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樱不忍,面前的脸颊依旧好看,只是染上了焦虑与不安,方樱柔软的说了一声:“小柒,对不起。”
江流柒轻声开口:“那便是真的了?”
方樱不敢应答,准确的说是不忍心应答,她知道江流柒自小一直想嫁给她哥哥,这是她十几年来的夙愿,如今就这样消散,她要怎么办?可是不说,又能怎么办?
方樱点了点头。
江流柒沉默。
方樱开口:“小柒,我哥肯定不是自愿的,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或许还能挽回。”
江流柒抬眸问道:“蔚白哥哥呢?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我哥不敢出来见你,他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不喝,精神也萎靡不振,我们都怕他出事。”
江流柒听到方樱如此说,心里悲哀,“蔚白哥哥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圣旨已经下了,他迫不得已。”
江流柒此刻也有些犹豫不决,方蔚白到底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他是怎么认识上公主的?又是怎么入了皇帝的眼?”
方樱继续说道,“这个我不知道,自从回来,他就没和我们说过几句话,但我想,我哥对你,还是惦念的,不然,他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你要相信我哥的为人。”
“可相信又有什么用呢?”
“小柒,我哥让我和你说对不起,他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了。小柒,我们方家都对不起你,你不要伤心好吗?我再去问问我爹,看看还有什么办法。”
“让蔚白哥哥出来见我一面,我要和他当面说。”
方巡在府里已经坐不住了,他不想江流柒还在门外说这些惹他方府清白的话,不想再把这些闲言碎语扩大范围。
方巡走了出来,站在方樱背后,声音苍老而肃穆:“江小姐还是请回吧!你与小儿已再无可能,如今我儿也已赐婚皇家,你也待字未嫁,倘若被有心人看了去,怕是多了言语,影响彼此,还望江小姐好自为之,以后莫要再来了。”
方樱打断:“爹!”
“还不快回去!”方巡对着方樱喝道。
方樱难过的看着江流柒:“小柒,你先回去,我有空就去找你。”
江流柒看着这位方巡曾经和善的脸,此刻却冰冷无情,不禁笑了笑:“方伯父,我走便是,劳烦转告一声方蔚白,是分是合,都要当面同我讲清楚,如若他亲口对我说,我江流柒不会赖着他。”
“当面不当面还有什么必要?”
“有必要,很有必要,我等他。”江流柒说完,提着一口气转身离开,背影决绝而落寞,虽已成事实,但当面说清楚,就当是和这十几年的执着与坚持告别。
方蔚白眼眸望向门外,天也灰沉沉的,没有一丝阳光透进来,像是关进了一个没有大门的囚笼,看不见希望,看不见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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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桥边,两位少年一先一后的向湖里投石子,看着水波粼粼摆动,范千湖心事重重。
“方家的事听说了吗?”柴风问。
范千湖点头,没有回答,自那天在城门口见到方蔚白的态度,他就感觉方蔚白有点问题,但没想到是这种情况,说实话,真的有些意外,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江流柒,被退婚了,该怎么办?以她平日里将方蔚白奉为信仰的模样,该受了多大的打击啊?
柴风继续说:“听说今天江流柒去方家找方蔚白了,方蔚白没见。”
范千湖思忖了一会儿,淡淡开口:“柴风,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你说。”
少年冷静分析着:“圣旨意味着什么?是皇帝亲自授意,以江家和皇帝的关系,皇帝会这样对江流柒吗?别忘了,拱卫司的人还一直盯着江家。”
柴风接着说:“我还听说,太子周行其实并不受皇帝重视,只是因为他母亲临去前,就这一个心愿,皇帝才答应,现如今皇帝宠信庄妃,自然也偏爱她的儿子周珩,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太子处境堪忧啊,江家和太子连襟,怕是也会受了牵连。”
范千湖叹了口气,几缕愁思爬上了脸颊:“江家的命运,也不知会往何处发展。”
柴风说:“其实我不应该和你这样说他,按关系算,皇帝还是你的亲舅舅呢。”
“还有什么亲情可言呢?自古以来君臣大于父子啊!”
柴风听着范千湖如此惆怅,转头挑眉,眼神故意上下打量着范千湖,最后肯定的说道:“千湖,你好像成熟了不少。”
范千湖唇角微弯,勾起一抹笑意:“有吗?”
“岂止是成熟啊,简直是大将之风。”
少年大笑,“看在你这么阿谀奉承的份上,以后我罩着你了!”
柴风用肩膀撞了范千湖一下,两人笑作一团,少年的乌云密布就这样简单的消散开来,只要我们还在,就一定会有解决办法。
笑过之后,柴风问:“千湖,你打算怎么办?江家,现在可是旋涡的中心啊!整个芦州城,都在谈论江流柒。”
范千湖眼神坚定有力:“她没有错,不该承受这些。”
柴风望向湖面,“行,你不用多说,想怎么做,我陪你便是。”
范千湖转头:“你这么好?”
