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文昌侯夫妇带着程柏去了瑞王府。
顾晨命人将人请去正厅,换了身衣裳,赶了过去。
文昌侯夫妇立即起身,作势就要行礼。
顾晨笑着拦住二人,道:“伯父伯母,万万不可,晚辈怎能受得起。”
一声称呼,让文昌侯夫妇顿生感动。他们是与瑞王的父王和母妃交好,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都说人走茶凉,更别说二人如今已经不在了,瑞王与他们并没有更深的情分。如今,文昌侯府在这京中也没什么权势,对她难有助益,身为王爷,她大可不必如此称呼。
文昌侯夫妇正感动着,却见自己那不着调的儿子才站起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文昌侯沉声道:“柏儿,还不快向王爷行礼。”
程柏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王爷,犬子不懂规矩,失了礼数,任凭王爷责罚。”
顾晨笑呵呵的道:“伯父严重了。我与程柏和继善都不喜那些繁文缛节,一向随意。伯父伯母,快请坐。”
文昌侯夫人笑容得体,随着文昌侯坐下。
下人上过茶,文昌侯开了口,“王爷回京后,我与内人一直想登府拜访,也理应登府拜访。但听闻王府大门紧闭,不曾见客,考虑一番,怕王爷为难,便想着再等一等。不曾想,这一等就到了今日,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伯父多是为我考虑,我岂会不知,怎会怪罪。”
文昌侯夫人察言观色,道:“王爷能不怪罪,是王爷大度。我们只盼王爷勿要因为此事使两府生了嫌隙。”
“伯母哪里的话。伯父和伯母能让程柏时常来看望我,怎会生了嫌隙。”
文昌侯夫妇对视一眼,放下了心。
“此次恩科,犬子得以高中还是多亏了王爷。我和夫人略备薄礼,请王爷笑纳。”
“程柏能考中探花,靠的是他的学识,凭的是他的本事,与我无甚关系。俗话说的好,无功不受禄,这礼……”
程柏插话,道:“父亲、母亲、王爷,你们怎的如此客套,听得我都受不了了。”
文昌侯喝道:“当着王爷的面,你怎可出言无状,如此无礼!”
顾晨倒是笑了出来,道:“程柏说的不错。这礼既是伯父伯母送的,我便收下了。”
文昌侯瞪了程柏一眼,有些尴尬的笑了。
文昌侯夫人是眉欢眼笑。
顾晨看向程柏,道:“你高中探花,我还未亲自向你道喜。”
程柏摆了摆手,“你送的字,正合我心。什么亲自不亲自的,有那字就足够了。”
顾晨自是明白他的话,展颜而笑。
文昌侯轻咳一声,道:“还有一事,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向王爷道谢。犬子程荣……”
“爹啊,这事,我已经代你和娘向王爷道过谢了。
文昌侯要气死了,道:“你个……”
程柏从椅子上一下子弹了起来,大声道:“父亲息怒,儿知错了!”
让程柏这么一闹腾,倒是拉近几人的距离。文昌侯夫妇是打心底里感激顾晨,几句话后询问起她这些年的境况。渐渐的,多是文昌侯夫人在说,唠起了家常,无论怎么注意,还是提到了老王爷,不禁潸然泪下。顾晨安慰着文昌侯夫人,又与她好好说了些话,一个时辰转眼而过。几人未在王府多留,告辞离开。
马车上,文昌侯夫人思忖良久,小声道:“你说柏儿和瑞王……”
“怎么又提这事了?你看他们二人相处,那般坦然随意,哪有半分男女之情。这事呀,没可能。”
“坦然随意没什么不好的,也就只有瑞王能管住柏儿,我瞧着,倒是挺合适。”
文昌侯无奈,“你是想给柏儿娶妻,还是想给他再找个娘,好管着他?”
