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的管理者善于充分利用开会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只说有用的,绝不东拉西扯,牢牢地抓住员工的心,让他们徒生漏听就吃亏的情绪。管理者也不能意气用事,讲规则的时候就不要打感情牌,爱与温暖是留给家人的,而不是假惺惺地对着员工卑躬屈膝。员工不会领情,自己也会觉得恶心。
人在什么位置就说什么话、做什么事,畏手畏脚是不会在众人中树立起威信的。
顾鸿筝从始至终都要做一个合格且优秀的管理者,她希望领导四位员工将面馆打理的蒸蒸日上。周日下午在图书馆翻阅了数本管理类的书籍之后,她的脑袋晕沉沉的。文字看多了,眼会花,仿佛每一个汉字都在跳舞,每一个字母都在跳跃;图片看多了,大脑也会累,仿佛每一张图都活了一般,每一段线条都在拉扯。
合上书,在脑中复盘,自忖做得还不错。她已经授权培养下属,将面馆的事情分派到个人,也算是人尽其才。每天进行问题验收,检验目标计划节点。大家士气高昂,结果差强人意,但离着成功的目标尚有一段漫长的距离。阮弦对顾鸿筝说,感觉面馆的生意有些入不敷出。顾鸿筝不回答,她心内有数。
门庭若市只是一种假象,真正的情况只有内部人才有所感觉。
顾鸿筝思考了半个月,决定与那对夫妻合作。对于这件事,她始终都是犹豫不决的,早晨练车的时候差点出了事,这让她心有余悸。她所驾驶的车子差点与另一辆教练车相撞,引得两个教练翻白眼儿、说风凉话。顾鸿筝做了深呼吸,努力使自己的心平复下来,她惊奇地发现所害怕的不是自己的生命受到伤害,而是如果车子报废的话,自己要赔偿给驾校多少损失。
顾鸿筝从前不觉得自己是个小气鬼,现在竟也有了吝啬者具有的特质。
那对夫妻如约而至,有些忙不迭地奔往前来。三个人面对面坐下来,定定地看着对方,表面上皆是波澜不惊,其实每个人的心都在砰砰跳。一个决定在做出之前,大家绝不可能是轻松的,只能看谁的表情管理做得更好,心理素质更为强大。
这对夫妻,女的叫盘灵,男的叫郁谷。二人像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妻子掌握话语权,丈夫只管做一个聆听者和观察者。在两位女性谈话的过程中,他的关注点只在妻子身上,不时地耳语也只是在关切妻子自身的状况,但这个举动却让顾鸿筝倍感压力,她误以为那短暂的耳语是有关自己的。
盘灵说起话来气若游丝,顾鸿筝真怕她会倒在面馆里。开场白太过冗杂,盘灵说话又慢,上气不接下气的,顾鸿筝有些不耐烦。她耐着性子提炼着盘灵的话中话,终于在盘灵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们只想租一间房。”
顾鸿筝保持了一贯的高调语气:“我的建议是你们可以租一间小的店面。”
盘灵又说了一大段话,中心思想是不可改变自己与丈夫的决定。顾鸿筝真是听不下去了,她忍受不了盘灵的语速,所表达的意思也不是想反复听取的。顾鸿筝觉得自己接受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这对夫妻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他们不仅只想租一间房,还想每天只租几个小时,每天按钟点收取租金和水电费。
顾鸿筝一边听一边在脑子里快速地运算,怎么算都是自己吃亏。盘灵看中了一楼,这意味着面馆一楼的装修与设计全部都要敲掉,损耗落在了顾鸿筝身上。
“这边的门头房很多,大小面积都有,你们租一间小的,经济压力不会很大,而且你们可以有高效自由的使用权。单租我这边的一楼,那我岂不得重新装修?我这面馆只开了半年多,别说我没挣到什么钱,就算是挣到了,如果按照你们的思路,我得全数赔上,重新装修。”
盘灵接道:“你在开面馆前,肯定也走了不少地方,光这附近的门头房,你也一定是看遍了。这边的店面都是上下两层,有能力的全包,没有能力的大多都租下了一楼。二楼的租金偏高,对我们来说不合适。”她说话像是大喘气,顾鸿筝感觉自己呼吸不畅。
顾鸿筝笑了笑:“按照你们的想法,我就不合适了。如果能当一个二房东,倒也无妨,我们合作的话,还可以分担一部分租金。可是你们想按钟点的形式租店面,恕我说话难听,我个人认为有些异想天开了。”
盘灵也笑了笑,笑得惨然,像是昏暗灯光下惨白的脸,笑起来渗人,使顾鸿筝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我俩只能这样。”
顾鸿筝垂目想了想:“不瞒二位,在我们这次谈话之前,我已经思考了半个月,是真的在认真思考。你们也是做餐饮的,知道现在的经济环境。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正常的合作关系,即使你们不认可我做二房东,我们可以三方会谈。但是你说的钟点形式,我真的无法接受。那要怎么算?你觉得你是在尽你最大的能力拿出这部分钱来,那我呢?我本身就有压力,现在又要接受压力之外的压力,我感到无所适从,无法接受。”
“那就再谈吧。”听这语气,盘灵不会放弃。她看了郁谷一眼,轻声问道:“到时间了?”
