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驸马鹣鲽情深,宫中女子无不羡慕,就连二表哥和嘉禾也羡我……
外人只可探知一二,其中好坏,只有我自己知晓。
公主驸马多感多情,只说风月,相守多年,从不知爱淡情驰为何物。
有时,我为人子,在旁看着,只觉齁得腻歪……
父亲身子不好,为官费命,母亲命他细细养着,他便从此罢了。
平日里待在家中,只好些古玩书籍,逗逗鱼虫飞鸟,打发闲暇;母亲不通俗事,更不会打理家事。
夫妇二人吟诗作对,他们自有他们的风花雪月……
我偏不好那些个不值钱的吟风弄月,我得顾着府里的人情往来,茶米油盐……
就譬如府里的海棠树,父亲母亲养了三季,只为那一春的盛景。
我想着倒不如种些李树桃树,结些李儿桃儿来的实在;要不然栽些松竹,也能得四季常青;再不济培些名品菊兰,荼蘼牡丹,年节送礼也赚得便利……
公主府的账面常有亏空,账目虽明,花销却不真,待我略识些字知数了,便开始着手查自家的账本。
账房打量着公主驸马好风雅,算不清白黄之物,做了假账,中饱私囊。
我身边的老嬷嬷古氏,同我说,账房好赌。
原来是拿了账上的钱,去填补他的赌债。
我瞒着父亲母亲,私下料理。
那账房受不住打,几棍子上身,立时吐了真话。
他是受了洛氏的指使。
贪得的钱,洛氏九分,账房一分。
洛氏是我的二叔母。
我母亲待她全是真心,叔母欺我母亲不懂庶务,买通账房,私贪公主俸禄……
若将此事捅破,往后亲戚难做,我不愿父亲母亲为难。又为着收回一些钱财,便让账房佯作输了赌债,向叔母要了两笔不小的封口费。
那两笔银子,只是她贪得的十分之三,叔母定然掏得起这笔钱,去封账房的嘴。
公主府中母慈子孝,全因母慈子才能孝。
我叫母亲少与叔母来往,母亲虽是母亲,却也听我的的话,自那之后,便少与之深交……
至于那个账房,我让他认清谁才是主人家,若要再卖主求荣,公主府里抬出去一个账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账房磕头如捣蒜跪地求饶。
我留着账房,其实是为捏着叔母的短儿,看她日日煎熬,坐立难安不敢声张,也有几分趣味,我乐得其中。
被勒索后,叔母再不敢把手伸进公主府的口袋拿银子,此一笔,在我这儿算是销了账……
账房姓万,我喊他万叔。
万叔虽是个赌徒,却会些赌术,常常十赌九赢。
因他妻女羸弱,需吃人参保养,这才听了叔母的鬼话,做下假账。
我让万叔教我赌术,万叔不敢不从。
读书于我而言是件难事,赌术却是一点既通。
初学时,我只觉这东西有些门道,等学得再深些,当真是有趣!
赌术又庞又杂,我耗时耗力用心学了数年,方才出师,好在我只好赌术,并不好赌。
再难的数目,我心算即可得。
账本上的钱财条目数目,我过目不忘,好似刻在我脑子里,又因和老万学了千数,手指比常人灵巧,拨弄算盘更是件容易事。
没几个月,公主府的账目,便入不了我的眼了。
为了维持父亲母亲焚香品茗,点茶抚琴一应花销,更为了我束家不至门庭衰落,我学着打理皇庄,经营商铺,入股置田……在我眼中,这些都比读书容易。
公主驸马一日琴瑟和鸣,一日悼亡爱女,一日风月无边……
而我如管家一般,打理着两府大大小小的庶务。
父亲母亲知我爱金爱银爱管俗事,便把家中所有尽数交付与我。
从此,书香铜臭,与我而言,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