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淡,惠风和畅。
重眠看着清点行李的弥绛,将目光落到了远处,被封锁的客栈不容任何人进入,听人说,里面出了人命。
可昨晚他还好端端睡在客房,今早就被丹香催促着离开了客栈。
重眠感觉到有个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回头向后望,重眠在人群中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庞。
“我想吃糖。”重眠冲忙碌的弥绛说,后者抬起头来,又迅速低下,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只好把铜钱递给重眠,让他自己去买。
重眠带着铜钱向前走,七拐八拐走过街巷,最终在一棵槐树下停下了脚步。
有位蒙面女子在树下摆摊,重眠将铜钱丢给她,低声道,“姑姑。”
“你还记得我。”伊华看起来很欣慰,但很快,她就皱起眉来,“我不能在这里久待,看你一眼之后,我就得离开。”
重眠知道她的处境,现在出现已经算是在搏命了,多少人盯着她的行踪,如果暴露,她恐怕凶多吉少。
“过几日我会让人来接你,离开狼羽之后,我会把知情者都杀掉。”
“你要杀掉狼羽所有人?”
“当然不是,我只需要让狼羽易主,咱们需要一份得力的助手,但冯琢不会帮咱们的。”伊华抬眼看着周围,目前来看,没人注意到这里。
“可是……”重眠想说些什么,但被伊华打断了。
“别忘了你的身份,沈重眠。”
她念出了那个名字,耐心所剩无几。
重眠怔愣片刻后,缓缓道,“我没忘。”
“我是玄叶的太子,自当肩负起复国的责任。”
重眠的手心都是汗,名为惶恐的情绪让他焦躁不安,伊华的目光包含着期待与失望,矛盾的情感如同一把利刃,一刀刀划在重眠的脖颈。
“但我不是王。”重眠喃喃,“我没资格当王。”
自从玄叶国破,他选择逃跑时,他就应该失去为王的资格。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赎罪。
这是他亏欠的。
这是他必须弥补的。
“这由不得你,你不配合,我现在就让你和你父亲见面。”伊华不在乎他的想法,她只知道她的念头,“你姓沈,是玄叶最后的王族血脉,只有你登上王位,我才会了却心愿。”
“我……”
“你的选择是什么?”
伊华冷冷看向面前这个优柔寡断的孩子,他确实不是最好的,和从前见过的几个差远了,缺点令人发指。
但她没得选了,所以,他也没得选。
————
狼羽移步耀禾的驻地,昨日才整理好行李,今日便有了一场小聚。
但今日的小聚,气氛有些怪怪的,丹香才一进门,就被弥绛拽了一把。
“丹郎来了,老大你再说一遍刚刚的话。”
丹香摸不着头脑,看着冯琢抿了抿唇,等待着冯琢的下文。
“伊华希望重眠回到她的身边,她想亲自教养重眠。”冯琢看了丹香一眼,清了清喉咙,继续道,“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听出大概意思的丹香双手环胸,语气不善道,“你现在打算放手了?”
冯琢刚要回答,丹香直接打断了冯琢的话语,“之前执意把重眠留在狼羽的是你,现在要把重眠送出去的人也是你,老大,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丹香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冯琢知道丹香发作的原因,但冯琢并不打算安抚,“人总是会变的,你不可能让龙一辈子困在池塘里。”
“但你从始至终都没问过他!”
丹香皱起眉来,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两度,“他想要离开时,你要锁住他,他想要留下时,你又把他往外推。”
“久,你太激动了。”冯琢沉沉看着丹香的眼睛,淡淡道,“你在他的侄子身上投射了过多的感情,我要提醒你,久,除了慈怀将军的侄子,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玄叶的太子。他注定不能停留在咱们身边,你应该放开手。”
“我……”丹香动了动嘴唇,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最终也只能说出这一个字。
左鸢看着丹香那别扭的模样,忍不住发笑,“那位玄叶的小殿下,说到底也只是在狼羽暂留,现如今找到了他的家人,自然要将他送走的。”
“我以为老大把他当成狼羽的人。”弥绛冷冷打断左鸢,再次重复了一遍,“他是狼羽的人。”
“他什么时候成了狼羽的人了?”左鸢反驳,弥绛狠狠瞪了左鸢一眼。
眼见这两人又要争吵起来,冯琢出声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们的想法,不要偏题了,两位。”
“那我否定,小重眠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去见一个莫须有的亲戚。”弥绛双手环胸,立马开口。
左鸢见状,则耸了耸肩,“为何不去呢?那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血浓于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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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琢将目光落到一直沉默的丹香身上,等待着丹香的回答。
丹香在出神,等丹香意识到周围安静下来后,才如梦初醒的抬起头。
丹香正对上了冯琢那双审视的目光。
丹香说,“伊华的身份太特殊,身边的危险不断,如果送重眠去见她,留在她的身边,那相当于把重眠也暴露在砧板上。”
冯琢沉默的点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丹香看着冯琢平静的面容,下意识扯了扯嘴角,“我……没什么意见,老大你都决定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丹香的笑容仍然得体,掩盖住了自己的杂乱的情绪,“他是金枝玉叶的小殿下,不会一直停留在泥坑里。”
冯琢听到丹香这样的回应,低声道,“那就启程吧,久,你来护送他去见伊华。”
弥绛冷哼,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而左鸢看着丹香神情复杂的模样,无奈的叹气。
从院中离开,丹香无意识的向前走,丹香想去找人说说话,但路走到一半,才想起理月楼已经不在。
没了消愁的地方,丹香索性来到了一家糖水摊,丹香向老板要了一碗糖水,盯着碗中模糊映照出的面容出神。
这是最好的安排。
丹香不能阻止重眠和家人见面。
丹香看着自己留有伤痕的手腕,眸中伤感。
他是一位金枝玉叶的贵人。
而自己呢?
