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当地民族服饰的女人红着脸站起来,后退一小步,小声道:“抱歉。”
听口音,应该也是个外地人,来这里旅游的。贺呈砚点了下头,表示没关系。然后继续挑选着茶具。
“你要买茶具吗?”女人刻意搭话,“我家里是开茶具店的,种类特别多,要是可以的话,我们加个微信,我给你介绍几个。”
贺呈砚放下紫砂壶,拿起另一只陶瓷茶壶,应付道:“不用,我随便看看的。”
显然不是随便看看的……女人偏头看看站在一米外的同伴。同伴冲她挤挤眼睛,伸出两只拳头,勇敢点儿,加油!
“其实,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看演出……”女人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大剧院,那里即将会上演一场大型实景演出。
充满着民族风情的演出,可以让外地游客深入了解这个美丽优雅,富有神秘色彩的古城,很多外地人都会慕名而来。
但是很显然,贺呈砚不可能跟一个陌生人去看,还是明显对他有意思的女人。
他简洁明了的答道:“不好意思。”
女人识趣地离开了。只不过,和同伴走出十米后,还仍频频回望身后这个气宇不凡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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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被站在桥上的苏悠看在眼里,并且是从刚刚女人故意跌在贺呈砚怀里开始的。
他身后店家都敞着大门,灯光很足,独独照着他们,简直跟拍电视剧似的!
最重要的是,贺呈砚那个大傻子还扶了她一下......居然还扶了她一下! 你难道没看出来她是故意的嘛?!
于是乎,苏悠默默地吃起了闷醋。
因为这些,明明是她准备要做的呀!
她站在木桥上,踩着‘吱嘎吱嘎’的木板,迟迟不肯动。又望了望斜前方的贺呈砚一眼,然后靠在扶手上,郁闷地听着底下湍急的河流声。
时不时瞟一眼。
时不时瞄一眼.......
.......
人!呢!
去!哪!儿!去!了!
又被哪个女人拐跑了!
顾不得桥上灯光的不足,苏悠条件反射转身,抬起退往桥下跑。结果跑太急,被自己左脚绊右脚,哐哐哐踉跄几步,没能站稳,跟前面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我得天——”
苏悠闭起眼,下意识搂住他的腰。那人的也顺势揽住了她的肩,胳膊用力一提,紧紧把她箍住。
然后,清新的海洋香,带着一点点柠檬的味道,渐渐取代了空气中的潮湿味。
平稳后,她感受到了一声轻叹。
苏悠缓缓抬起头,脸颊发烫。她觉得这世界上再难有这么一个这样的人,能让她这么欣喜若狂。
因为抱了太久不肯撒手,她感觉到贺呈砚无奈地拍了拍她后背,“起来了。”
于是,她立马摸着自己热乎乎的耳根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下帽子口罩。极力平复着心里咚咚乱撞的小鹿。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压平翘起来的头发,理好帽子。
桥上来来往往路过的行人,听见这句甜丝丝又带着撒娇的声音,纷纷回头露出神秘的笑容。
“没事就好。”贺呈砚弯腰捡起被撞掉的茶壶盒子。
是那种深绿色、带着古旧纹路的绒布盒子,小的时候比较常见,人人当个宝,现在反而不受年轻人喜欢。苏悠心想: 他在国外漂泊那么多年,还喜欢这种传统工艺类的东西,是不是表示他这人比较念旧?
那在他心里,自己会不会也有一定位置呢?
贺呈砚自然不知道面前的姑娘心中正飘转的万千思绪,迅速翻开盖查看茶壶的生死。
果然还是碎了。
“嗯......”盒子里的碎片太过于冲击,苏悠默默垂下脑袋。
她看着他挑了半天的……碎成渣了……
贺呈砚没说什么,只是把盒子重新装回塑料袋,提在手里。
然后他偏头看了眼河水,似乎没因为爱壶的牺牲而生气,反而还比较关心她:“心情不好? 一个人在这赏河。”
被他的话这么一提醒,苏悠那股醋劲‘蹭’地冒出来,酸溜溜地嘀咕着:“ 看你跟别人演许仙和白娘子。”
贺呈砚噎了一下,“看到了?”
她抿了抿唇,偏过头去,不想说话。
繁闹的古城里,街市上人声喧嚣,窸窸窣窣的声音像锣鼓一样砸进耳朵,扰乱着人的思绪,苏悠觉得自己现在心里一团乱麻。
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啊? 你现在不又是人家女朋友,你只是人家众人朋友里,一个特别、极为、很、非常普通的朋友。赶紧的,去说话,要不他又要被你作没了!