文昌侯夫人不乐意了,“你这瞎说什么呢!柏儿的名声早就毁了,京中的好人家怎会把女儿嫁过来?之前来道喜的那些人中是有想结亲的,可都是见风使舵,踩高捧低的。这种人家,还不如不结。唉……我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嘛。”
文昌侯不仅看得清儿子和瑞王的关系,也看得清朝局。现在是一片太平,以后可说不准。一旦生变,瑞王必会被卷入其中。他不打算将这些说与夫人,道:“就算像你说的,真有可能,你难道愿意让柏儿入赘?”
文昌侯夫人看了看夫君,想了许多,不再提此事。
顾晨从纪管事手里接过礼单看了看,不禁笑了,程柏呀程柏,真是猴精。她将礼单和礼品都带去了后院。
二十来个婢女各自捧着礼品,将宋雪的书房挤得满满当当。
宋雪不解,这是作甚?
顾晨将礼单递给了她,道:“这些都是文昌侯府送给你。”
“你净瞎说,文昌侯府怎么会给我送礼,要送也是送给你呀。”
顾晨的手点在礼单上,道:“不信,你看看上面的东西。”
宋雪看了礼单,发现都是送给女子用的东西,光是布料就有云锦、蜀锦、绉纱,价值不菲。更是有金银翠玉制成的花簪、对钗、步摇和花钿,每一样都是千金难买。礼单上最醒目的还是两张琴谱,《逍遥游》和《笑沧海》。
宋雪眼睛登时一亮,迫不及待的要来了琴谱。过了一炷香,头都没抬一下。这可苦了捧着礼品的婢女,胳膊酸麻却不敢动一下。
顾晨唤了一声,宋雪才从琴谱里抽回神。将琴谱小心翼翼的放好,略一思量,这些东西倒真不像是送给顾晨的。绫罗绸缎、金玉钗环,确实贵重,但对于顾晨来说不值一提。至于琴谱,看了眼顾晨,她哪里会弹琴,弹棉花还差不多。可文昌侯府给自己送礼,这事怎么想都不可能。
“你为何断定这是送给我的?这事怎么都说不通呀。这些绫罗绸缎,金玉钗环,你也用得。你为了行动方便,多是穿男子的衣裳,可你偶尔也会穿襦裙。琴谱嘛,京中都知你为了学琴而废寝忘食,送琴谱也是投你所好。”
顾晨被逗得哈哈大笑,雪儿这是变着法子揶揄自己学琴的事。
“雪儿呀,你说这话是想让我羞臊脸红吗?这些东西你可要仔细看看?若是不看了,就收着吧。”
芜悠道:“奴婢这就去找纪管事,将这些东西收到库房里。”
顾晨不解,“找纪管事作何?这都是雪儿的东西,你给主子收好便是。”
宋雪道:“我哪有地方收这么多的东西。”
顾晨明白了过来,“芜悠,你的主子难道还没有小库房?”
芜悠跪地,道:“奴婢失职。奴婢现在就去安排。”
宋雪温声道:“我本就没什么东西。你不要怪芜悠。”
芜悠伏低身子,既惶恐又感激的道:“是奴婢考虑不周,没有服侍好主子,请王爷责罚。”
顾晨没有再怪罪,让她起来了,道:“雪儿,你可曾去看过王府的库房?找个时候去看看吧。若是有什么喜欢的,芜悠,替你主子都拿到小库房去。”
“若是我都喜欢呢?”
“那还不好办嘛,要是你都喜欢,从今儿起,府里的库房就是你的私库。”
宋雪笑吟吟的道:“你舍得?”
“连我都是你的,还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你……”
顾晨笑呵呵的看着宋雪,挥了挥手,芜悠带着一众婢女离开了。
“你一天天的口无遮拦,什么羞人的话都往外说。你不羞,我都臊得慌。”
顾晨上前,握住宋雪的纤纤素手,道:“有什么可羞臊的,恩爱夫妻不都是这个样子。咱们是两个女子,就是恩爱妻妻。”
宋雪红着脸,轻声道:“才不是这个样子,应是相敬如宾。”
“我可不要什么‘相敬如宾’,如同宾客相待,哪是恩爱。”
宋雪白了她一眼,道:“我说不过你。你还没说呢,文昌侯给王府送礼,怎么都是送给我的东西?”
