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梅书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什么？圣旨到？方家父母和方樱都愣在原地，什么时候他方家能接到圣旨了？

方蔚白微微抖动了一下，抬眸看向来人，这道圣旨是在他预料内的，但是真的到了，他还是有些震惊，看来周敬昌真是说到做到，皇帝嘛，一言九鼎。只是，他从内心里真的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一行人纷纷俯身跪下，方蔚白终于也缓身伏下。

来人摆开队形，为首一人恭敬打开金丝黄的卷轴，表情肃穆庄严，仔细盯着卷轴，随后清了清嗓子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芦州学子方蔚白，年迨耆英，德称乡郡，脩孝义于平，与星霓公主联姻眷于皇家，乃天赐良缘，天作之合。今特赐方蔚白为工部侍郎，并驸马都尉，不日完婚。钦此。”

方府一家人震惊的说不出话，简直无法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圣旨，方蔚白加官进爵，还封了驸马，这是什么情况？

方樱紧紧盯着方蔚白。

为首之人提醒了一句：“方公子，还不快领旨谢恩？”

方蔚白迟迟的不想接受这个现实，双臂似乎动弹不得，方巡推了推方蔚白，小声说：“接旨啊！”

面前之人声音里透出一丝冷冽：“方公子？难不成还想抗旨？”说到最后拔高了音调。

方蔚白抬头看了一眼金黄色的卷轴，苦笑一声，双手接过：“草民......谢主隆恩！”

方樱轻轻喊了一声：“哥！”

方巡拉住了方樱，示意她不要忘形。

一行人离开，整个院子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不出喜怒哀乐，面面相觑。

方樱着急的问：“哥，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就成了驸马了？你与那公主怎么回事？小柒怎么办啊？”

方蔚白手里握着圣旨，像一柱没有生命的木头一般，呆呆的立在那里，若是刚刚还有一丝想挽救的心，现在这道圣旨又把他打回原形，曾经在学堂里敢于直面皇帝的年轻人，如今，竟这么不堪一击。

方樱推了推方蔚白一把：“哥，你倒是说话啊！怎么办啊！”

方巡开口：“小樱，不要再为难你哥了，圣旨都下了，还能怎么办？与江家，怕是没有缘分了。”

“不行，如果退婚了，小柒以后在芦州怎么见人？”方樱有些激动。

方巡虽是清流一家，但也见过世面，知道利弊，在这样的选择下，他只能接受，无法违抗圣旨，这是必然的情况：“那你要我们这一家子人如何？违抗圣旨的后果你想过吗？”

方樱显然是被父亲的话吓了一跳，她知道，违抗圣旨，就是死路一条，可是小柒，她真的不忍心。

方蔚白更是心痛到如一记重锤一下一下的打在他胸口，末了，他和方樱说：“你帮我和她说一声，对不起，我无法照顾她一辈子了。”现在的他觉得说出江流柒的名字都不配。

年轻人拖着轻飘飘的身体躲进了房里，任天昏地暗，山崩地裂，他都不想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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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播的就是这么快，只一夜功夫，芦州城的大街小巷就传遍了，方家公子方蔚白飞上枝头当了驸马，娶了公主做了官，去了京都退了婚。特别在这芦州城，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天大的消息，家家户户都在议论，方家公子真是好运气，只是可怜了那个被退婚的江家女儿。

江流柒早晨起来的时候，觉得浑身乏力，脑袋发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看着海棠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内心感觉到似乎真的有事，便出声：“有话就说。”

海棠听了夏清蓉的吩咐不能说，不要让小姐伤心，可是这事迟早会知道啊，海棠也是内心气愤，正犹豫着，江流柒又说：“蔚白哥哥真的病了？”

海棠忽地瞪大双眼，连忙解释：“没没，方公子......好得很。”

江流柒不喜欢这样吞吞吐吐，“海棠，你想说什么便说，和我还有什么好隐藏。”

海棠抿了抿嘴唇，似是下了决定开口：“小姐，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夫人不让我说，但是我又不忍心让你蒙在鼓里。”

江流柒从海棠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心里一直在抖动，但还是故作镇定的开口：“你说。”

“哎呀，就是今晨，方家送来帖子......说是要与小姐退婚。”海棠说完偷偷的瞄了一眼江流柒，生怕她家小姐接受不了。

江流柒没有反应过来，脑子一下蒙了，“退婚？为什么？”

“昨天下了圣旨，方家公子升了官，要与公主成婚。”

什么？

这是在和她开玩笑吗？江流柒愣在原地，实在觉得不可思议：“帖子呢？”