连名字都已经被遗忘了。
名字向来是给予期盼的,可他的名字是什么呢?
顾久吗?
丹香吗?
还是恶徒,走狗?
丹香深呼吸,饮下一口糖水。
狼羽终究不是小殿下的归处,丹香得再次放那位小殿下离开。
面前的糖水并不是丹香钟爱之物,甜得发腻的甜食只会让人反胃。
丹香起身,大步去寻重眠。
午后的阳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丹香不免有些困倦,临走前,丹香还不忘打包了一份粘豆包,背着手去见重眠时,却发现对方在拨弄炉火。
炉子上烹煮着药炉,丹香站在门廊旁,看着炉火旁边小小的身影,莫名生出一丝悲伤。
是从何时起,丹香的眼中渐渐有了这个身影?
明明相见的时间并不长,平日里忙起任务来,十天半个月也听不到小孩子特有的吵闹声。
到底是从何时起,丹香对这个身影起了心思?
丹香看着重眠托着腮,百无聊赖的照看着炉火,这煎药的活原本就是小五的,如今重眠在这,小五肯定不知去哪里疯玩了。
暖阳透过木窗照在重眠的侧脸,好像为重眠戴上了半面金色的面具,丹香迈过门槛,展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你可以归家了,小殿下。”
“我?”
重眠听到丹香的话语,显得有些迟钝,看着丹香眉眼弯弯的模样,重眠有些拿不准。
“你不是在捉弄我吧?”
“怎么会呢。”丹香垂眸,催促着重眠快去收拾行李。
不多时,重眠与丹香就踏上了路途。
此行并不远,只是因为赴约要见的人身份特殊,丹香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重眠对此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既没有欣喜,也没有惆怅。
重眠只是平静的接受了狼羽的安排。
这个反应有些超出丹香的预料,以至于丹香对此耿耿于怀,“你不笑一笑吗?”
重眠察觉到了丹香的情绪,托腮看着丹香躲闪的目光,幽幽道,“你感到难过了,久郎,你舍不得我吗?”
“没有,我只是……只是有点。”丹香吞吞吐吐,这个反应让重眠勾起了唇角,“你舍不得我。”
重眠言之凿凿,但很快,重眠又垂眸,看向地面上石子,“我有种预感,这次分别后,你我会分道扬镳。”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丹香不解。
“因为你我走在了岔路口,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重眠歪头看着丹香悲伤的目光,柔声道,“知道吗?我之前以为已经没人记得舅舅了,就算记得他,那也只是骂名。但机缘巧合之下,我遇见了你,你相信着舅舅的谎言——”
“他没有撒谎。”丹香皱眉否定。
但重眠摇头,“舅舅说,他想创造一个理想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人人安居乐业,守着自己的一隅之地,开心快乐的度过每一天,没有烦恼,没有恶意。但这种世界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连我这样的小孩子都不相信。”
“我相信他。”丹香擦拭着宝剑,突兀的开了口。
修整时间,随行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丹香一遍遍的检查剑身,确保它始终锋利。
途经的小镇子并不热闹,白日里出行的人三三两两,他们都行色匆匆,不理会旁人,重眠看着丹香有些刻意的话语,淡淡道,“只有你一个人相信又有什么用呢?”
丹香磕巴了一下,听到重眠的话,脸色有些苍白。
重眠笑了笑,“梦想乡从来都不存在,舅舅描绘的新世界在我看来,甚至有些恐怖,人人都呆在自己期望的位置里,这不就是把自己圈禁起来。”
重眠叹息,“他们会被困在笼子里,直到生命耗尽。”
“只有祭品,才会在笼子里。”重眠眨了眨眼睛,继续道,“久郎,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觉得狼羽怎么样?”
