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
周谷一路小跑的赶到书房,兴高采烈的道:“王爷,程二公子高中探花!”
顾晨正想着秋狝的事,闻言惊喜不已。她从书案后走了出来,道:“你确认清楚了?”
“奴才确认清楚了,绝不会错。”
“好啊!这小子竟中了探花!好!下去领赏吧。”
自己果然没看错程柏,好样的。
“云逍,笔墨伺候,我给程柏写一幅字。”
写好了字,让纪管事从府里拿出两坛好酒,一并送去侯府。等人走了,她又乐了一会儿,突然皱起了眉头。程柏中了探花,自古探花多驸马,这……
程柏喜滋滋的回了侯府,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片喜庆。先是见了家里人,然后被拉去祠堂上礼,接着又被拉去太师府谢恩,最后又回到侯府应酬起前来道喜的人。
孙家父子一同前来道喜,文昌侯亲自相迎。程柏和孙继善要好,省了寒暄。孙继善喜不自胜,跟自己中了探花似的。
忽听得瑞王府来人了,程柏拉着孙继善赶了过去,却没有见到顾晨。也是,这么多人,顾晨怎会来。
来人四十岁上下,身形微胖,长相憨厚,笑容和煦,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只那一双眼睛甚是有神,一看就是个精明人。确认身份,得知是王府的纪管事。
程柏和孙继善难免有些纳闷,怎么不是周叔?这纪管事之前也没见过。再一想,那么大的王府,周叔必是有其他的事要忙。
纪管事说着道喜的话,送上了瑞王的贺礼。举止得体,谈吐不俗,不卑不亢,又带着份亲和,让人不敢轻视。
文昌侯请纪管事入府参宴,纪管事温言婉拒,又说了许多体面话,让文昌侯和程柏很是受用,而后告辞离开。
众人得知瑞王派人送来了贺礼,神色各异。瑞王回京这么久,日日大门紧闭,除了长公主府和国公府,没听说还去过谁那。各府的拜帖送了多少,都被婉拒了,这是有意和京中各家保持距离。瑞王何时与文昌侯交好了,竟给其子送来了贺礼?
有和文昌侯经常喝酒听曲的,趁着喜庆,问道:“侯爷,二公子能得瑞王青眼相待,前途不可限量呀。”
文昌侯哈哈大笑,道:“张兄莫不是忘了,犬子儿时得圣上恩典,准其在宫里读书。瑞王这是看在同窗之谊,顾着礼数,才给犬子送了贺礼。礼部尚书李大人之子也在宫里读过书,李公子成亲时瑞王不在京中,回京后还特意补送了贺礼。要说前途不可限量,那李尚书之子岂不是更得瑞王赏识。”
文昌侯的声音不小,支棱着耳朵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文昌侯稍稍收了些声,道:“张兄呀,犬子的德行……你是清楚的。夫人得知柏儿中了探花,差点晕了过去,我也是惊得脚下一软。”
这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程柏很是谦恭的站在父亲身旁,难得的脸红。
文昌侯扬声道:“此次恩科,犬子能中探花,实乃皇恩浩荡,祖宗庇佑,也多亏了赵太师的悉心教授。诸位大人能到府庆贺……”
程柏听着这些场面话,心道,还得是爹呀,几句话就将人牵着走了。
前面人声鼎沸,后院也是热闹不减。
文昌侯夫人乐得合不拢嘴,招待着前来贺喜的女眷。往日里,文昌侯夫人没少为了程柏的亲事犯愁,也试探着说了几家。可程柏名声在外,她每每开口,人家面上不显,心里可是百般嫌弃,三言两语就将她搪塞了过去。更有甚者,一听她的意思,没控制住,脸上立时会露出惊恐的表情,好像她这儿子是什么豺狼虎豹,要将人家的闺女吃了似的。今日倒好,竟有几家上赶着与她攀谈,有了结亲的意思。
文昌侯夫人笑容不减,实则心里很是看不上,一个个的,就知道趋炎附势。
瑞王送来贺礼的消息也传到了后院,女眷们听了,有相互使眼色的,有敛眸不语的,还有眼睛直转的,表情一个赛一个的精彩。
文昌侯夫人的腰板更直了,面上做出宠辱不惊的样子,道:“柏儿中了探花,也算不得什么,怎么还劳动瑞王殿下派人送了贺礼。”
立即有人奉承,“令公子的探花可是皇上钦定的。探花呀,那可是要才貌双全,不是状元和榜眼能比的。瑞王殿下自然也要看重。”
“可不是嘛。满京城的,谁人能入得了瑞王殿下的眼呀。都说想要见着瑞王可是难如登天呐。”
“就是。我记得令公子和瑞王都在宫里读过书,光是这份同窗之情就不是旁人能比的。听说瑞王府大门紧闭,只有令公子能敲开府门。能让瑞王如此相待,令公子可是独一份呀。”
上官敏见婆婆的表情愈发得意,心知婆婆今日太过高兴,恐会一时不防,着了这些妇人的道。
文昌侯夫人确实高兴,却未被冲昏了头脑。身为英勇公独女,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话说得可不实,柏儿去瑞王府都是和户部尚书孙大人之子同去。孙尚书家的公子也是瑞王的同窗。你们可能不知道,小时候呀,他和王爷没少被赵太师罚着一起抄书。瑞王能让我儿登府,还是看在孙家公子的面子上。”
“原来是这样。”
妇人没再在瑞王身上绕,继续说起了道喜的恭维话。
上官敏抿嘴而笑。
等宴席散了,一家人围在一处,展开了瑞王送的字。
“心想事成”
字是好字,词是好词,可若写个“鹏程万里”什么的,岂不是更好。
程柏却明白这几个字深意,笑得露出了后牙槽。
“好了,别看了。”
文昌侯夫人斜了他一眼,道:“怎么,还舍不得给我们看了?”
