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弋机票都订好了,想和西堂待一段时间,周宏一声令下又退了。
周宏打算拍香港的动作片,圈里好的编剧很多,实在不行去香港找专门写这一类的编剧合作也可以,他说一声,全中国大把的编剧自己拿着剧本上门,可是他非要把沈弋拉进来当劳动力。
我从没写过这一类啊,沈弋拒绝一番讨到了周宏一顿骂:我知道你没写过,所以我想带着你尝试尝试,哎呀,嫌我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啦,不跟老师玩啦。
……行行行,停停停。师徒情谊靠边了也还有之前周宏帮忙拍了《不归》和《心毒》,现在他完全不可能为了追爱把周宏晾一边。
就这样,沈弋告诉西堂他不去了,顾影自怜说两年都捱过去了,也不差这点了。
那真是太令人难过了。西堂语气很欠,听不出一点遗憾失落,拉上行李箱转去了下一个地方。
沈弋周游的时间里写好了《育分》,既然留下来工作了那就一次性都拍了吧,他把《育分》脱手卖出去,收了不小的一笔。手头的几十万周游两年他和陈昀都花得差不多了,再不赚钱别说开大G,能买得起西堂喝的一瓶酒都是个问题,唉。
人没去,但这回处得跟谈了没区别了,反正西堂说了啊,想说想做都照单全收。
剧本这种东西强制自己写也不一定写得出来,有想法了沈弋等周宏在另一个剧组拍戏结束后沟通,没想法就徒留沈弋自己冥思苦想,沈弋目前的工作是写出来这部香港动作片以及《育分》剧组跟上。
于是沈弋每天一有时间就骚扰西堂,唉声叹气佯装着在镜头里可怜巴巴说:“见也见不到,抱也抱不到,还要工作,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西堂就没和比他小的过多的人打过交道,宋家的小辈谁是谁都不认识,宋家里有几个小辈不知道,途中遇到过的止于礼貌,装可怜虫的就沈弋一个,应付不过来,头疼道:“说好几遍了,好好写你的剧本。”
“为什么你到处潇洒我在这工作!”沈弋愤怒拍桌。
“拼爹。”见沈弋面上愤怒夹崩溃,西堂不欠了,“那你花我的钱你又不乐意。”
“我不是傻,怎么会不乐意?”嘴硬说着,真要给钱了沈弋又要缩头乌龟一样哼哼唧唧不用了。
沈弋不仅没歇气,还越来越变本加厉折磨人,搞得西堂反省是不是哪句话给了沈弋他好说话的错觉,不然怎么突然挺抽象嘴毒的一个人在这装可怜,别说,眼皮一抬头微低嘴一抿,挺可爱。
度假的愉悦心情被他每天的鬼哭狼嚎搞得七零八落,西堂不得不认命投降。
落地北京,精神不济打算先睡会儿,睡前发了条微信给沈弋就关手机了,是让沈弋下班了打电话,还特别强调了要打电话,发消息没用。
今天是场重头戏,导演怕他拍的和沈弋写的有走差就把沈弋请来坐镇把关了,中午饭一完就开拍,一整个下午没看过一眼手机。
结束了拿过随身小背包里的手机一看,就看见西堂发来的消息,哟,难得主动。
听从西堂的打了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起。
“西堂。”说来好玩,他基本不用“喂”,和西堂的电话直接喊人名字。
“下班了啊?”西堂被铃声震醒,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微微含糊和喑哑。
“睡觉呢?”沈弋关好车门把手机换了只手,一边说一边去连车的蓝牙,“睡觉让我打什么电话,这不吵醒你吗?”
西堂清醒了,下床第一件事点了根烟,“甭说了,我把酒店位置发给你,过来接我去吃饭。”
“嗯?!”沈弋多少有点没反应过来,“你来北京了?!”
“对,酒店离你剧组不远。”西堂被沈弋声音里藏都藏不住的惊喜感惹笑。
“稍等稍等,小沈司机这就来!”
难怪前两天问他《育分》的剧组取景在哪,校园题材在取景上很简单,北京几乎就满足了,唯一的两个外地取景是主角高考完出去旅游。
沈弋才拐进酒店正门前的空地就东张西望找人在哪,顺着路开到大厅前的门口才眼尖看到西堂一脚撑地一脚搭腿上坐在门口靠里的椅子上翻着个小册子在看。
门口的保安以为沈弋要泊车,上前来询问是否需要他们帮忙停车,沈弋笑说不用,帮我把里面那个最帅的帅哥叫出来就行了。
大厅里坐了几个顾客,男士三位,最帅的是哪位一目了然。
西堂听完保安的话往外抬头就透过早已降下的车窗看到驾驶座的小沈司机,含笑迈步朝人走去。
待西堂走近,沈弋嘴一撅吹了声浪荡口哨,吹完自个儿嘿嘿笑着,没办法,心情太美好,很难不笑出声来。
“这么开心。”西堂坐进去,听着沈弋久违的笑声说。
“终于见到人了呗。”沈弋在西堂走过来看得见人就上下仔细打量一遍,等人坐进来了说,“瘦了啊。”
“嗯。”西堂彻底恢复了就不瞒沈弋了,“几个月前摔了骨折,瘦了几斤一直没长回来。”
“怎么骨折的?”沈弋变脸不高兴了。
西堂系好安全带,“你先开车。玩滑翔翼玩脱了,摔下去了,没事,这不好了吗?”
