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长公主府。
定国长公主去了顾漪澜的闺房,婢女退下,只剩下她们二人。
定国长公主握住顾漪澜的手,暧昧的道:“一切都按照你设想的达成了。你要如何谢我?”
顾漪澜轻轻抽出手,端起茶盏。
定国长公主狐疑的审视了下,也端起了茶盏。
顾漪澜淺饮两口,放下茶盏,道:“赔款多了一倍,你也没吃亏呀。”
“我怎么就没吃亏了?这一仗下来,我可是损兵折将,百姓也受了不少的苦。我没有要大周割地、纳贡、称臣、就只得了些赔……”
顾漪澜一副了然的表情,笑看着她,道:“你呀,跟我还做戏。这次的战事,你本就是为了清除废帝一党,损兵折将在所难免。我大周参战,反倒是帮了你一把,让你既除掉了废帝,还收服了一些文臣武将,获得了人心。同时,又削弱了我大周的战力。如今得了这么多赔款,你这买卖做的是只赚不赔。你若是一定要让我大周割地、纳贡、称臣,以我对皇兄的了解,宁可亡国也不会同意。”
定国长公主嘴硬的道:“什么只赚不赔,我可是亏死了。南宫盛一直主张趁机攻打大周,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让我拦了下来,你们早就守不住南边了。”
顾漪澜挑了她一眼,道:“行了,还跟我虚张声势上了。经此一战,你们南魏的损失确实比大周要小,但真要打下去,你们又能撑多久?就算能打下南疆的一些城池,你们又要付出多少代价?得不偿失,你应比我还清楚。不过,此次战事确实是我大周不对。战败是事实,赔款也是应当。”
“你倒是善解人意。早知如此,当初你怎么不拦着你皇兄?”
顾漪澜叹了口气,道:“你这局做的太真了。枉我还担心你的安危,派人给你送信,却送不到你的手上。几时发生过这般情况?由不得我不信。你呀,真是将我也给骗住了。而且,皇兄那里……我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后来,我得了消息,发现不对,但为时已晚,来不及了。”
定国长公主露出得意之色,道:“为了能将你瞒住,我可是花了大心思。”
“说到心思,反正你现在的心思也不在这,就别再追着我,让我谢你了。”
“哦?你知道我的心思?”
顾漪澜毫不迟疑的回道:“称帝。”
定国长公主笑了,道:“还是你最懂我。”
“咱们两个本就是一类人,只不过做了不同的选择,走上了不同的路。你这次亲自到康京,还带来了公孙仪和南宫盛,不就是故意留出破绽,想看看南魏那还有什么人有异心,回去后好再清理一番。”
“罢了,罢了,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要不是你最后及时派人来见我,给我送来了书信,南宫盛真就会打下你们大周几座城池。”说着,她又握上了顾漪澜的手。
顾漪澜借着给她倒茶,再次抽出了手。
定国长公主直视着她,问道:“你有中意的人了?”
顾漪澜没有回答,手却停顿了一下。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将府里的面首美姬都遣散了。你中意的人,是女子?”
顾漪澜没有隐瞒,微微颔首。
“什么样的女子,会让你如此倾心?”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她和顾漪澜只在多年前,她第二次来康京的时候有过几夜温存,即便是相互倾心,她们二人也不会有结果。何况顾漪澜并非倾心于她,只是一晌贪欢而已。她如此问,像个妒妇,实是失了分寸。
她立即换了个话,道:“你在书信上向我请求,要我做下此局,一力促成瑞王和安国公主,这可是你头一回开口求我。我看安国公主对瑞王是有情,但瑞王对她……却瞧不太清楚。我可是听说了,瑞王府的后院养着一个绝世美姬,深得瑞王钟情。这事可说是吃力不讨好,你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顾漪澜饮了口茶,道:“正是因为瞧不太清楚,反倒是有几分清楚……无论如何,在我看来,清滢与晨儿才最是般配。那美姬是何身份?养着就养着了,但绝不能让她与晨儿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她不配。”
定国长公主揶揄道:“我都分不清楚你到底是偏爱安国公主,还是偏爱瑞王了。”
“这两个孩子……唉……”
“好了,好了。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呀。再过几日她们二人就成亲了,你得偿所愿,该高兴才是。”
顾漪澜沉默片刻,道:“但愿我没有做错。”
定国长公主没有再纠缠,道:“我有些乏了。你也歇一会儿吧。”
定国长公主出了顾漪澜的闺房,整个人染上了一层孤寂。她走得极慢,脑中闪过一幅幅画面。
少时,她随父皇前来大周为周太祖顾弘庆生,在宫中第一次见到她。梅花香雪,她穿着一袭红裙,倚在树下,捧雪轻扬,灿然而笑。
一眼钟情,再难忘记。
多日相处,她们深知彼此是一类人,清楚想要什么,有野心,却都被女子的身份所困。惺惺相惜,成为挚友。分别之时,她们约定,不涉国争,彼此相助。
多年后再次相见,她住在了她的府上。她已经嫁过两次。她也已经成亲,还诞下了一子。世事变迁,不变的是那一眼钟情。她用恣意遮掩,用醉酒放纵,终于得偿所愿,拥她入怀。耳鬓厮磨,缠绵**,任由**吞魂夺魄……
定国长公主走到院门口,停下了脚步。
不甘心,就是做个妒妇又如何?她想转身,想回头看上一眼,想回到屋内,想……
一阵北风吹过,冰凉刺骨。
她要走的是古往今来没有女子走过的路,是一条孤寂之路,注定了要舍弃。她和她终究是不可能,何必再苦苦纠缠。
北风停,院中已经没有了人,只有屋里的一声叹息。
瑞王府。
顾晨脚步沉重的进了屋子。
宋雪迎了过来,摸了摸她的脸,道:“冷吗?”