郁谷看着妻子,点点头。
夫妻俩起身告辞,顾鸿筝也随之起身,说道:“你们再与其它店面沟通一下吧!我这边确实为难。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郁谷搀着盘灵走下二楼,顾鸿筝跟在二人身后,保持了四级台阶的距离。下到一楼时,阮弦迎过来,用眼神与顾鸿筝交流,问她情况怎么样。顾鸿筝向着她轻轻摇头,又递了眼神让阮弦去送一送,自己则走到了一楼的收银台后坐下来想事情。
阮弦送走了二位,却不急于进店,在门口收拾这收拾那,装作漫不经心地瞥着那夫妻俩的背影,看着他们过了马路回了自己店铺,不一会儿,又看到夫妻俩锁关了店铺的门,在马路上拦出租车,绝尘而去。阮弦看了看马路对面紧闭的店门,这才进了面馆。
“两个人坐出租车走了。”
顾鸿筝点点头:“我以为可以合作,分担租金压力呢。”
“没谈拢?”
顾鸿筝摇摇头,无奈地说:“无法谈拢!妻子的意思是按钟点形式租一楼。夫妻俩是做早餐的,每天清晨五点到上午九点正常营业,下午四点到六点过来准备第二天的用料。每天六个小时,只付这六个小时的租金和水电费。”
“这么会算账啊!”阮弦不禁失笑,“原来是做早餐的,怪不得关门的时候多,咱们总是看不到呢。故作神秘!”
“每天六个小时,夫妻俩还不保证每月全勤。妻子说了,一天一天地算,当日结账。如果嫌这样麻烦,一楼和二楼分别安装水电表,互不相扰。”
阮弦又笑:“房东做吗?”
顾鸿筝耸了耸肩:“我找了个大麻烦!”
“所以呢?”
“所以二人就走了呀!”顾鸿筝两手一摊,“我猜夫妻俩还约了别家继续谈。”
阮弦在心里算了算,笑道:“他们可真会算,谁家会同意啊?六个小时能挣多少钱?够付当日租金吗?”
顾鸿筝笑了笑:“人家的想法,我们支配不了。或许会有人愿意合作吧!,但听那语气,似乎只想与我们谈。”
阮弦点头附和:“那还不如去上班了。按一天八小时工作制来算,上午摸鱼一小时,下午摸鱼一小时,正好六个小时,好过夫妻俩起早贪黑。瞧吧,这笔账都会算!他们愿意跟我们谈,那是他们的事,我们又拒绝的权利。”
顾鸿筝看了看墙上的钟,叹道:“下午营业时间到,准备开工吧!”
同样的时间,有的人奋斗,有的人收工。时间是平等的,也是不公平的。
约摸着佟沁到宠物托管中心的时间,佟潇已经满脸堆笑,站在门口等候着。小猫远远地卧在地上的软垫子上,闭着眼睛,漠不关心。今天超时了,佟潇一会儿看看腕上的表,一会儿看看墙上的钟,确认已经超时许久了,佟沁没有露面。
“啊,小猫是不会有人要了吧!”
佟潇回头看看小猫,它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好像默认了自己终将被抛弃的事实。佟潇心内有些失落,她将门板落下,又在屋内等了一个钟头。确定佟沁今天是不会来了,号码拨过去,没人接;信息发过去,没人回。佟潇放弃了。
佟沁妈妈站在宠物托管门口,迟迟不肯敲响那挡下来的门板。佟潇下班出门时,吓了一跳。佟沁妈妈强笑了一下:“我来领回我家的猫。”佟潇无动于衷,佟沁妈妈又补了一句:“我是佟沁的妈妈。”此话一出,两人都有些许尴尬,一个低了头,一个转身进了门,不一会儿,佟潇抱着猫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