顾晨回道:“自然是因为程柏呀。”
“程柏?”皇后惊讶的问道。
“是。昨日,父皇让刘淮将程柏的策论拿给孩儿看,怕是有意要选程柏为驸马。”
“不行,再是如何也不行。他是文昌侯府的嫡次子,非嫡长子,无缘爵位,只这一点就配不上你。再者,他的名声早就毁了,一个纨绔子弟,不务正业,如今就算中了探花也不成。一个人的秉性怎是说变就能变的。你若是嫁与她,岂不成了笑话。”
顾清滢为难的道:“父皇本就有意在‘三鼎甲’中选驸马,如今程柏中了探花,还是侯府嫡子,比没有身份的状元和榜眼好上许多,父皇必会更加满意。而且,我看过程柏的策论,很是合了父皇的意,如此一来……”
“那也不成!你若是嫁了他,他是不敢欺你,可你的日子也不会过的好呀,你让母后如何能放心?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嫁了他。我现在就去找你父皇。”
“母后莫急。此事交给孩儿吧。”
顾清滢拿着程柏的策论去了御书房。一番嘘寒问暖,让顾敬很是受用。然后,谈起了程柏的策论。
顾敬听着爱女对策论的见解,每一条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愈发高兴。满朝官员,多是涉虚空谈,少有真知灼见,不及女儿懂自己的想法。
“依孩儿看,此篇策论堪配状元之名。”
顾敬笑着问道:“你当真如此想?”
“是。程家二公子有如此才学,早应入仕,为朝廷做事,父皇必会重用。只是……”
“只是什么?”
顾清滢面露为难,道:“只是,孩儿记得,他小时候在宫里读书那会就很是顽劣,做错了事就推到旁人身上,还在一旁添油加醋。这倒没什么,算是年少玩闹。可孩儿听闻,这几年,他在京中的名声……”
顾敬疑惑,“什么名声?”
顾清滢很是纠结,一副不好回答的模样。
刘淮瞧得明白,正好抓住这个机会,将程柏的事回禀了。
“皇上有所不知,程探花有个‘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号。奴才打听到,程探花这些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吃喝嫖赌……”刘淮打了自己的嘴一下,道:“大公主莫怪,奴才在殿下面前出言失当。”
顾敬眉头紧蹙,道:“竟有这样的事!”
“回陛下,如此说的不只一人,想来是真的。但老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程探花此番参加恩科,应是想改过自新。”
顾敬瞪了他一眼,刘淮立即噤声。
顾清滢明白,刘淮是见父皇看重程柏,在话里给了个台阶下。
“父皇,程柏的学识可堪重用。至于他人品如何,与学识关系不大……”
顾敬打断了她的话,道:“学识再好,人品不佳,有才无德,怎堪重用。”
顾清滢不再出声。
顾敬想了想,道:“好了,不说他了。过几日你就要搬出宫去,一切可都准备妥当了?”
“有母后亲自为孩儿筹措,都已妥当。”
顾敬露出温和的笑容,道:“那便好。剩下这几日,你再仔细看看,缺什么,就和朕,和你母后说。”
顾清滢开心不已,道:“谢父皇。”
出了御书房,顾清滢神色淡然。父皇这边算是暂时稳了下来,后面且再看。
顾敬心有不悦,好不容易看中了程柏,没想到竟是个品性堪忧的。可那篇策论确实令人赞叹,不若先给他安排个差事,看看到底如何。若是真不成……还有李光。想了想,给程柏安排了个礼部的差事。
程柏是万没想到,他竟要去礼部任职,还是在儿时同窗李谦的下面当差。礼部?让自己这么一个闲散随性的人去礼部,谁定的呀,这么缺德……
不说程柏是如何的难受,瑞王府这面,唐统领等人回来了。
最近都木有人说话了,少了看评论的乐趣,不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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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第 17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