，一觉醒来连和谁去吃的饭都忘了，酒量忒差了点。”

施宇听完，心脏像放进了冰箱，凉了半截。所以他和常铭真的见过，还是在常铭的家乡，以失控的状态？

有点难以接受，施宇倚着车窗，忧郁吹风。

“你不知道他叫我‘妹娃儿’的时候，有多迷人。”施魅还在犯花痴，“他就像背着吉他走四方的游侠，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像在吟唱民谣。我永远记得他站在路边，冲我挥手的叫我‘妹娃儿’的样子，那是多么的风流倜傥，举世无双。”

常铭如果知道他抱着貔貅累得半死的样子还能被如此形容，可能会由衷地建议施魅放弃艺术专业，选修文学。

施宇还在发愣，突然听见施魅说：“如此谪仙般的人物，偏偏抱着醉得像猪一样的你，简直破坏美感。”

“什么？”施宇端正坐姿。

“我说你……煞风景”施魅嫌弃道：“两只手死死抱住常铭的脖子，好像生怕别人摔着你。”

“我死死抱住常铭的脖子。”施宇举起双手，虚空地抱了一下，喃喃自语道：“难怪我直到他的眼睛到我的嘴巴。”

“对啊。”施魅越说越无语：“后来常铭把你送进车后座，你都不肯撒手。恨不得把常铭抱在怀里带回家。”

“当然了，我也想带回家。”施魅实诚道：“不过你也不是一无是处，后来常铭的姐姐帮忙送来你的手机时，常铭好像害怕他姐发现他半夜三更在酒吧，所以就躲在你身上，你还知道用衣服帮他挡挡，也算是积德行善咯。”

“所以我搂过他的腰。”施宇的手往下，环住的虚空更大了点，“所以这不是梦。”

“这当然不是梦，我又没喝多。”施魅答道。

随后她看见她那常年嘴角挂霜的哥哥，竟然咧开嘴巴，露出了八颗上门牙，像个白痴一样笑了。

施魅顿觉毛骨悚然，戳了戳施宇，关心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施宇难得伸了个懒腰，浑身舒爽道：“我太开心了。”

“你太不正常了。”施魅诊断道。

“嘿嘿。”施宇傻笑一声。

施魅一个劲摇头：“完了，傻子更傻了。”

施宇没管这些，他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远处的夕阳红似火，温暖了拂面而来的秋风。落叶轻抚行人的发丝，像情人的手，温柔地流连。

这样好的时节，最适合重逢。

***

趁他出神，施魅连忙让司机把车开到他哥要去的地方，于是许芳馨满心期待的双人约会变成了三人行。

广善集团旗下的太古汇购物中心影院里面有一个私人影室，是施宇专门用来看电影的。考虑到许芳馨的职业，施宇带她去了这里。影室座椅是随机变换的，可以是半圆家庭椅，也可以是独立个人椅，还有就是一排三人独立椅，施魅一进来就调成这种模式，许芳馨有苦难言，偏偏施宇还点头认可。沙发质量过分优秀，施魅坐下去就跟陷进去一样，旁人看不见她，她也看不见旁人，许芳馨瞬间脸黑得三层粉都白打了。

工作人员送来水果、点心、爆米花、无糖咖啡、可乐和红茶后，电影便开始放映了。浪漫主义爱情喜剧片，看到搞笑的地方许芳馨撑着脖子想和施宇讨论，结果费了老大劲儿爬起来后画面早切了，气得她站在那平息怒火。

施宇抬头看了她一眼，好心提醒道：“洗手间在施魅那边。”

许芳馨太阳穴直突突，施魅在后面哈哈大笑，分不清是被电影逗笑的还是在嘲笑她。许芳馨抓狂，但还是维系着淑女形象，踩着高跟鞋往施宇那边走去。

“小宇，我去一下你那边。”

她准备假摔以投怀送抱。

“嗯。”

施宇应了声，然后许芳馨看见他搭载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只见椅子就慢慢往后挪动，直接给她空出了一条人行道。

许芳馨：“……”

她再次陷入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的难题，最后干脆又坐了回去。她想，等那段舞蹈播出来她不信施宇还这么冷淡。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施魅突然出声：“啊啊啊，太无聊了，我看不下去了！”