重眠的问题虽然突兀,但并不让丹香感觉到意外,丹香握紧了剑柄,继续道,“对我来说,狼羽是特别的。”
“我以为你会说,狼羽是你的家。”这句话,弥绛确实对重眠说过,重眠以为丹香也会是这个答案,但现在来看,好像并不是。
“我这样的人,早就没有家了,死后黄土一埋,兴许连墓碑上的名字都没有。”
“为什么呢?”重眠追问。
丹香叹了口气,看着锋利的剑身,低声道,“我没有归处,你看不出来吗,小殿下。”
“那你就和我走,以后我的墓碑上就刻你的名。”重眠轻松的说,丹香看着那双暗绿色的眼睛,动了动嘴唇,声音极不自然,“我的名……”
名字已经——
丹香站起身,向前挥去了宝剑。
伺机而动的人被正中眉心,惨叫一声。
重眠愣愣的坐在原地,看着丹香被溅上鲜血的脸庞。
“这地方不安全。”丹香后退了两步,一时拿不稳宝剑,被剑刃划伤了手掌。丹香低头看着手掌处的新伤,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
敌对的人数他们勉强还能应付,丹香稳住心神,强作镇定。
这里离伊华那里并不算远,只需要再走一小段路就可以抵达。
“你还好吗,久郎?”
“别看我,也别叫我的名。”
丹香觉得喉咙疼,疼的丹香想要抓破自己的脖子,重眠见到丹香这样痛苦的一面,心里也不好受。
伊华对重眠来说,并不熟悉。
幼时的记忆里,并没有她的位置,但她确实是重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重眠的宿命在这时找上了门,再次提醒了重眠,不该止步不前。
重眠知道,狼羽的老大应该已经和伊华做好了交易,他肯定是盼望着他走的。
那弥绛呢?左鸢呢?
丹香呢?
重眠看着强忍痛苦,拉着他向前走的丹香,动了动嘴唇,“你……会记得我吗?”
“记着你做什么?”丹香咬破了舌尖,终于清醒了一些,前方的路应该没有什么阻碍了,只需要再走一小段路,就能与伊华他们汇合。
手中的剑愈来愈重了,丹香握着重眠的手忍不住紧了紧,“你怕我忘了你?你怕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很在意你。”重眠低着头,咕嘟道。
丹香没听清,问重眠说了什么,重眠捏了捏丹香的手,有些不情愿的大声说,“因为我中意你。”
那一瞬间,丹香脑袋里响起了一阵尖锐的耳鸣,丹香不得不闭上一只眼睛,停下了脚步。
“你认真的吗?”
在血水里摸爬滚打的丹香第一次有了惧怕的情绪,生怕身边的这位小殿下给出否定的答案。
“认……”
“他们人在这里!”
马蹄声响起,丹香看到远处的人影,立马拽着重眠跑,但他们再怎么样也是快不过马匹的,很快就被围堵在了小巷中。
前来围堵他们的人都带着玄色的面具,人数虽然不多,但都手执一把长刀。
斩……马刀。
那厚重的刀刃让重眠喉咙发紧,这样的刀挥舞起来,就如同砍菜切瓜。丹香强笑,提剑松开了重眠的手,挡在了重眠的面前。
“几位朋友若是想要黄金,那肯定是管够,但若是想要性命,恐怕是不行的。”
丹香的背影有些单薄,重眠看着丹香仍在流血的手掌,也想帮上什么忙,回头想去找寻出路,但重眠只看到一面厚重的墙。
这已经是死路……等等,好像并不是。
重眠看到墙壁的角落处,堆放了许多杂乱的木板与柴火,在这些杂物之后,似乎藏着一个狭小的洞口。
那洞口看着不大,应该是瓦匠留下过人的通道,也许是因为繁忙又或者是别的原因,让瓦匠没有补上这个缺口。
重眠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丹香时,却发现那把长刀已经被高高挥起。
丹香尽力躲闪,却还是晚了一点点。
寒刃擦着丹香的肩膀而过,惹得鲜血四溅。
丹香捂着肩膀处的刀伤,止不住颤抖,重眠脸色惨白的看着丹香那可怖的伤口,说不出半句话。
血——
好的血——
若是躲的再晚一步,丹香真的会被劈成两半。
重眠喊了一声丹香的名字,咬着牙去拉丹香的手。
丹香的手冰的重眠害怕,但重眠还是攥紧了,争分夺秒的踹开挡路的杂物,重眠不由分说的将丹香和自己都推进了墙角的小小洞口。
“蠢货……你把自己关起来了。”丹香闷哼一声,直接摔在了地面上,身下的石子磨破了皮肉。
洞口外并不是生路,又有一面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混沌的黑暗中,重眠焦急的在墙面上摸索,冷汗早就浸湿了衣衫。
“也许我就该死在这儿。”丹香的头有些痛,他才抬起手,便感觉胸口一重。
一个重物直接撞上了丹香的胸口,额头还狠狠磕了一下丹香的下巴。
“我不想死在这里!”