顾晨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儿,开不了口。
宋雪牵着她的手,将人带到里面坐下。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边起身倒茶,边道:“吃了许多酒吧?快喝些茶。”
顾晨将茶盏放到一旁,抱住了宋雪,头埋在她的胸前。抱得那般紧,像是担心这人会突然消失。
宋雪愣了下,以为顾晨是吃多了酒,借机撒娇。她笑着轻抚顾晨的发,道:“我已经让人备好了浴池,好让你解解乏。先去沐浴吧,然后歇一会儿,可好?”
久久无言,宋雪觉出了不对,想要微微推开顾晨,看看是怎么回事,却推不动。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可是因为……安国公主要去和亲了,你心里难受?”
顾晨的身子僵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怀抱,垂着头。
宋雪斟酌一番,柔声安慰,“你与安国公主一同长大,感情甚笃。我知你心里难受,但……”
“雪儿。”
“嗯?”
顾晨握住宋雪的手,让她坐到身旁,想要说话,却眼神闪躲。一想到事已至此,逃避也是无用,她喉间发紧的道:“雪儿,有件事,我要与你说。”
“嗯。”
天色暗了下来,宋雪垂着眼眸,迟迟没有开口。
“雪儿,此事只是权宜之计。我会与清滢说明白,等过了南魏这一关,会让皇上昭告天下,解了此事。反正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就是个计而已。你放心,我绝不会负了你,我……”
宋雪捂住了她的嘴,笑着道:“我知道。我明白。”
顾晨拉下她的手,愧疚的道:“雪儿……”
“这确实是个好法子,也幸亏安国公主能想到。不然,你就要嫁去南魏,或是再起战事,你又要披挂上阵,出生入死,那才是我不能接受的。”
顾晨仔细观察着宋雪的每一丝表情,生怕她是在说气话。但那桃花眼中满是柔情,没有半分不悦。
“你满身的酒气,要熏死人了。快去沐浴吧。”
宋雪将顾晨拉了起来,推出了屋子。
顾晨站在外面,忧心忡忡的看着关起的门,胸中憋闷。抬手想要推开门,却颓然的放下,拖着步子去了浴池。
宋雪站在门内,看着人影离去,整个人脱了力,靠在门上。
安国公主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自损名节的话,同为女子,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对顾晨的心思,绝不是计。顾晨当真不知?
宋雪想起在陵园那日顾晨说的话,她不需要一个强势的人相伴,太累了,无法心意相通。是否,说的就是安国公主?原来一切早已有迹可循。顾晨的心里不是只有自己……
她看着屋内的摆设,只觉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宣德宫。
顾敬躺在床上,咳嗽不止。皇后忍着眼泪,默默的服侍喂药。
终于将一碗药喝完了,顾敬握着皇后的手,道:“朕……唉……我知你心里难受,但此事只能如此。宴上是个什么情况,你也看在眼里。南魏步步紧逼,若是真让他们如愿,带走了晨儿,大周危矣。朕这个皇位怕是都会坐不稳。你和清滢,还有昀儿都会陷入险境。”
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是流了下来,皇后哽咽着道:“臣妾明白。若晨儿是男子,臣妾早就让清滢嫁过去了。可晨儿是女子呀!就算晨儿喜好女子,可女子和女子怎能……”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的道:“清滢还说出了那番话,说得那般真,连名节都毁了。以后,清滢要如何是好?即便有朝一日,她们二人和离了,清滢也……”
顾敬默然无语。
刘淮躬身入内,轻声道:“陛下,皇后娘娘,安国公主来了。”
皇后赶忙擦干眼泪,不愿让女儿见到她如此。
顾敬道:“快让公主进来。”
顾清滢入内,刘淮立即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顾清滢跪在地上,向着皇上和皇后叩首。
皇后急忙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顾清滢没有起身,轻声道:“儿臣来向父皇和母后请罪。”
皇后心疼不已的道:“你今日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大周,怎可如此说。快快起来。”
顾敬愧疚的道:“你是朕最懂事的女儿。快起来。”
顾清滢没有动,红了眼眶,道:“父皇,母后,儿臣确实有罪。”
顾敬不解,皱了下眉,道:“清滢,此话是何意?”
“儿臣今日在殿上所言,皆发自真心。儿臣一直瞒着父皇和母后……”
二人瞪大了眼睛。
皇后慌了。
“你说什么?”
顾清滢回道:“儿臣倾心于王姐,自小便倾心于王姐。只是此事有违伦常,不敢奢望,一直恪守。若无今日之事,儿臣此生都不会表露心意,愿为了大周去和亲,尽到作为公主的本分。儿臣私自做主,在大宴之上,趁着国之危难,投机取巧……儿臣有罪。”
啦!啦!啦!
顾漪澜的行为,和南魏的关系,包括对南疆之战的态度和结果,前面都有迹可循。只能说,人都有各自的立场。
不要打我哈~[笑哭]
评论刷屏挺好的,我觉得很热闹,挺开心的[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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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第 22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