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晴 第37章 第 37 章

前天刚听庄教授唠叨过秦锌宇，姜霁下午就又收到了他的微信，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坦率打直球，问姜霁要不要去看最新上映的电影，这电影姜霁在某音上刷到过好几次，宣传语就是时光荏苒，我只喜欢你，带上你心爱的她一起来电影院吧！

这大胆直白的话让姜霁不敢应约，为了挽救一下破碎的少男心，更重要的是把话说清楚，姜霁和他约了晚上一起吃法餐。

特意避开了所有和情侣约会相关的词条，姜霁选了一家中规中矩走商务风的老牌西餐厅，低调内敛的简洁装潢，和浪漫不搭边，很适合谈事。

秦锌宇下午没事，早就按耐不住的频频看向时间，六点一到，拿起精美的礼品袋，他飞奔似的离开，徒留舍友打趣的调侃声。

出发之前去了趟花店，秦锌宇把那束还泛着露珠的粉玫瑰放在副驾驶上，同礼物摆在一起。等红灯的间隙，他忍不住幻想早在脑海里演练过几百遍的画面，想到姜霁，目光变得柔软起来。

车子停在露天停车场，秦锌宇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拿着礼物和鲜花，怀揣着满心的忐忑和期待。

他提前出发了半个小时，姜霁还没来，拒绝了店员的点餐服务，秦锌宇先是打开礼物盒，认真摆弄了下手链的位置，确保最好看的一面展现在正中间的位置，接着又整理了一下花束，让粉玫瑰更加紧促的团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他又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里面自己删删减减好久才编成的一段话，做了几个深呼吸，以此来缓解心里的紧张。

坐在临窗的位置，他将外面的风景尽收眼底，窗外高价修建的人工喷泉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发挥着价值，没过多久，秦锌宇看到背着黑色包包的姜霁出现在喷泉的另一侧。

显眼的红色上衣让人一眼就能在人群中捕捉到她的存在，秦锌宇的思绪被拉回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姜霁的那天。

直到现在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发生过的一切，初次见面，喜欢倒是谈不上，当时只是觉得她是个很好的人。缘分使然，某次选修课他们成为了同学，秦锌宇几乎每周都会见到她，每一次见面都让他的内心卷起波澜，他有了想要认识她的冲动。

可是天意弄人，在他决心要认识她的那周，他看到了姜霁正牌男友的出现，满心遗憾，他只得作罢，这份刚刚发芽的情丝被掐灭。

直到半年前，在老师的办公室，他偶然得知那个让他闻之色变的严师竟是姜霁的妈妈，这才又想起了这个女孩。

在听到她们说要给姜霁介绍男朋友时，秦锌宇鬼使神差的头顶着两位老师别有深意的目光主动开口想要认识姜霁。

这才有了后来的相亲局。

三年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还是在那件咖啡厅说了出来，没有人知道，秦锌宇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自我介绍的，那天虽然是暴雨，但在他的心里不亚于任何一个明媚的晴天。

在老师的促成和自己的主动下，他们有了越来越多的接触，秦锌宇对姜霁有了更多的了解。埋在心里三年的种子再次破土而出，紧接着进入迅猛的生长期，从萌芽变成小树。

二十多年来，这是秦锌宇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也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的想要和对方有更多的进展。

短短几次的接触让他觉得姜霁像飘在空中的风，像细雨中的雾，像山涧里挂着露水的花。让他着迷又心慌，他不知道这股心慌从何而来，只是内心深处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要抓住机会。

所以在和姜霁约好时间地点的第一时间，他就定好了鲜花和礼物，为了就是趁这个机会，和她陈述自己的心意。

希望不会太冒昧吧。

靠窗的位置让姜霁刚走进来就看到了秦锌宇热切的眼睛，她不敢直视也无法回应，只得挂上礼貌的笑。

或许是秦锌宇这个人太单纯，和那些居心叵测的老油条形成鲜明的对比，姜霁在和他相处，或是找借口推辞他的邀约时，内心总是有种淡淡的愧疚感。

秦锌宇罕见的穿了身西服，显得很正式，举动也十分绅士，站起来为姜霁拉开了对面的椅子。

看着没那么学生气了，姜霁心中称奇，从前倒不觉得，现如今秦锌宇这副模样，眉眼简直和秦礼安如出一辙，家族遗传基因果然强大。

她人到了，秦锌宇才叫来服务生点单，这家西餐还挺有名的，两人都不是第一次来，很快就点好了各自的餐点。

像是为了缓和气氛，秦锌宇主动寻找话题，他问起了项目的近况，姜霁面上的笑容一滞，随即很快恢复如常告诉他一切都好。

话说到这里，秦锌宇暗自给自己打气，把藏在身边的鲜花和礼物拿了出来，一手鲜花一手项链，粉玫瑰拥簇在一起泛着柔光，钻石手链在灯光的折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姜霁愣了一下，心中暗道不好，桌子上的两只手紧张的攥在一起，是她失算了，没有提前料到这个情况的发生。

对面的人显然有话要说，姜霁顿了顿，什么都没说，等着秦锌宇把话说完。

深吸了口气，秦锌宇终于把自己在心底默念过好多遍的话亲口说出：“姜霁，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三年前，学校西操的篮球场。”

闻言，姜霁有些诧异，她倒是真没印象了，在她的记忆中，两位老师促成的相亲才是两个人的第一次认识。

思绪被拉回从前，秦锌宇继续说：“那天我和几个朋友在打球，你在上篮球课。天气挺热的，下课之后人都跑了，应该是值日的，或者是课代表之类的，我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个有个女孩儿一个人在收拾器械，看上去挺吃力的。你本来已经走了，但是看到她之后又折回去了，我就看到你帮她一起整理东西。当时就觉得，你人还挺好，挺善良的。”.