事已经过了,沈弋不会再马后炮,小心点、太危险了以后别玩了这种话他不会说,玩什么是西堂的爱好,滑翔翼属于极限项目,危不危险西堂怎么会不知道,既然知道危险还玩那就玩呗,摔死了再说吧。
但理解归理解,沈弋还是摆了点脸色。
西堂没再说宽慰的话,这有什么可说的,说教他一顿没用,以后还玩,叮嘱两句小心、注意安全,那像滑翔翼设备出问题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而沈弋只是摆了点脸色,没说那些他不爱听的话,这让西堂心里舒坦了。
到饭店沈弋就把自己哄好了,脸上堆着的笑让人看了就高兴,“吃这家吧,全北京城我爱吃的一家店之一,认识你以后就想着你来北京了我一定要带你吃这家店。”
“这‘之一’是多少的之一?”西堂打趣。
“二三十吧。”论吃这方面沈弋可有得说。
有些店吃太多次的好处就是店里服务员能脸熟自己,去到了人多也会悄悄优先入座。
沈弋不管西堂点菜了,自己做主把爱吃的点了一遍,足够两个人吃了直接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许久不见我连点菜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对啊,坏人没有权利。”
那声“再见坏人”被还回来了,西堂淡定地倒了杯桌上的茶给沈弋。
店里没有包厢,但桌与桌之间用屏风隔开了,店面风格走宋式装修的,一顿饭吃得少说得多,把两个人之间还梗着的问题说开了。
“我先说!”沈弋先下手为强,“最后一站在西藏,遇见个老伴去世的老人,他把自己放逐在世界里了,死哪算哪那种。之前我把死亡想简单了,现在想想你真死了我不可能还会是我,但沈弋还能是沈弋,你随意,我承受得了。”
“我”只属于我,是我最独有的那一部分,不对外开放,爱到深处可能自然而然会对西堂流露。而“沈弋”属于很多人,是沈篆、梁元贞的儿子、是陈昀的发小、是周宏的学生,是个电影编剧,是许多个身份。
没了西堂他不可能还做得好自己,但他可以做好沈弋。
一来就把最重点的部分说了啊,行,不愧是他喜欢的人,勇气可嘉,西堂点点头,听心里了,听得有些心酸,何德何能他这么刁钻的一个人能被沈弋坚定死守五年。
话是边吃边说的,西堂把那筷子烤鸭吃完才说:“那我说点小问题。”
“我中年发福怎么办?不仅异国恋,有时候工作忙起来几个月见不了面会开心吗?我不太喜欢维持人际关系,就说之前我没去丰继和阮一竹的复婚宴,所以很多人际场合只能你独自应付可以吗?同居的生活里睁开眼睛身边有个人我觉得有点奇怪,可以适应试试。”西堂吃着东西随意想到这几点,说完了暂时没话要说。
发福只是西堂随口一说,差不多代指以后其中一个人变样了不帅了怎么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十年如一日的接受对象的样貌和身材,他是接受不了自己不帅的样子。
沈弋像认真回答问题的学生,却也没想到西堂会说这么平常的点,“哎呀,我还真是个颜控,西藏被救第一眼就喜欢上你这张脸了,发福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有可能我也发福了或者我先发福的呢,今年老沈就是发福了,肚子没以前瘦,我看着他肚子老想拍两下。”
继续道:“当然不开心,任谁见不到对象都会想吧,这个不用管,我只要工作不多基本能去找你,你不方便的时候我也能自己玩,这你知道的。人际场合吧我看出来了,那天开视频看你强忍着跟人寒暄怪好笑的,我没有多少人际关系需要你出面,你不想见父母都行,这完全不是个问题。最后一点我也想过,那咱适应试试。”
西堂没想到沈弋会说出不见父母都行这话,筷子一顿问:“不见你父母他们会不会有想法?”
“不会,很开明的家庭,虽然我要说的话有点过早,但既然提到了就索性说了吧,我这边你愿意就吃顿饭,不愿意也没事,你那边听你的,但是咱俩真定下来了我不会叫你父母‘爸妈’的,只想称呼‘叔叔阿姨’,这可以接受吗?”
