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大路上,各家商铺张灯结彩,客人众多,热闹非凡。
贺呈砚仍旧我行我素,走得飞快。苏悠也走......几乎是小跑着跟上他。
“感冒了就快点回去。”
“可我已经好了。”她解释,在这样下去,回去得跟跑完八百米一样。而且,她还想跟他慢慢逛一下这里。
贺呈砚像没听到,继续快走。
当走到桥上的时候,苏悠终于停下脚步,盯着前面人的背影。贺呈砚似乎是发觉她停下来了,也停下,转身看她。
隔着三米的距离,四目相对。
苏悠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问:“你干嘛生气?因为我把你的桃花挡掉了吗?”
她想来想去,绞尽脑汁之后,就能想出这么一个原因。
“你说什么?”贺呈砚觉得荒唐,音量不知不觉也高了。
苏悠也更恼火,直接点名,一顿火力输出:“就是那个女人啊,今天晚上摔到你身上那个,盯你跟盯猎物似的。”
突然扯到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贺呈砚气得一笑,眼里都是寒意:“那关我什么事?”
“你是不是喜欢她?”她声音都在抖。
闻声,贺呈砚敛去全部笑意,瞧着她泪汪汪,靠近她两步,站定:“我要是喜欢她就好了,也不用大半夜被你气死了。”
“那你为什么生气?”
“我闲的。”很冷淡的声音,夹杂隐忍的怒意。
苏悠忽然觉得很委屈,每次听到他这么冷淡地说话,就很委屈,眼泪就不由自主的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绝对不可以哭。绝对不可以在他面前再哭!
苏悠捂住发红的眼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和泪腺。
贺呈砚发现不对劲,想去拉开她的手。
还没碰到,就被猛地推开,踉跄着后退一步,站定,看着伤心跑走的苏姑娘跑过木桥,跑过石板路,最后消失在拐角。
帽子掉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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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房间的苏姑娘先是把眼泪鼻涕擦干净,然后窝在被子里后悔。
太丢人了……
轻轻的敲门声。苏悠跑过去,开门,只见助理的手里拿的那顶尖橙色的贝雷帽很眼熟。
助理:“姐,我刚才在大厅碰见贺医生,他说捡到了你的帽子。”
苏悠一愣。
这下更丢人了。
助理八卦心思起来了,笑眯眯道:“姐刚才是和贺医生出去了吗?”
苏悠脸一红,匆忙拿回帽子,小声说道:“江湖上的事,小孩子别乱打听,回去睡觉。”
撞上门后。
外面的助理耸耸肩,姐喜欢的要不要太明显了。
回到屋里,正在充电的手机响了,看见来电显示之后,苏悠把帽子往床上一扔,擦了擦手汗,接听。
“喂?”浓重的鼻音。
对方沉默一瞬,声音顺着话筒传来:“哭了?”
她深吸一口气,狡辩道:“没有,我感冒了。”
“……”
“吃药了没有。”
“吃了。”
“嗯。”
沉默……
几秒后,贺呈砚先开口:“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抱歉。”
她吸吸鼻子,还是忍不住问:“嗯……所以你为什么生我气?”
坐在一楼沙发上的贺呈砚无奈地看着窗外,“没生你气,大概是因为晚上没吃东西,太饿了,比较烦躁。”
话筒里的姑娘声音立马精神起来:“那要不要给你送点儿,我这里还有盒饭。”
他想都没想:“不用。”
“哦……”声音软下去。
“那个湖……”贺呈砚顿了下,“我后天中午可以休息,一个小时。”
房间里,苏悠反应了两秒,立马没出息地握紧手机,兴奋地喊道:“好呀好呀,到时候我们寒水湖见。”
待挂了电话。贺呈砚在沙发上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去电梯间。十六年过去,现在竟出奇的好哄。
-
第二天下午五点多,苏悠结束宣传拍摄,回到酒店。
闲来无事,按照沐成溪给的购物清单,出门采购。
这里的小路错综复杂,迷宫一样,一个镇连着一个镇,走了两个小时,苏悠不知不觉地走到另一个镇子上。
很清静的路,行人零星三两位。两层楼高的房子大都很相似,深灰色的瓦片,白色的墙,立在青色石板路的两边,像是守卫这方小镇岁月静好的战士。
路的尽头是拐角处的房子,一眼望不到尽头。
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她停下脚步,回头一望,夕阳已经在天空炸开了红色。
一个小时之前,手机没电了,她遇到了钱淼,然后顺着钱淼的方向就来到了这里。
“似乎是被报复了呢……”苏悠喃喃道,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很快,来到一个岔路口。
“我是从哪儿边过来的来着?”她举棋不定,率先走那个还有行人的岔路。
竟然还有酒吧……
就在这条小岔路上。
酒吧门边的白墙上贴满了啤酒易拉罐,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摆成一个“心”字。
见状,苏悠心思又飘到自己明天的表白大事上。
表白是不是要送礼物才有诚意啊,电视剧里男主表白的时候都会送礼物的,然后女主感动的一哭,投入男主怀里,两人开心地转圈圈……
苏悠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心意已决。
这个时候,一个红发男生推开门出来,瞅了她两眼,走到一边儿接电话了。
她立马收敛起来,尴尬地咳了一声,加快脚步往前走,兴奋地要飞起来了。
简直太棒了,在表白前一天发现了加分项!