许芳馨半点不觉得可惜，她巴不得施魅赶紧走，但她了解施魅的脾气，故意道：“小魅，电影就是这样，越到后面越精彩。”

“我不，我要去喝奶茶！”

许芳馨看见她起了身，心里偷笑，果然施魅很快跑了。

“小宇，你别走。”

许芳馨预判了施宇的行动，即便没起身她也猜得很准，故作可怜求道：“这是我的第一部电影，就陪我看完吧！”

施宇的脚步声没有响起，许芳馨暗暗得意，躺在沙发里面的身体感觉舒展了。

电影到了尾声，许芳馨那段舞蹈终于上线。

昏暗寂静的房间里，响起齿轮转动的声音，随后一阵清脆的音乐传出，轮椅上的女孩缓缓抬起右手，街道泛黄的路灯透进一丝光亮，打在她指尖上。手指跟着音乐的节奏敲打着光，影子照在墙上像在翩翩起舞。镜头切到墙上，不断地推进，影子变成了小人儿，光圈变成了聚光灯，黑暗变成了广阔的舞台，女孩双足跳动着，曼妙的身姿在空中变幻成云、成花、成蝶……

片尾曲是女孩的吟唱，没有任何伴奏，简单干净，温馨治愈。饶是看过成片，再看许芳馨还是会泪目，因为拍这部片子确实受老罪了。

她想着施宇应该想要回味的时间，所以没急着打扰施宇。直到开始放彩蛋，许芳馨才艰难地从沙发里面爬出来，准备给施宇一个拥抱。

“小宇，你别难过……”

许芳馨手都抬起来了，发现旁边是空的。她抬眼一看，施宇还坐在“人行道”之外！

“小宇，是椅子卡住了吗？”许芳馨找着理由。

施宇没有反应，还在盯着电影屏幕。她得意一笑，踮起脚尖从侧面走过去，俯身偷偷在施宇耳边吹了口气，“有这么好看吗？”

她娇羞地嗔怪，“真人在这你都不看，就那么喜欢电影里的我呀？”

在她吹气的时候施宇就回神了，默默把椅子又往后调了调，诚实道：“不好意思，走神了，请问你刚才在说什么？”

许芳馨以为他还沉浸在电影里，心情更加愉悦，都不计较他的木讷，待人起身后主动挽上胳膊，大度道：“没关系，就是问你更喜欢现实的我还是电影里面的我？”

这是一个比较选择题，施宇能够答得出，“电影。”

许芳馨也不生气，因为哪个都是她，大不了以后现实中多演一演，多跳几次舞。她心情好，决定多给施宇一点甜头，悄悄将手让施宇手中送。

触到手心的时候，突然，施宇猛地抽出了手，人还吓出半里地。许芳馨愣了一下，随后笑道：“这么大反应，受宠若惊啊！”

说完，又要去拉施宇的手。这回，施宇直接背在身后。拒绝的意思太明显，许芳馨脸垮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许芳馨质问道。

施宇答：“我不喜欢牵手。”

许芳馨回想一下，发现印象中确实没人牵过施宇的手，最亲密的也不过是他妈妈挽他胳膊。理由正当，但许芳馨并不是很开心，不满道：“难道你这辈子都不和喜欢的人牵手拥抱吗？”

“牵手？”施宇低头看手。

“拥抱？”他微微抬起了双手，脑海再次浮现常铭的脸，像在电影院一样，然后他笑了。

许芳馨觉得这笑格外刺眼，危机感再次浮现，她试探道：“小宇，大学里面是不是有很多漂亮女生？有没有人追你呀？我可听说附中校花都为了你放弃出道考去京大呢！”

施宇老实道：“不知道，没有人，那是谁？”

许芳馨听见这回答又舒心了，“没谁，我们快去找小魅吧，待会儿让我司机送她回家，不然这么晚她一个人打车我不放心。”

施宇想说他们有司机，但许芳馨已经走了，施宇只好追了上去。

时候确实有点晚，施宇走着走着跑了起来，许芳馨很快被他落在身后。其实她是想让工作人员去找他俩等着就好，还能二人世界。但她了解施宇的脾性，凡事亲力亲为，没有半点富二代的自觉。一旦提议，施宇绝对让她一个人等着，然后自己去找。所以她主动说一起，而且她现在也不怕曝光恋情了，私心上巴不得明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和施宇是一对。

