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高反的话,西藏很适合逛晃,沿着国道想往哪开往哪开,浪迹天涯,而且现在是两个人,根本不用担心再发生无信号车子抛锚的事,不是有解决办法了,而是兄弟之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沈弋把自己逗笑,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真是个搞笑天才,自己突发的梗真是太好笑了,别人都比不得自己。
一路上偶尔路过辆车,陈昀开,两个人跟着蓝牙音响敞着嗓子唱歌,唱得太激动的时候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像在使出全身力气挣命。
吴若希的《火和火柴》唱得正嗨,被骤然的来电铃声打断。
两个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应该先接电话,没头脑地各自找手机看是不是自己的来电。
沈弋把身上摸了一遍没找到,这时候终于智商在线接通电话了。
“你俩在一处吗?干嘛呢,接个电话这么慢。”梁元贞问。
“开车呢。”沈弋说。
“梁姨,您好吗?沈叔好吗?”陈昀问好。
“我们都好。”梁元贞笑着说完这句话就不再笑,“沈弋,我问你,你和对方怎么回事?”
要不是陈昀跟他们家一家人太熟了,他都觉得自己该回避回避这通电话。
“没怎么回事啊,您这一两年不闻不问,现在操哪门子的心?”沈弋嬉皮笑脸说。
从简单介绍过“新交的老朋友”,他就没在父母面前说过关于西堂的任何事。
“不管你是追人还是被追,两三年了还没个动静很奇怪诶。”梁元贞摆出事实问题。
沈弋不以为然,“奇怪就奇怪呗。”
“我只是问一嘴,你别是去骗人了或者被人骗了。”梁元贞说,“你和对方还在拉扯呢?”
“是。”
“真够有耐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通讯设备把你俩屏蔽了你俩只能飞鸽传书呢。”
陈昀听得爆笑出声,“姨,您的攻击力还是不容小觑啊!”
沈弋也直乐半天,换作是别人来跟他讲谁和谁有意思了几年还没在一起,他直接听都不爱听,明摆着没戏嘛,而如今当事人不仅是他,而且两年不联系,任谁也搞不懂他俩这是唱哪一出。
“行了,您别操心了。”
“说你笨你还自己蠢上了,我这明显是八卦,不是操心。”梁元贞语速飞快说完就挂断,一秒钟没留给沈弋反驳。
沈弋无语凝噎,“……”。
陈昀才笑停又得重笑。
“你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西堂打着方向盘,“我跟你几百年没说过话了,上来就问我什么意思,阮一竹知道你背着她冲我找意思吗?”
“扯鸡毛掸子,别恶心我。”丰继yue了一声,“你和沈弋怎么回事?你怎么想的,几年了,你要是没想好别耽误人找下一家,真当你是什么好东西吗?”
“想好了。”
“嗯?想好什么了?”丰继等半晌没人回应,“喂?……喂!”
手机拿来面前一看,早被挂断了,他奶奶的什么狗脾气。
在路上的西堂容易忘记所有人和所有事,毕竟他连旅途经费都不用花一秒钟去考虑够不够,只需要往前走,天大地大,四面八方皆是前方。
这种日子里根本不需要多出一个沈弋来,多一个沈弋在身边的话他还得被那大喇叭刺耳朵,被沈弋怼,开口和沈弋说话,顾及沈弋会不会不想同他去哪里哪里。
可是他前几个月摔下山崖满脑子想的是沈弋也不能忽略,他理解了宋释文为什么在他十八岁的时候把全部家当放到他和梅寒的名下,他也想找个机会把所有资产放到沈弋名下,这和沈弋是不是他的伴侣无关,不过这么随意就交出所有资产的行为恐怕会把沈弋吓死。
他现在没有这么多顾虑了,只是觉得一个人挺好的,连自己身边的家人好友都懒得多说说话还是多陪伴多聚聚,哪有多少精力去陪沈弋的什么人,和沈弋在一起是不是就得逢年过节向沈弋父母问好。
不难看出沈弋是被身边人宠大的,那春节得回家吧,他和沈弋在一起是不是得回国给沈弋那一边的人拜年,他连敷衍梅寒都做不到,让他去给沈弋的亲戚拜年不如真让他去死。
从来不认识的人,却因为和沈弋在一起就得去认识那些人,去假笑,去说些没什么涵养的话,去虚情假意,除了累到了还能有什么意思?