这条路的尽头是座房子。
苏悠又走回去,走另一条路,然后又拐来拐去,最后她也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
肚子饿了,嗅觉就变得异常灵敏,顺着一股蛋糕的香味,苏悠又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了一家蛋糕店。
蓝色的旧纱布帘子后面,晃动着一个中年女人的身影。
“您好,请问从这里怎么去浔川古镇?”苏悠拨开帘子,看着女人,礼貌地问道。
中年女人愣了一愣,然后眼角聚起鱼尾纹,笑了笑,用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给苏悠大致说了方向。
听完女人说完,苏悠才发现,自己真的走出了好远好远,走回去估计还要两个小时。
可是她现在体力严重不支,低血糖快要犯了,这样走回去估计直接晕在半路上。
她看着透明柜子里的五颜六色的蛋糕,咽了咽口水,迈过门槛走进来,指着一块有樱桃的小蛋糕:“我买一个这个。”
“那个是展品,需要现做。”女人正在给一块新蛋糕挤上奶油,闻言手里的动作停了停,“能等吗?”
苏悠点头,说了句“可以”就坐在塑料椅子上等。
“姐,您这里还卖茶具啊? ”苏悠看着门边的柜子,各种风格的茶壶茶杯,摆在里面,刚才进门的时候竟然没发现。
女人眼睛弯成一条缝,温柔溢了出来:“我家那口子就喜欢捣鼓这东西,他的店开在别处,就说放几个在这儿陪我。”
苏悠被感动到:“唔,大哥好有爱啊,好羡慕。”
女人正手里打着转,用抹刀给整块面包涂上白色奶油,闻言后抬头看了眼这个戴着墨镜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
但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美人气质。
“你是哪里人?”
“江城。”
“我这辈子没去过别的地方,年轻的时候在这里上班,后来被辞退,开了一辈子店,倒是很羡慕你们,可以自由自在到处玩,看看世界。”
女人眼里都是遗憾,苏悠迟疑了下,“现在也可以吧。”
“不可以咯,已经习惯在这里了,出去反而会特别不适应,上回要出去旅行,刚到机场我就不行了,说什么也要回来。”女人自嘲地摇摇头,“人啊,一旦习惯了一个地方,就很难再走出去了。我就是个例子。”
一旦习惯了一个地方,就很难再走出去了。
她忽然想到了贺呈砚。他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应该早就习惯那边了,为什么突然会回来? 或者说,还会不会再走?
苏悠愕然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没问过他,除了知道他顺利当了医生之外,简直对他过去的十六年一片空白。
要走的时候,她提着大包小包,还不忘买了一套茶具,让女人帮她作了包装,系上一个紫色的大蝴蝶结,打算明天送给贺呈砚。然后在女人的叮嘱下,苏悠终于小心翼翼地在黑夜踏上了归程。
路灯发出幽黄的光芒,因为年久失修,有的玻璃罩已经碎了,露出锋利的锯齿。
好在,灯是亮的,虽然黑暗仍占据巷子的大部分。
她走在最右边,沿着这排路灯走。
因为知道大致的方向了,底气也足了些,屏住呼吸,尽量放空大脑,让自己忘记“恐惧”是什么。
但是,偶尔也会被掠过耳边的蚊虫惊吓到。只是一瞬过去,渐飞渐远,归于平静。
这条巷子的人是真的少啊。
走了这么久,都没看到其他人。
她这么想着。
走了大概十分钟,前方拐角后似乎有了人的脚步声。
可她并没有因此感到开心。
深更半夜,人迹罕至的小路上,能遇上什么人?
她都不敢想下去。
苏悠的心提到嗓子眼,手心直冒汗。
她放缓了脚步,往墙壁的阴影里靠了靠,让自己尽量淹没在黑暗里。
前方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急促,像是一个男人的,深沉厚重,却不稳重。
这么急,怕不是小偷?
苏悠手扶在冰凉的墙壁上,屏住呼吸,准备等他跑走再动。
可现实并没能如她所愿。
脚步声在离她不远处的时候,像踩中地雷一样,戛然而止。
不是吧,这么倒霉,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