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苏悠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竟然鬼使神差地哼唧起来:“去吧去吧,贺呈砚,贺砚砚,贺小砚……”
这绝对是从前对付他最好用的一招。
不出所料苏悠所料,贺呈砚的目光很快就从门票的时间上移开,到了她的脸上。
如此撩动心弦的撒娇的口吻,瞬间让两人之间氛围布了层粉红泡泡,任谁看都像是正处于热恋中的情侣。旁边卖松糕的阿婆看他们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打量和羡慕,笑着从他们身旁推着车子走过。
贺呈砚瞧着她,想起了从前很多事,最终都是以他妥协收场。
事不过三在她这里,就像是句废话。
但是时过境迁,按理说,这招不该好使的。可是看她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学着像从前的样子,努力地拉进他们的关系,却又不敢看自己,他忽然很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语气跟从前不同了。
过了会儿,苏悠因为没能听到贺呈砚的回应,说着说着,底气越来越不足,音量越来越低,直至接近于无。她垂头,艰难地眨着眼睛。
是太激进了吗? 他会不会烦我啊……
过了两三秒,伴随着一声轻叹,男人妥协的声音入耳,温柔到让她头皮发麻:“ 那走吧。”
她缩了缩脖子,抬头去看他。只见他把票对折了一下,揣进自己口袋,顺便扫了眼周围,继续温柔音:“不过得从小路走过去了,那边还挺远。”
苏悠使劲点头,忙不迭地应着:“走哪儿都行!”
走哪儿都行?贺呈砚低头看她,眉心皱了皱。
见她对自己的认知有所欠缺,贺呈砚朝她靠近一步,俯身,恢复清冷的音调:“那就走得离我近点儿,我不想走到半路还要去坑里捞你。”
_
大剧院里坐满了人,苏悠捧着脸等节目开始。可没过一会儿,她余光发现前排似乎有人在频频朝她们这个方向看。
苏悠第一反应是自己被认出来了,忙去整理自己的帽子口罩,只露出两只乌溜溜的眼睛。
忽然,有人帮她把帽子往上提了提,接着听到贺呈砚无奈的声音:“他们是我同事,不用遮这么严实。”
贺呈砚本来理所当然地忽视着前排同事所投过来的八卦眼神,但是看见边上的苏悠快把自己捂得透不过气了,还是忍不住告诉她。
同事? 苏悠停了停,然后朝前排望去。
只见第三排有那么七八个人迅速扭头,两两一组,拿着门票互相探讨起来。
......
苏悠用手掩住嘴,尴尬地咳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忽然瞥见他们前排左前方一个女人正在看着她。
她回看过去,竟然是刚才那个假装摔倒的女人。那个女人见她看过来后,立刻转回头,和同伴窃窃私语。
苏悠也转回头,坐在位子上,双手握拳放在腿上,气呼呼地盯着剧院的地板。
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突然这么不高兴,贺呈砚正要转头去看她刚才看的地方,却被苏悠拉回来,然后用两只手掌箍住他的头,不让他去看。
贺呈砚眼底微诧。
苏悠也被自己过界的举动吓到了,但双手仍紧紧箍住他的头,心虚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贺呈砚没动,等她继续说下去。
看着他的幽邃的眉眼,苏悠心头一震一震的,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柔蹭了下他耳边的皮肤。
贺呈砚垂眸,又看她,”说什么?”
第三排的八个人都看呆了,嘴巴整齐划一地张成‘O’型。他们此刻心里很迷茫。
他们难道不是一起来得姜川吗!难道不是一下午还都待在一起的吗!这还不到三个小时啊?!
十二排,靠进走廊的位置上,苏悠看着他清冷镇定的眼睛,心脏在不安分地剧烈跳动着,额头直冒汗。
整个人热热乎乎的,像煮熟的鸭子。
她微微低头,抿了抿唇,然后再次对上他的眼睛。
都到这一步了,干脆直接表白算了。
她的手下滑了一点,指腹蹭到贺城砚的柔软的脸颊,鼓足勇气说:“贺呈砚,我……”
忽然间,观众席上方的灯尽数熄灭,只留下明亮的舞台,接着,欢快的开场音乐从舞台传至观众席的每一个角落。
苏悠顿了一下,手僵硬地从他脸上滑落下来,转身坐正,假装认真看起了演出。
表白最忌讳被打断,那本来就是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该干的事,清醒了就不敢了。
几秒之后,她感觉耳边一热,贺呈砚靠在她耳边,声音低低的说:“你耍我呢?”