“我……”
“那我觉得咱们才更像。”贺呈砚玩世不恭地笑着,很有耐心地配合着她。
下午的时候他和张天朗的父亲张成锦,也是他曾经所在过的医学院的导师,通过电话后,心情就一直烦躁不堪,胸口里堆积的沉闷一直持续到晚上,便索性出来转一转。
从刚才看见她站在桥上,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扣着木头,那股烦躁感就已开始经在消散,到现在看到她吃醋的小表情,更是好了大半。
苏悠茫然地看他:“咱们?” 她刚才不就摔了个大趔趄吗? 丢死人了,哪儿有浪漫可言啊。
“断桥啊,他们不是在断桥上初见的吗?”他解释。
初中暑假那会儿,电视里经常放《新白娘子传奇》,吃着冰凉的西瓜,苏悠坐在地毯上看得入迷,贺呈砚就坐沙发上一边打游戏机一边抬起头看两眼。
所有情节他都记得,尤其是苏悠特地去看过无数次的片段。
苏悠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踩的木桥,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如此这么一想,心情似乎真的好多了。
这时,贺呈砚往边上挪了一步,靠在扶手上,随手拨了拨被河风吹得有些散乱的头发。
“不过有一点区别是,人家是回眸一笑,你是直接撞上来的。”他笑着揶揄,“虽然没那么唯美了,但是也确实刚猛了不少。”
“……”苏悠想挽回点形象,“当代女性就是要独立自强,刚猛点怎么啦?”
“没怎么。”
或许是被河风吹得脑袋不清醒了,贺呈砚伸出手抬了抬她的帽子,露出她两只水润润的眼睛,低沉醇厚的声音说: “这很像以前的你,还挺怀念的。”
于是乎,伴随着淡淡的河风,借着古楼上的暖黄色灯光,两人走在石板做的陡峭小阶梯时,苏悠无视着浓稠的茶香酒香,无视着美如画的古楼城河,她耳边不时地还不断地回响着贺呈砚的声音。
渐渐地她走得越来越慢,距离越拉越大。
贺程砚直接停下脚步等她走过来。
却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想什么呢?”
苏悠抬头,反应过来,加快脚步跑过去。
“你怎么突然来了?” 其实苏悠差不多能猜到,下午的时候看到工作人员拿着的红色条幅就知道他们是来这边医疗支援和交流的,索性换个问法,“你们会在这边待几天?”
“五天。”他礼貌回问,“你呢?”
“三天,比你早回去两天。”她很惊喜,他在关心自己了。
两人继续走。
路过一颗柳树的时候,苏悠戳了戳垂下来的柳条,小心翼翼地的说:“本来是今天要把你16岁到18岁的礼物补上的,现在你只能再等等了。”
那个本来就是开玩笑的,她竟然当工作一样做起来了。贺呈砚漫不经心地走着,听见这话,心里浮出一丝愧疚,怀疑自己做的是不是有点过火候了。
苏悠蹦了两步,到他前面,有些烦闷地问: “可你要出差都不跟我说,要不是我也正好出差,又刚好来这里碰见你,我今天去你家就肯定扑了大空了。”
被挡住路,贺呈砚双手放入口袋,慢条斯理地停下脚步,放低姿态说:“ 是我考虑不周。”
“嗯......”
她的表情实在可怜巴巴,就像一个受委屈的小狗。贺呈砚有点不忍心。
“需要补偿吗?”他补充了句。
苏悠眼睛亮了起来,往前靠了一步,声音透着喜悦:“可以吗?”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可以,我尽力而为。”
于是,映着城楼的灯光,苏悠高兴地原地拿出两张蓝色的票,举到眼下:“那你陪我去看演出吧……”
贺呈砚眯着眼一看。
正是那场他今天一晚上被邀约过好几次的演出。
在姜川为期四天的工作从明天正式开始,今天下午做完准备工作后,几个比较年轻的医生和跟着来的医学生就在酒店安分不下了,说要趁工作开始前好好逛一逛这座风景秀丽的古城。
得天独厚的酒店为止,再加上门票是主办方送的,他们肯定不会容许自己错过这场远近闻名的演出。
贺呈砚对演出什么的其实没有太大兴趣,他倒更想自己随便转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淘淘好茶具什么的。
“酝酿了一路,就是想和我说这个?”贺呈砚恍然,伸手拿走两张票,苏姑娘的眼睛闪了闪,狡黠地眨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