想想这些他就不想和沈弋谈什么爱不爱了。
油门一踩,自由自在。
“卧槽!”
沈弋大叫了一声,声音压过音乐震了陈昀一耳朵。
“你发什么疯?”陈昀皱眉问,揉了揉耳朵。
“停车停车!”沈弋降下车窗指着窗外右后方问,“你看那,那是个人吗?”
“哪呢?”
“那!就那!”
“你有病啊,光那那那,老子跟你不在一个视角!”
沈弋恨不得邦邦两拳过去,“下车!我觉得那就是个人。”说着自己解决安全带打开车门蹦出去了。
陈昀“诶”一嗓子赶紧跟着下车,快走两步凑到沈弋身边,“好像还真是个人。”
沈弋细细又看了看,“不会是要自杀吧?!”,说些往那个人大跨步而去。
“卧槽,你别急啊!”陈昀着急地打开后备箱翻出那两根为周游途中遇到危险而准备的却一直没派上用场的棒球棒,把车落了锁一手拿一根赶忙去追沈弋。
离那个人越来越近,沈弋才看清这陌生老头没想自杀,离湖边还有一百多米远,只是跟个疯人一样站那一动不动。
“喂!您站这干嘛?”沈弋保证自己隔了个安全距离后出声询问,“您自己一个人吗?”
老头偏过头茫然地看着沈弋,“你问我啊?”
“那不然呢?这里还有人吗?”沈弋忍住不翻白眼。
“你后面那个不是人吗?”老头颤颤巍巍抬起手往沈弋身后一指。
“什……什么?”老头这死动静把沈弋搞得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什么和仙人跳差不多的陷阱吧,早知道不过来了妈的。
沈弋一不做二不休刷地扭头,和陈昀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沈弋刷地扭回头面对老头,只想对老头说些春暖花开的话,比如:%(&%*(……%¥*&¥#!¥&……*&*&!@¥#%¥¥#*&¥¥。
两人上前几步在老头旁边站定,沈弋问:“看什么呢?”
“你看不到吗?”老头又茫然,一一指着说,“这不就是天空,这是湖水,那是山,脚底下是黄沙土。”
陈昀笑得两根棒球棒都掉地上了。
“……”沈弋怒极反笑,“我不是瞎子,我是说快要落山了,您自己站这里很危险的,搞不好会死人的。”
“没事,你不过来我也站一会儿就走了。”老头终于反应过来,感激地笑了笑说。
沈弋心累得更心累,不妨聊两句,“您这么大年纪自己来这里也很危险的,死了都可能没人发现。”
“西藏讲究天葬,死了我就当天葬了。”老头说。
“家里人怎么做到同意您来这的?”陈昀问。
老头笑,“没同意,我趁他们不在家留下封信就出门了。”
沈弋和陈昀听完缓缓鼓掌,“太有实力了。”
老头一脸那当然了。
“您出来多久了?还不回去吗?”