想起这个画面，秦锌宇面上不自觉的就挂满了笑容，与他而言，的确是个美好的回忆。

这件事情，姜霁记得，选课那天她记错时间了，登上教务系统之后剩的就只有篮球了，没办法，为了不挂科，她只好硬着头皮去了。收拾器材这活儿是按照名单顺序轮流来的，一组两个人，那天轮值的那个女孩的同组恰好请假了，所以就剩她自己。

但是，姜霁去帮忙，还真不是因为她多善良。

秦锌宇话还没说完，姜霁没好意思打断，只得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后来我们又一起上了选修，你大概也没印象，嗯...我就挺想认识你的，但是后来看到你有男朋友，我也就没有再主动了。直到前阵子，我偶然听到荣老师和庄老师聊天，私底下就主动跟荣老师说想和你认识一下，老师为了帮我，就跟庄老师要了你的联系方式，这又才有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这倒是姜霁意料之外的事情了，相亲那时，她只当秦锌宇是对她印象不错才如此上心，未成想还有这样一层缘故在。不过实在可惜，不管是篮球课还是大选修，姜霁对他没有丝毫的印象。

“我们接触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姜霁，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很善良，很热心也很有耐心。我..很喜欢你，我想和你有进一步的发展，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颤抖的声音和涨红的脸庞都不难看出这个有些腼腆的男孩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样一番自白，如此真诚简单。

姜霁哑了嗓子，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就决定践行最初的想法。

一股气的说完秦锌宇就微微低下了头，有些不敢去看姜霁的反应，他很矛盾，想要听到结果却又害怕不是自己想要的。

姜霁轻轻叹了口气，放缓声音回答：“谢谢你的喜欢，锌宇，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接受。我试着和你相处，但经过这段日子的接触，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众多预料答案中的第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出现在秦锌宇脸上，像是听到最后宣判的犯人，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自说自话，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安慰姜霁：“好，我知道了，但我不会放弃的，我...”

话没说完，被姜霁略强硬的打断：“秦锌宇，你第一次注意到我，是看到我在帮助别人，觉得我很善良，对吗？”

秦锌宇讷讷的点点头，不明白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这个。

姜霁苦笑着轻扯了下嘴角，自嘲的说：“你误会了，我之所以帮她，是因为我知道她是我们学院奖学金评定团的成员之一，而我那段时间正好在评奖，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相反，我大多时候都无利不起早，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我不可能在大热天去帮她的。”

的确如此，这就是在秦锌宇眼里乐于助人这一品质背后的真相，姜霁当时的确是抱着这个目的去帮助那个女孩的，她最终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和女孩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至于最后评上奖是否有她帮忙的成分在，姜霁并不清楚。

其实按照她的综合排名来看，评优的概率很大，但姜霁做事向来周全，既然有了这个机会，她就没理由浪费。

秦锌宇的眼睛中全是不可思议，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是姜霁找来的借口。

他的表情变化被姜霁尽收眼底，美好幻想被打破确实残忍，顿了下，姜霁继续说：“你看到的我，并不是全部的我，只是一个在错误判断下不断美化后的我，真实的我也有很多缺点，也并非完人。所以，继续喜欢我这件事，你还是再考虑下吧。”

她用近乎残忍的话一点一点击碎自己在秦锌宇心中的完美形象，效果是显著的，至少，秦锌宇的眼神没那么坚定了，姜霁从中看到了怀疑，他被这些话动摇了。

这在姜霁的意料之中，她端起杯子，用清水湿润有些干涩的喉咙，然后接过秦锌宇的粉玫瑰，对孤零零的手链说道：“谢谢你的花，手链拿去退了吧，太贵重了。”

粉色的花瓣携着清凉的露珠，低头轻嗅还能闻到阵阵清香，姜霁乐意笑纳。但卡地亚的手链不便宜，这已经不是普通朋友之间能送的礼物了。

拿花的动作把秦锌宇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出来，他急忙把手链推给姜霁：“你收下吧。”

垂在正中间的手链有些歪了，姜霁把它摆正，然后合上，双手推到秦锌宇面前：“我不会收的。”

她的态度很坚决，秦锌宇的笑容僵在脸上，只能沉闷的说了句好吧。

几瞬的沉默，当姜霁觉得这事儿就这么结束时，秦锌宇却再次开口了：“姜霁，可以不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了解一下真实的你，我..真的很喜欢你，不想就这么放弃....”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但还是一字不差的落入了姜霁的耳朵。

叹了口气，姜霁的一句话彻底打消了秦锌宇的念头，她目光柔和，嘴角甚至带着笑：“锌宇，谢谢你，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是一个完全不留后路的拒绝方式。

巨大的窒息感瞬间席卷了秦锌宇，像是被海浪冲到沙滩上搁浅的鱼，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眼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他深呼吸，咽下了所有的情绪，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句好。

目的达成，可姜霁却觉得十分愧疚，这一刻，她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自己错了，她应该在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的，她不该纵容秦锌宇的心思一点一点滋长的。

这顿饭吃的味如嚼蜡，两个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尽管姜霁努力缓和，但秦锌宇的低落溢于言表，他不想说话，甚至想要逃离。

风卷残烛的吃完，两个人站在门口分道扬镳，秦锌宇本想要送她回去，但被姜霁婉言拒绝。

临走之际，姜霁的电话响起，鬼使神差的，在秦锌宇杂乱的脑海中，姜霁说话的声音那么清晰的进入了他的耳朵。

他听到了，钟斯奕的名字。

他听到了，姜霁满怀期待的要和对方约时间。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