“在夫人那里。”

不亲眼看到帖子，她不愿意相信，江流柒跑出房门，往夏清蓉房里找去。

“娘，娘，方家的帖子呢？拿来我看看。”

夏清蓉和江遇之正在商议此事，江流柒忽然闯了进来，跟着跑来的还有海棠，夏清蓉看了一眼海棠，海棠自知犯错，低下头不敢说话。

江流柒声音里透着焦灼：“不关海棠的事，是我让她说的。娘，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帖子在哪里？”

江遇之开口：“木已成舟，小柒，你莫要再自寻苦恼了。”

“什么叫木已成舟？蔚白哥哥真的要与我退婚？”江流柒看着父母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已经确定了**分，只是，她真的不相信，方蔚白去了京都十几天，就抵过了他们青梅竹马十几年？

少女脸上黯然失色，垂下的眼眸忽地扫过漆红色方桌上的一个雕花小木盒，江流柒眼神定住，伸手掀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张帖子，江流柒颤抖着双手拿起帖子，上面赫然写着“退婚”二字。

看不下去了，其余的文字已经看不清了，不知道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少女只哽咽着吐出一句：“这不是蔚白哥哥的笔迹，我要同他当面问清楚。”

夏清蓉心疼的拉住江流柒：“小柒，不要去了，娘不忍心。”

江流柒努力撑起一个微笑，“娘，你放心，我只去同他当面讲明白，是成是败，我都不后悔，如若就这样不声不响的算了，我怎会甘心？他若真的变心，我成全他便是。”

“小柒！”夏清蓉的声音没有挽留住她的女儿，向来直爽的江流柒头也不回的走掉了，夏清蓉了解她的女儿，凡事一定要弄个明白，直来直去，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她怎会就这样轻易忍下，末了嘱咐海棠：“跟上小姐，照顾好她。”

海棠应声，随即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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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府大门。

江流柒扣手敲门，半晌没有回音，方府大门紧闭，似乎永远拒绝为她打开。江流柒喊了一声：“有人吗？”少女没有大喊大叫，还想给彼此留下最后的尊严，尽管她在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此刻面对方家闭门不见的态度，内心还是有些悲伤。

方樱也不出来了吗？

是什么样的状况能让他们一家人都对她视而不见？江流柒不甘心，就算退了婚，也要当面讲清楚。

江流柒再次开口：“有什么事，我们当面讲清楚。”没有称呼，不知道对谁而说，少女内心的勇敢与坚定，似乎撑着她此刻能显得不那么狼狈。

终于，方府的人也怕江流柒在外面闹出动静来，于是打开大门，派出来一个小厮想要打发她：“江小姐，我们公子不在府里，您请回吧！”

江流柒冷笑一声，现在居然都躲着不见了，“我找方樱，也不在吗？”

小厮迟疑了一下，回复道：“小姐......也不在。”

江流柒眼眸从小厮背后穿透，望着府里面似乎冷清的模样说：“她去哪儿了？”

“小的不知，江小姐还是请回吧！”小厮再一次下了逐客令。

海棠气的不得了，看着她家小姐竟被一个小厮撵来撵去的，恨不得砸了他方府的大门，以前是胆子小，但为了她家小姐，她真的是忍不住：“你一个小厮有什么资格赶我们小姐走？你以为我们小姐看得上你们方家吗？告诉你们，我们还不稀罕呢！”

江流柒侧头拦住：“海棠，莫要无礼。”

海棠气不过：“小姐，都这个时候了，还对他们有什么礼节？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关着门不见人就以为能躲过去？自己做的缺德事，也不怕遭报应！”

“海棠，我们再等等。”江流柒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强迫着自己还理智着说话，如果方蔚白或者方樱一人出来，告诉她这是真的，好，她接受。

方巡在院子里气的直跺脚：“听听，听听，连个丫头都这么嚣张，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方樱内心早已受尽煎熬，她跑过去推开方蔚白的房门：“哥，你不出去同小柒讲明白吗？她在等你！

方蔚白此刻没有一点精气神，脸色越发的苍白，整个脸颊都消瘦了一圈。

“哥！你要这样躲一辈子吗？”

依旧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方樱深深叹了口气，转身跑到院子里，”爹！我出去同小柒讲，我们本是理亏，躲避根本不是办法。”

不一会儿，江流柒看见方樱急匆匆的从里面跑了出来，狠狠扒拉开刚才说话的小厮：“滚回去！”

小厮悻悻然的走开。

江流柒未说话，一双水晶般清澈的眼神望着方樱，不需说话也能彼此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