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月光像把淬毒的银刀,剖开谢家祖宅地窖的积尘。谢昀将金属樱花按进青铜匣锁孔时,雕着合欢花的铜钮突然渗出暗红汁液。他踉跄后退,祖父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腕在虚空比划的姿势,与锁芯旋转的角度诡异地重合。霉味混着**涌出,半卷焦黑的《伽罗香考》躺在鲛绡上,纸缘泛着幽蓝——那是谢家秘传的蛇胆防腐剂独有的色泽。
指尖刚触到纸页,墙缝骤然喷射金粉色雾霭。迦南香混着合欢气息钻入鼻腔,谢昀跌坐在青砖地,掌心蹭过墙上密密麻麻的"1226"刻痕。幻象撕裂现实,十五岁的沈翊跪在火场废墟,银灰发尾沾着星火,鎏金长命锁从他指缝坠落,香丸裂痕渗出鲜血。"找到你了。"二十年后的沈翊从背后贴上来,丹蔻指甲划开他衬衫下摆,"迦南香遇血会变成什么,谢老爷子没教过你?"
秘色瓷枕在挣扎中迸裂,翡翠耳坠滚过砖缝,内侧"致阿蘅"的刻痕刺痛眼角——那是他姑祖母的闺名。沈翊的低笑缠上他痉挛的脊背:"我母亲攥着这枚耳坠咽气时,喊的可是你们谢家祠堂的方位。"
晨光劈开修复室百叶窗时,谢昀正被圈在沈翊臂弯间。为辨清金粟笺的经纬纹路,他被迫跨坐对方大腿,沈翊执笔的手腕每转动一度,西裤面料便厮磨过他尾椎。"北宋的澄心堂纸要逆着帘纹运笔。"沈翊含住笔锋,舌尖卷着茶色揭裱水润湿纸缘,喉结滚动间扯开两道血痂。谢昀盯着那新鲜伤口,昨夜地窖幻象再度翻涌:祖父被抵在香料柜上,另一个男人的金丝眼镜跌进血泊,伤口相贴处研磨着龙涎香。
狼毫笔尖突然戳穿纸页。沈翊掐着他后颈按向工作台,松烟墨泼溅在交叠的手背:"你们谢家人才喜欢在祖宅养蛊。"墨渍被碾开,露出两人虎口同样的月牙疤。恒温箱在刺耳鸣叫中炸裂,《天香谱》残页纷飞如蝶,泛黄的电报纸飘落膝头:"沈谢合香,可抵万军,速毁。"
血腥味在撕咬中爆开。谢昀的犬齿陷进沈翊下唇,1943年的南洋电报与祖辈情话绞成钢索:穿月白长衫的祖父蜷在冷库铁架,錾花刀正将香方字符刻入身后男人的脊椎。沈翊的重瞳在血光中裂开,粤语呢喃烫过耳膜:"你祖父用这味香,把我父亲永远留在了南洋雨季。"
零下十八度的冷库里,沉香手串在谢昀脚踝凝出冰霜。沈翊的体温是唯一的火源,染血的唇碾过他冻僵的指尖:"十二年前你祖父在这里焚毁香方时,体温也这么凉。"掌心被指甲刻入第七味原料的笔画,监控屏幕闪烁起老胶片画面——当年的錾花刀正往下滴着沈翊的血。谢昀在剧痛中仰头,沈翊锁骨疤痕蜿蜒成缺失的香方字符,朱砂痣在后颈发烫,仿佛要烧穿两个时代的诅咒。
"冷吗?"铁链哗响中,染血的衬衫裹住他颤抖的脊背,"你心跳得比测谎仪还诚实。"沈翊的呼吸渗入衣领,在朱砂痣上咬出新痕。祖父实验室的铜釜在记忆里沸腾,锁着双头蛇的琉璃瓶倒映出他们此刻交缠的剪影,与1943年香料架前十指相扣的祖辈身影渐渐重叠,分不清是谁的血正在冰面上绽出赤色缠枝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