重眠有些崩溃的大喊,声音刺耳,丹香被重眠的喊叫折磨的不轻,墙外的那些人想要来查看,现在若是真的等死,神仙肯定也救不了。
虽然嘴上说着丧气话,但丹香还是不想让这位金枝玉叶的小殿下真死在这。
“把骨哨吹响。”
丹香对重眠道,重眠声音嘶哑的问骨哨在哪里,丹香立马说在衣领里。
重眠哆嗦着去扒丹香的衣领,终于找到了那枚骨哨,身上重眠的重量压的丹香要喘不过气来,偏偏这时,那蚀骨的旧疾再次发作了。
丹香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脑袋里的嗡鸣声越来越大,在混沌的痛苦中,丹香越来越恳切的想要听到那声清脆的骨哨。
重眠却紧张的嘴唇发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吹响骨哨,眼看丹香每况日下,重眠的一颗心也要跳出胸膛。
不必紧张,不必紧张不必紧张不必紧张!
重眠再次将那冰凉的骨哨凑近唇边,闭眼猛吹了一口气。
凄厉的哨音回荡在耳边,丹香终于听到了那声音,总算觉得没有那么糟糕了。
骨哨一响,墙外的人会有所忌惮,狼羽的人也会很快找到他们。
丹香感到一阵撕裂的痛楚,咬紧了牙关,“不用害怕,现在已经安全了。听到哨音,左鸢会来救咱们的。”
“我不害怕……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重眠强笑,但还是抓紧了丹香心口处的衣领。黑暗中,丹香听到这小孩发颤的话音,忍不住嗤笑。
这才哪到哪儿啊。
丹香抬起手,将重眠的脑袋埋在了自己的心口。
“往后,你会遇到比这凶险万分的处境。”丹香口中血腥的气味让丹香有些心悸,眼前恍恍惚惚的,一片漆黑中,丹香闭上了眼睛,“不要回头,沈重眠。”
丹香任由伤口淌血,觉得痛感已经麻木,“你要大步往前走,不准回头。前面的路早就铺好,你不能视而不见,也不能停留,我知道你会害怕,你会迷茫,但我要告诉你,你绝对不能后退,假如你今日转过身来,不肯向前,那我可要看不起你一辈子。”
耳边的呼吸声交错,丹香的头脑发胀,尝试着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撑起上半身,但伤口撕裂的疼痛,让丹香倒吸一口凉气,心脏此刻砰砰乱跳。
“我当然不会回头,我会一直向前走的。”重眠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这句话听起来倒像是气话,丹香下意识的想笑,但丹香又听到重眠说,“那你呢?你会回头往后看吗?”
回头吗?
身后是过去,眼前是未来。
在前行的路上频频回头,换来的只会是危险,丹香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一个人独行在路上,只知道向前走。
慈怀将军将丹香解救,丹香必须带着名字活下去,幸福快乐的活下去。
丹香说:“过去的事不值得留念,我的来路不是我的归途,这就是我的答案,你满意吗,小殿下?”
重眠说:“听起来你是个狠心人。”
丹香笑了,“疯子,赌徒,恶犬……我听过很多骂名,你是第一个这样评价我的人。”
行走在一条没有终点的道路,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丹香杀过贪婪的奴隶主,也葬送过稚子的美梦。
诚然,丹香并不是什么好人。
丹香只是在践行着自己认为的真理,不让高尚者蒙受冤屈,尽自己所能偿还恩情。
是呀,赋予了丹香生命的人善行无数,丹香也想成为英雄,但丹香知道自己做不到。
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
重眠攥紧了丹香心口处的衣衫,喉结上下滚动,“如果将来我陷入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幻梦,被困在牢笼中不能离开,你能来解救我吗?”
“当然,我会带你离开,我和你订下约定,但……你不会遇到那种事的。”
你有你的彼岸。
这是最好的安排。
丹香在心底重复一遍,用小拇指勾住了重眠的手指。
拉勾的动作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丹香收起了笑容,最后一次拥抱了重眠。
从这里开始,他们要说再见了。
重眠不属于狼羽,丹香得亲自放他离开。
他舍不得了,他舍不得了
重眠:我从来都不觉得在狼羽快乐。
左鸢:你这个人呀,满脑子只有自己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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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到不了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