“哪能呀。”程柏嘴上是这么说的,手上却收起了字,道:“这不是时辰不早了嘛,父亲母亲该歇息了,晚睡伤身。哥哥嫂嫂也早些歇息。”
文昌侯夫人不想搭理他了,走了。
文昌侯捧起一坛酒,道:“柏儿呀,这酒不错。为父拿走一坛酒啊。”
“那个……爹,瑞王送的两坛酒可是陈酿,你就给孩儿留着呗。”
文昌侯吹了下胡子,道:“为父养育你不易,难道还不抵一坛酒?你个不孝子。”说完,抱起酒坛要走。
“爹,这一坛酒可不轻,让孩儿帮你吧。”
“去去,你个不孝子,一边去。”
程柏很是无语,总不能跟亲爹上手枪呀,只能目送人离开。他赶紧抱住剩下的一坛酒,咧嘴一笑,道:“哥,这坛酒我先收着。等哪日,咱们兄弟二人一同饮。”
程荣憨厚的笑着道:“好。你收着吧。”
“嗯。那,哥哥嫂嫂早些歇息,我回屋了。”
上官敏忙将人唤住,“柏弟留步。明日要去瑞王府,父亲和母亲让我准备礼品,可我不知瑞王的喜好,想与你商量。”
闻言,程柏将酒和字放到了桌上,坐了下来,思量一番,道:“嫂嫂,你备上一些女子喜爱之物便可。”
“女子喜爱之物?女子皆爱美,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金玉钗环。可这些,瑞王府必不会缺,怎会看得上?再者,瑞王那般的奇女子,对这些……”
程柏饱含深意的笑了,“嫂嫂,你就如此准备便好。对了,若是有什么难得的琴谱,或是名琴,一同备上。”
上官敏陷入深思。
程荣道:“王爷还在学琴?”
“是啊。不定要学到什么时候呢。”
上官敏恍然大悟,这哪里是给瑞王送礼,分明是给含春阁那位送礼呀。自从瑞王大闹含春阁后,那位就留在了瑞王府。想通了这一点,她不可思议的看向程柏。
程柏知道嫂嫂懂了,微微点头。
上官敏掩住震惊,道:“我明白了。”
“有劳嫂嫂了。”
程柏抱着酒和字回了屋子,和若愚一起将酒藏好,再次展开了字。
“心想事成”
他现在总算是有了几分底气,等过些日子,要和母亲商量一番,让母亲去一趟国公府。不知母亲会不会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出个好歹。也不知道甄妹妹会是个什么反应,想想就觉得有趣。
有趣,又期待。
程柏中了探花?
甄惠脑子发蒙,问道:“爹,你说谁中了探花?”
甄明理抚着胡须,道:“程柏。”
“谁?”
甄明理不解,道:“程柏。惠儿,你耳朵可是不太好?有没有叫个大夫来瞧瞧?”
赵婉差点笑了出来。
甄衡很是奇怪的看着妹妹。
“程二中了探花?这怎么可能?不可能呀。爹,是不是同名同姓,你记差了?”
“这怎么可能记差,正是文昌侯的二公子。”
甄惠不死心的问道:“可是这届考生太差了?是了,必是如此。这是加开的恩科,考生定是准备不足,有一些可能都赶不及到京,所以才让……”
甄明理打断了她的话,道:“惠儿,你为何对程柏有如此大的偏见?程柏的策论写的甚好,才华横溢,文采斐然,有状元之才。”
“有状元之才?爹的意思是,程柏应是状元?”
“不错。若非皇上有所考量,程柏就是状元了。你外祖也看了他的策论,赞赏有加。恩科前,你外祖还留了程柏住在太师府,悉心教导。此番他能中了探花,也多亏了你外祖。”
甄惠觉得头晕,道:“外祖他……孩儿累了,先去歇着了。”
“妹妹,可要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妹妹……”见人头也不回的走了,甄衡很是疑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赵婉看了看一头雾水的父子二人,道:“不必担心,让惠儿好好歇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