“不打算回去了,出来了哪还会想着回去。”老头沉默了会儿,“我老伴四年前死了,结婚几十年天天面对面,活着的时候应该说看都看够了吧,大家都宽慰我,让我好好活着别想太多,孩子会好好孝顺的。”
“那是怎么了?”沈弋表示自己在听。
“很孤单,世界是这个世界,身边人还是那些人,但是吧,这老伴不在了我就没伴了。”老头目光像一首悠扬的曲子,“两个人结了婚就会被身边人默认为一起的,我和我老伴志趣相投,很多事情我们都一起去做,一起旅游、一起玩、一起吃饭睡觉,不仅仅是结婚对象,她更是我的朋友,所以她去世以后很多事就是我自己在做了,我能一个人做这些事,但会觉得有些空落落的,聊着天做事情和闭上嘴闷头做事情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沈弋和陈昀没说话,只是朝老头宽慰地笑笑,一起奇怪地站着看完了这场日落。
待到太阳彻底不见,陈昀邀请老头一道走一段路,老头说不用了,他只想自己走下去。
公路只有一条,行至岔路老头就和他们分道扬镳了,陈昀和沈弋有些惆怅地对视一眼。
累了一天吃过晚饭到酒店洗澡洗漱便躺下了,陈昀很快睡着,沈弋自己闭着眼想事情。
之前想好的西堂死后他能好好活着想法好像一鼓作气再而衰了,老头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是啊,善良的人类和小猫小狗相处一两个月尚且就能有深切的情感,更何况是和一个活生生的爱的人相处几年或许多年呢?
不管西堂什么时候下定决定去执行死亡条例,但总不可能是他和西堂在一起的第二天,就算是第二天,他认识西堂第五年了,西堂这么死了他也会很难释怀,很大可能一辈子记着这件事。
他高估了爱情里的自己,人在爱里始终是脆弱的,亲情爱情友情,只要有真心实意的爱存在,哪能面对死亡轻松脱身而出。
博尔赫斯说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走出死亡的时间是件很难的事,他写剧本也会把死亡写成生者不幸的长久的呜咽,而非一声响过就过了的巨响。
怎么换做自己就太过自信了?
他哪来的信心?
西堂死了他还能做回以前没有和西堂相爱的沈弋吗?他现在都做不到做回以前不认识西堂的沈弋了。
周游世界的最后一站就是西藏,陈昀想多停留一段时间,沈弋无所事事自是同意。
一直留到四月份,整整两年的期限到。
沈弋一天不多等就打电话给西堂,拨出去没人接,正要拨第二个呢西堂回电话了,铃声一声没响完就被接通。
“西堂!”
“嗯?”
“西堂。”
“嗯。”西堂轻轻笑了笑。
“你在哪呢?”沈弋平静下来了。
“在荷兰,桑斯·安斯风车村。”
“你离我好遥远。”沈弋愣愣地说,“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西堂没骗他,真不知道,他才来到荷兰,即使以前来过,那也不可能明天就订机票回中国的。
“哦。”
沈弋其实很自相矛盾,觉得心累,两年不见不应该赶紧见一面吗,又特别能理解西堂的做法,做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很讨厌被扰乱。
于是他又说:“两年期限到了,你怎么想?”
就知道沈弋会这么问,西堂道:“不算在一起,但你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我照单全收。”
两年前沈弋照单全收,两年后他也学习学习照单全收。
沈弋一听就笑了,“你这行为放游戏里跟耍赖差不多。”
“那请你容许我耍赖吧。”
“好吧,我发发善心容许你耍赖吧。”
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这可就有得说、有得做了。
以前收敛的那些没说的、没做的沈弋都要实行起来,调戏调戏西堂,机票一定就去到西堂身边动手动脚骚扰。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被丰继一通电话打断了。
丰继复婚了,想请身边人吃饭。
“你神经病啊?人家二婚都不兴办酒席的。”
丰继不满,“什么二婚,死孩子真不会说话,这是复婚!我就办!爱来不来!”