为了大业，许芳馨踩着恨天高，咬牙跟上施宇的步伐。看着施宇渐行渐远的后脑勺，她是真恨他的不懂怜香惜玉啊！

“哎呀。”许芳馨假摔上线，因为她实在走不动了。

施宇闻声停了下来，也不知道走近，站在原地问道：“怎么了？”

“脚扭了。”许芳馨楚楚可怜道。

谁料施宇直接道：“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就要走。许芳馨怎么可能放他一个人走，赶忙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故作坚强道：“没关系，我还能坚持。”

施宇迟疑，许芳馨趁机立“美强惨”人设，“这点伤不算什么，过去比赛的时候，骨头断了我还跳了一场舞呢！”

施宇听完果然皱眉，许芳馨知道苦肉计奏效，见好就收：“我这应该只是抽筋，你牵着我就好了。”

她抬起纤纤玉手，灯光照着如白玉无瑕，不枉她每年花几百万保养。然而她忘了施宇是要学医的，在他眼里病人病情会挤占一切，只见他看都不看一眼，一板一眼道：“扭伤和抽筋的后果不同，如果你无法准确判断，建议去骨科挂号检查，避免病情加重。”

“哈哈，谢谢小宇的建议。”

许芳馨服了施宇的油盐不进，她干脆霸王硬上弓，直接把人挽住，“我确定了，就是抽筋，现在已经不疼了，只要稍微扶着点就好了。”

施宇将信将疑，不再坚持：“那你扶好。”

说着好像他只是一根没有感情的拐杖，许芳馨脸上挂着笑，嘴里的牙快咬碎了。

几家施魅常去的奶茶店照下来没见人影，施宇想了想，问身后工作人员：“最近有新入驻的奶茶店吗？”

工作人员答：“有一家奶茶冰激凌店，在二十二楼扶梯旁。”

他们现在在一楼，施宇看了眼许芳馨的脚，后者立马露出坚强的笑容，“没关系，我还能坚持。”

两人一起坐上了电梯，许芳馨一路都挽着施宇的手，引来不少行人侧目。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遂热心地向路人招手。只是逛太古汇的非富即贵，对明星也是多见不怪，竟没一个拍照的，许芳馨暗道失策。不过一想到待会儿能让施魅看见，她又觉得很是划算。遂故意把身体的重心往施宇胳膊上挂，装出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终于到了二十二楼店门口，许芳馨一眼就看见趴在收银台的施魅，热心喊道：“小魅，我们该回家了。”

她已经做好了被施魅瞪，甚至被施魅拽开的准备，手紧紧夹住施宇的胳膊。然而，她万万没想到，施魅只回头扫了他们一眼，就又看向收银台了。当然，姑娘眼底的厌恶是半点没少。

许芳馨装出受伤的模样，向施宇说道：“看样子小魅还是不喜欢我，不想和我一起回家，我看我还是先走吧！”

话说了半天没见回应，许芳馨喊了声：“小宇？”

“嗯？”施宇回过神：“抱歉，您刚才说的我没听见，可以再说一遍吗？”

不止一次了，自己在施宇身边的时候他竟然还能魂不守舍，许芳馨不解道：“你到底怎么了？你究竟在想谁？”

施宇难得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这和你有关系吗？”

这次的受伤不是装的了，许芳馨眼圈都红了，“小宇，你竟然这样和我讲话，我好难过。”

施宇一脸懵懂，许芳馨倍觉心累。

“算了算了，他是木头，调教要耐心。”许芳馨自我开解道。

“没事，我们叫着小魅一起回家吧！”

“我不回家。”

施宇说完，将手从许芳馨臂弯抽出，独自走进了奶茶店。许芳馨僵了半秒，才小跑着跟上去。

“不回家就不回家，你难得放假，我们再玩……”

许芳馨的话被眼前的画面截断，她看见施魅冲一个卖奶茶的店员笑颜如花，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她看见施宇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店员，以往平静的眼底泛起惊讶、喜悦、温柔的涟漪，她看见施宇嘴唇微动，像是怕吓跑了什么，轻轻地唤出一个名字。

“常铭。”

许芳馨顿觉天崩地裂，脑子里只有两个字，“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