沈弋看过身边结了婚的后是真抗拒称呼这事,对象的家人和亲戚朋友在此之前都是陌生人,怎么两个人确定了关系就成一家人了,他叫不出口,他连自己父母都较少叫“爸妈”,更别说让他改口了。
“我独惯了,和宋家没任何关系的,家里老人基本去世了,就我妈联系多一点,随便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沈弋笑笑,夹了筷爆肚。
和谐解决问题的两个人。
“还有吗?”两个人异口同声问。
“我北京的房子朋友可以来家里,但是不能在家里吃饭,虽然有钟点工阿姨做饭、也可以请人上门打扫,但我受不了家里闹哄哄一群人喝酒作乐这种,你可以请去外面招待。”沈弋想起来一点。
西堂哼笑出声,“我在北京没什么朋友,这话该是我对你说吧。”
“哦,也是。”沈弋听完最后一句不服气,“反正你有钱,我三天两头花你钱邀约朋友去下馆子。”
西堂从始至终挂着点温文尔雅的笑意听沈弋说话。
“那……西堂,我们谈恋爱吧。”
西堂笑着“诶”地长吁一声,隔了两年还这么直白,“行,试试看,谁在这段关系里感觉到不舒服就分。”
“好。”沈弋睫毛轻颤,透着抑制不住的真诚和欢喜。
沈弋结的账,吃完饭出来不知道去哪,一顿饭坐了将近三个钟头。
晚上八点,早不早晚不晚的,沈弋只想和西堂待在一起,待在哪里无关紧要,那就回酒店吧。
来了沈弋就不想再走,他自顾自拿了西堂的衣服去洗澡。
才确定关系,他居然没有太惊喜的感觉,好像一件坚持着努力了很久的事有了意料之中的结果,水到渠成吧,他俩在这件事上磨磨蹭蹭、拉拉扯扯,有时候没谈跟谈了没分别,现在真谈了倒和平常一样。
沈弋不合时宜地想起《育分》的他写的台词,把平常每次测验当做高考,等高考了就像在做平时测验。嘿,现在这感觉差不多就是这样。
但其实又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的开心,他在和心仪的人谈恋爱了。
五年前不管谁来说恋爱的感觉他都油盐不进,很抵触身边会多出来一个人,而现在外面就坐了个人是他对象。
沈弋洗出来换西堂进去洗,他插好吹风机的电源,问西堂:“你烟呢?”
“外套口袋里。”西堂应答着关上浴室门。
沈弋吹完头发去翻西堂的外套,掏了掏左边摸出来个手机,转过另一边才掏到烟和打火机,一看,还是北京特产□□流水音呢。
抽着烟又感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像门不当户不对却上位成功的,三四年时间也是混到可以随意翻大少爷衣服口袋的地位了。
死不死的不知道了,现在让西堂恍惚的是他竟然谈恋爱了,从十八岁开始不断脱离这个世界的自己有了和世界最亲密的联系。
他觉得友情和爱情都是一个人在亲情之外所谋求的归属感。一个流浪十多年的人迎来了朋友祝福语中有朝一日的归宿,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浴室开门传来声响,沈弋不由自主回过头去看,眼睛就糊在西堂身上了。
头发擦了半干,穿了一套他在法国七天里见过的普通宽松居家服,肌肤哪也没暴露,没有什么特别可说的,但是沈弋就是看呆了,甚至有了点反应。
“啊!”沈弋鬼叫了一声。
“叫什么?才谈上就见鬼了?”西堂每次听见他叫就头疼又无可奈何,不明白他在叫什么。
谁谁谁……呃,就是,上chuang谁在上,不能是自己吧,这谁上谁下好像不用多说,那!那他没了解过这种事啊!
“你知道怎么上chuang吗?”沈弋耳朵一热全红了,不自在地让自己像是若无其事一样从烟盒里又拿了一根烟,没点燃,就拿在手里,“就……我以前单身主义,不知道两个男生……”
西堂迟早要被沈弋吓死,一惊一乍大吼大叫就算了,现在随口说句话也能吓死人了,貌似他俩才在一起不足三小时吧,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他后槽牙一紧一松稳住自己,试探着说:“我知道,你想今晚体验吗?”
“呃……那倒也没这么急吧。”说完觉得好像不太对,沈弋补了一句,“你想今晚的话我应该是可以的。”
“应该?”西堂嗓音低沉问。
“我还不会,不知道能不能行。”沈弋声音颤抖,手里的烟快被他揉烂了。
西堂不知如何是好,毕竟沈弋从来不按正常人的思维说话,不逗他玩了,“我不想,我还没有这么疯。”
“哦。”沈弋无辜地翻白眼,说得好像我很疯一样。
两个人相顾无言,又非要盯着对方看,像在较劲谁先移开视线,炙热的目光越演越烈,像是两团不断燃烧到不可收拾的火焰。
许久,沈弋讪讪道:“好奇怪啊,谈恋爱的感觉好奇怪,看着你怎么又熟悉又陌生的?我有点想亲你,但怎么有种要非礼你的感觉?”
西堂想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无话可说了,无奈地无声笑了笑,走过去手掌抚着沈弋后脑勺,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脸,屏住呼吸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第 4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