她耳根一烫,脖子缩了缩,想当个缩头乌龟。但是总觉得良心不安,想了下,这样似乎有点不负责任。于是,苏悠挣扎地把目光从灯光变幻的舞台上收回来,商量道:“要不你再稍微等会儿? 我再考虑考虑。”
贺呈砚被气得笑了一下,表白到了临头,居然还要回去考虑考虑。
“行。”他倒想挺想知道,她能考虑出个什么结果来。
于是,开场没多久后,贺呈砚忽然觉得有一只柔滑的手,笨拙地拉住了他放在腿上的手。
他不为所动。
然后那只手又慢慢地缩了回去。
苏悠感觉自己都要蒸发了。她出动之前,设想了很多种结果,唯独没想过他竟然会——毫!无!反!应!
苏悠偷偷瞄了一眼贺呈砚,对方的视线正落在舞台上,完全没有被扰乱心思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呢……
苏悠往外坐了坐,拿出手机,寻求场外援助。
贺呈砚微微侧头,只见那张受委屈的小脸上映着屏幕的白光,两根手指在噼里啪啦地疯狂打字。
某人气定神闲地收回目光。
苏悠:[溪溪溪溪,救命啊救命啊,我刚刚表白,牵了他手,他为什么什么没有反应啊? ]
沐成溪秒回:[我的老天爷啊,你直接上手了?]
苏悠:[我们在看演出,声音太大,我觉得这种方式更直接点......我这是被拒绝了吗?]
沐成溪也懵:[这.....不应该啊。他是不是没察觉到啊,要不你再试试呢?]
再试一下?苏悠看了看他,往他那里靠了靠,再度悄咪咪地伸出手......
“二位,需要点儿吃的吗?”一个二十来岁的男生从后面递过来一个篮筐,里面是各种袋装的姜川特色小吃。
苏悠的手刚好在篮筐的下面,见贺呈砚转过头来,立马撑住篮筐,然后另一只手装作挑选地很烦恼的样子扒拉了一下,装作没事人的样子问他:“你想吃哪个?”
贺呈砚:“想吃猪蹄。”
苏悠懵了下,在篮筐里翻了翻:“没有。”
“那烤鸡爪,焖鸭掌。”
旁边的男生挠了挠头,也挺为难的,努力用标准的普通话说:“哥,我这只有些水果和零食糕点。”
“哦,”贺呈砚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看篮筐那边的苏悠,“我们是外地来的,你给她推荐点儿吧。”
苏悠心虚地听男生讲了几个,挑了两个看起来比较好吃的,刚要付钱的时候,贺呈砚忽然抬手从框里揪了一袋,然后问男生:“一共多少?”
白瓢了两袋小吃,苏悠有些过意不去。她撕开一包,给贺呈砚递过去。结果人家看都不看,说了句“我不吃。”然后顺手把他自己的那包也丢给她了。
苏姑娘抱着三个袋子,整场嘴都没闲着。演出过程中,她惊奇地发现前面几排的观众是可以和演员互动的,偷偷羡慕了一会儿。
不过,苏悠不可能知道她身边的人兜里正揣着一张第三排座位的门票。
等到演出结束,观众席上的灯光亮起,她把吃完没吃完的袋子都装入包包里,收拾好后,拍拍手去找贺呈砚。
转头发现,贺呈砚一直在看着她,见她看过来,才出声问道:“考虑好了吗?”
“……”
整场演出一个小时,他怎么还记得啊!
她好想说,自己已经用行动表示完了,是你自己没察觉到!
但是既然你敢问,我就敢说!
苏悠坐直,清了清嗓子:“我是想说,我……”她停下,因为她看到贺呈砚冲她身后点了点头,似乎在跟谁打招呼。
应该是刚才那几个同事吧。
她忽然觉得这个地方似乎不怎么适合表白,老是被打断。
突然就不想说了。
应该找个清静人少的地方。
于是,她换了个措辞:“我是想问你,这两天什么时候能找你,听说这附近有个湖也挺好看的,叫寒清湖。”
还好她听助理说了一嘴,又顺便上网搜了一手,不然哪儿这么快想到新的告白地点。
贺呈砚瞧了她三秒,嘴里吐出两个字:“看、湖?”
苏悠极为郑重地点头,眼睛里写满了肯定。
“……”
贺呈砚拍了拍有些皱的衣服,散漫地站起身,道:“那我挺忙的,应该是没时间。”然后直接从座位上垮过去,到中间的过道上,头也不回地往出口走。
“等、等等我。”苏悠连忙拿起包,走出这一排,小跑着跟上他去。
-
夜间的凉风,吹散白天的高温。一阵小河风吹来,苏悠觉得喉咙直痒,咳了几声。
她感觉他的脚步在加快,都有点跟不上了。
“贺呈砚,你慢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