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记事起,父亲总是病恹恹的,寻医吃药,总不见好。
洪姨告诉我,驸马是在阿棠死后,才忧思成疾郁抑成病。
那一年,我十三岁,父亲病故。
而我承袭了父亲的爵位,我不想要爵位,我只想救回我的父亲。
我悲痛欲绝,想当个稚子,伏倒在灵堂前痛哭流涕。
可母亲柔弱,父亲的丧事,两府中事,我得振作精神料理好一切,不能再叫母亲操心劳力。
父亲去后,叔父叔母带着束奉、束进、洛沉鱼入府吊唁。
我跪在父亲的棺椁前,烧着阴司钞。
束进说,他羡慕我,羡慕我父亲死了,我白得了一个爵位。
他从小呆呆笨笨,心肠又不好,我当他童言无忌,于是只顾烧着纸钱,不与他废话。
我不搭理他,他竟得寸进尺。
束进再问我,若我死了,爵位能给他吗?
一旁的束奉,甩了束进一巴掌。
我心下一惊,正当束奉是个明事理的!
他却道:“大哥死了,爵位该是父亲的,父亲死后,便是我,我死了才轮到你,你莫要忘了长幼次序。”
束奉的话合着规矩,可我只觉得恶寒沁骨。
那一刻,我竟记起了阿棠…我同母同父的亲姐姐……还有那张被我毁了的她的画像……
一时间,我泪如雨下悔之晚矣,我竟那般恶,仗着年纪小,仗着不懂事,在父亲母亲的心窝上捅刀子。
治丧期间,嘉禾一直陪着母亲,帮着我料理丧事。三公主哭红了眼,笨嘴拙舌地宽慰我,二皇子为我父扶灵……好在,我并非孤身一人……
父亲离了人世,母亲去了观云山,出家。
她茹素焚香,以此向舅舅明志,此生无再嫁之意……
夫妻情深,相亲相爱,那时候,我并不能全然理解。
母亲尚还年轻,我也已然能够自立,母亲何必苦守着?捡了好的再嫁就是……
从前父亲母亲吟诗作对,我只觉附庸风雅,父亲去了,母亲走了,两府之中,只留我一人独居,夜深人静之时,对那段风雅乐事,万分想念。
若阿棠还在,父亲或许不会早亡;若阿棠还在,母亲舍不得阿棠,或许不会去山中清修……
阿棠啊阿棠,多年之后,我竟如父亲母亲一般念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