“来来来。”沈弋也就嘴上怼两句玩玩,哪能真不去。
陈昀又一次被丰继算上了。
要回北京临时改道去山东。
酒席办在一个世外桃源,郊外的小庄园,小庄园在山腰偏上,站在庄园里眺望出去,满山的玉兰花白茫茫的很好看。搞得像模像样,难为丰继的别出心裁。
沈弋往那一坐,竟有几个熟面孔。李木,文身师来了两个,梅姨带着丰缘一。
“我还以为就吃顿饭,没想到是再结一次婚。”陈昀在沈弋耳朵小声嘀咕。
“我也是想这么说。”沈弋也嘀咕。
丰继铺了条地毯,其他的仪式没要,音乐一响他和阮一竹手牵手笑呵呵从不远处走来。明明不怎么样,当时当下的氛围感就诡异的上来了,觉得挺唯美的画面。
两人的前面是丰缘一在一蹦一蹦撒花瓣。
西堂没来,沈弋觉得他这发小当得真不称职,强烈代替丰继要求开了视频,看着这一幕和西堂对视一眼两个人暗戳戳笑喷了。
别的小朋友都没参与过父母的婚礼,咱们丰缘一不一样啊,她可以挺起胸膛骄傲地说她是爸爸妈妈婚礼的花童哈哈哈哈!
现场气氛很好,长辈们放得开,没有不苟言笑的表情,小辈们一直各种喊叫起哄。
沈弋看着看着视线回到屏幕上好好瞅着西堂。
西堂挑了挑眉也盯着他看,就见沈弋勾唇一笑抬手朝镜头抛了个飞吻,他不禁愣了愣,满心满眼都软和了。
陈昀自己去抬了两杯香槟,转悠回来的时候看见沈弋身边站了对中年夫妻,凑近了才看清是梅姨。
梅姨和她身边的男人好像似有似无在偷窥沈弋?
陈昀觉得自己想多了,打断沈弋和西堂的说话声,递给沈弋一杯,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左示意。
沈弋顺着偏头一看,“诶梅姨,您好哇,山东一别后好吗?”
梅寒温声细语道:“小沈好,我一切都好。”
“叔叔怎么称呼?”沈弋伸出手。
宋释文看了一眼沈弋手里还在开着视频的手机,没把他们当外人,手机屏幕朝天,他瞟过去就看见了西堂。
“姓宋。”宋释文握住了沈弋的手,以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需要同人握手了,很多时候他的一个眼神就足够让别人喜极而泣。
西堂和梅寒对视上,摇了摇头,没在一起呢吓到沈弋就不好了。
梅寒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已经不想多留,不然多说多错保不齐哪句话就说漏嘴了,她打了声招呼将宋释文拉走。
捂嘴低笑着悄声道:“你儿子眼光好啊,我之前提过的在丰继家见到的人就是他,当时我就喜欢,没想到真是一家人。”
“还没在一起哪就一家人,西堂搞什么名堂。”
梅寒蹙了蹙眉,“那说来五年前西堂在西藏时候就认识人了吧,那年西堂寄来的生日礼物很精细,看得出是亲手准备的,大概就是沈弋准备的。”后来她只猜到西堂身边有个人,具体的一概不知。
“管他做什么,丰继复婚也不出来露个脸。”
“哟,你说这话不打脸吗?要不是我非要来你能出现在这场合?西堂长成这样跟你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就是有样学样。”梅寒喝了口香槟没好气道。
“同我有什么关系?西堂生出来同我就没相处过多久,三十多年加起来恐怕一个月都没有,怎么就是同我有样学样了?!”宋释文更没好气。
“哦你意思是我把你儿子教成这样的是吧?!”
“……”宋释文握着梅寒的手把她手里的香槟喂到她嘴边,“喝。”
沈弋和李木以及两个文身师打招呼的时候仍未挂断电话,西堂被迫隔着屏幕和朋友们说了几句话。
看吧!他就说了,如若他真和沈弋在一起就得应付沈弋这边的亲戚朋友多啰嗦,他已经躲远了不出席丰继、阮一竹复婚宴了,怎么还要被迫在这寒暄?!
李木和两个文身师见此情景淡笑不语,要知道西藏一别闲来无事西堂一个电话一条信息没发过,更不可能这样开视频寒暄几句了,果然爱情面前人人平等,管你什么脱离俗世的世外仙人。
这里两个人的纠结不一样呢~其实这里及其后面章节可以当做小日常来看了hhh//鞠躬~感谢柯的地雷~感谢这里就是我快乐的源泉、之之的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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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