柴风打趣道:“还等着范将军以后罩着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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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府前厅。
江流柒脸色凝重,眸子黯淡,尽量平静的声音里却带着一丝苍凉,“父亲,女儿求您一件事,女儿虽不知道您与皇帝之间的事,但我依稀记得小的时候,我还见过皇帝,那时还称呼他周伯伯,如今,方家与公主成婚,女儿恳请父亲替我争取一下,面见皇帝,可否收回圣旨。”
这些年,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父亲已经不问朝堂之事,每次提起皇帝,也都是讳莫如深,时间久了,她也尽量不提了,可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做最后的挣扎。
江遇之内心复杂,神色微恙,久未平整的眉头依旧紧紧皱着:“小柒,别再妄想了,圣旨既下,断无收回的可能,你以为这是儿戏吗?这已成事实了,你与方家也不要再联系了。”
江流柒心有不甘,不想放过一丝可能:“姐姐是太子妃,请太子出面也不可以吗?”
江遇之摇了摇头,“小柒,醒醒吧!还是想想以后吧!”
“还有什么以后呢?”江流柒自怨自艾的说着。
看到女儿这般模样,夏清蓉真是不忍,上前安慰道:“天下好男儿多得是,小柒不要担心,娘帮你再寻觅就是。”
江流柒沉默不语,眼波流转着望向江遇之:“父亲,女儿明白,我等方蔚白亲口同我说出真相,我便不再纠缠。”
少女不是拿不起放不下之人,只是她就是要一个明明白白的态度,自始至终躲着她,她觉得不应该,一段感情就算散了,也要散的明白。
但是,真的心痛,从方蔚白回来那天,她的心就痛的几欲裂开,信念仿佛跟着一起崩塌,强撑着一口气想要问一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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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府。
范千湖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心情烦躁到极点,现在全芦州都在谈论江流柒,她除了去方家找过方蔚白就再也没有出过门,以前在书院里是讨厌他们两个,可是现在她这种处境,还真是心里不痛快。
想着想着,少年忽听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一会儿,又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这是怎么了,少年烦躁的大叫:“九鹿,九鹿!”
没一会儿,九鹿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手里还握着他的捕鼠杆子:“怎么了怎么了,公子你遇到贼人了?贼人在哪里?九鹿保护你!”
范千湖看着这阵仗,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贼人看见你这声势,也早就躲起来了。刚刚门外的声音是......你在捕鼠?”
九鹿看了一眼门外,回头对范千湖神秘兮兮的说道:“公子,你有所不知,最近这两日,这小老鼠是越发猖獗,越捕越多,你捕它一个,回头它带一队小老鼠来报复你。好多人家都遭了秧,咱们府上的后厨更是惨不忍睹啊!”
范千湖缩了缩脑袋,一脸不可思议:“这么凶?”
“我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看来我要组织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最好成立一个捕鼠小分队,要不公子您来当队长?”
范千湖真是被九鹿治的服服的,不管多烦躁的心,只要九鹿那绘声绘色的表情一形容,立马被他带入到他的世界里,而且让范千湖想不到的是,九鹿怎么一直在捕鼠啊?执念啊!
“队长还是你来当,你比较适合,我配合你,配合你。”
九鹿脸色忽然严肃,义正言辞的双手握杆,拱手说道:“多谢公子,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公子请放心,九鹿一定尽心尽力,肝脑涂地,誓把小老鼠们消灭在无形中!还我江府还有芦州的百姓,一片祥和安宁!”
那认真的模样就像接过了一项无比重要的使命,要上战场杀敌一样庄重肃穆。
范千湖被九鹿的举动彻底震惊到了,准确的说,是惊的哑口无言,这九鹿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捕几只老鼠都上升到这个高度了吗?
还不好打破他的美好愿景,毕竟九鹿这么认真做事,目标又这么伟大,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呢?都快忘了刚刚为何辗转反侧睡不着了。
九鹿立正站好,看着范千湖目瞪口呆的模样,想来公子一定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禁有些沾沾自喜,稍显稚嫩的脸上的露出得意:“公子,公子?”
范千湖思绪被打断,尴尬的“啊,啊”了几声:“不打扰你忙事业去了,快奔赴到你的战场去吧!”
九鹿大声说道:“公子威武!”说罢,快步跑了出去,隔了一秒钟又跑回来关上了房门。
范千湖一直抻着脖子看向九鹿的方向,没心没肺的人可真快乐啊,九鹿眼里只有那几只小老鼠,还研究出各种神器,真是术业有专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