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烬 第40章 情绪倾泻

柯诀回房间后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喊了两声，门拧开了。

他知道她这几天心情都不怎么样，主动提出说：“西村那边新开发了个旅游景点，我明天带你出去走走？”

云枝婳没什么情绪地回答：“我明天得出去一趟。”

柯诀随口一问：“去哪里？”

她脾气一下没收住，语气很不善道：“我是不是去哪里都得跟你报备。”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突然扬高声音，将手里拿着的衣服重重砸在床上。

今晚云枝婳没由来的情绪倾泻，她憋了这么多天的不高兴，在听见外婆和许蕊的对话后，始终无法自己一个人消化掉这些坏情绪。

怎么就忽然想不明白了呢？她多通透的一个人啊，可被外婆明里暗里指责不想结婚不想生育，并教唆另一个比自己年轻的女孩去勾搭柯诀后，她不得不承认，还是慌了阵脚。

云枝婳心底挤压的怒火燃烧起来，用伤尽人心的话去刺柯诀，“我不喜欢你管着我去哪里，穿什么衣服，甚至只是和异性单纯的讲话，都要受到你的限制，我通通都不喜欢。”

“到底是你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想到此，她气性便翻涌直上。

柯诀顿了顿，下颌线条紧紧绷着，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明明就是你压根从来没有想过要依赖我！”

他眼底染上抹自嘲，像条焉了吧唧的耷拉小狗，“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你平时不会主动和我分享你生活中的点滴，直到现在，我对你的家庭还是一无所知，我就这么让你觉得拿不出手吗？”说着说着，他眼底惨红一片，背脊微弯，整个人看上去支离破碎。

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只要云枝婳不在他的视野里，他都会没有一点安全感。她哪怕只是和普通异性说个话，他看见了也会分外紧张，还有等不到消息及时回复的时候，他甚至可以脑补一出小狗被主人丢弃的戏码。

柯诀知道这可能很病态，他也有试着去调节，可只要一涉及是她的事情，他就无法从容的自洽。

云枝婳表情有些木讷，怔忪地看着他。她没有想到，原来他的内心也有诸多不满，这段感情，或许早已出现了裂缝。

空气仿佛有瞬间的凝滞，她抬眼，倏然开口否认道：“我没有不信任你。”

恰恰相反，云枝婳很相信他，因为她知道他会全心全意为她考虑，从来都把她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可尽管如此，她最信任的，还是她自己。

柯诀眼里的光急剧晃荡，咄咄逼人起来：“那为什么从来不说你爱我？”

云枝婳最受不了他用这样湿漉又深情的目光盯住自己，她移开视线，落在墙上贴着的画上说：“我不说就代表不爱了吗？更何况爱是靠说了就行的吗？柯诀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幼稚。又是这两个字眼，柯诀已经完完全全听够了，他显然有些应激反应，连带着情绪也激动，“幼稚？是不是在你眼里，永远都是这么看我！”

云枝婳肩头僵死几秒，正当她话快到嘴边的时候，隔着廊道那边的玻璃窗忽然“砰砰砰”被拍响。

外婆那嘶哑不清脆的声音透过窗户传了进来：“大晚上的吵什么？小诀快过来给外婆开下门。”

柯诀听见了，但他毫无反应。外界的所有东西在这一刻他都觉得不在乎了，他现在只想听云枝婳的回答。

云枝婳受不了玻璃窗户一直发出拍打的声音，她耐住性子上前将房间门敞开，目不转睛地看着外婆说：“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你这眼神是要把我这个老太婆吃了不成。”她手里拿了块布，瞪了云枝婳一眼后说：“你也知道这么晚了，不分轻重地和我们家小诀吵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吃你家的住你家的。”

“外婆！”柯诀又不傻，自然能听懂她话里有话，立正言辞地警告道：“她是我女朋友，你不能这么讲！”

云枝婳气笑了，她决然回首，直直瞪回去：“能不能稍微讲点理？我念你是长辈，一大把年纪了，本不应该说这么难听的话，可现在我也不想忍了。”

她把心里所有的憋屈全都摊开了说：“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喜欢我，毕竟我也不是人民币，做不到每个人都喜欢，你看我不顺眼那么我就离你远远的，省得惹我自己心烦。可是呢，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忍耐极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许蕊那点烂勾当，说不在意是假的，柯诀他现在是我男朋友，倘若他以后真和别人有什么，我会选择毫不犹豫地退出这段关系。”

柯诀的心脏如被狠捅一刀，他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就听见了她说会毫不犹豫地退出这段关系。

他的胸口抽痛，喉结用力滚了一下，似在强忍，“你不要我了？”

云枝婳撞上他猩红的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反而竭力使自己语调平静：“我想我们都需要各自冷静一段时间。”

柯诀彻底慌疯了，他跌跌撞撞地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忙不迭说：“我不需要冷静，你也不需要，不吵了好不好？”

云枝婳试图松开他抓着自己的手，没想到被他倒扣住了。

如果有问题两个人都不说，各自憋在心里，那么这段感情和海市蜃楼的光景有什么两样。她不想再自欺欺人，强行挣脱开说：“柯诀，我说真的，我们先各自分开一段时间，好好冷静一下。”

她没有说分手，这是柯诀理智残存的地方。他不敢再激怒她了，他实在无法想象，要是她说了分手这两个字，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柯诀不停地在脑海中用意念迷惑自己：只是出差而分开几天，用不了多久就能见面。

他缓和好后，见她欲转身想要踏出房间的门，又再一次拉住她说：“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好不好？”

云枝婳顿步，转身看了眼身后那张宽大的床。她知道，每次一有矛盾，在生理性喜欢和荷尔蒙分泌作用下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这次的决心下得非常坚决，她是真的想要在思考清楚后解决存在的问题，狠心拒绝道：“不了，我还是回市区吧。”

是的，刚刚外婆变相说的那句吃他们家的住他们家的，她的自尊心有那种让人拿捏、安全感让人践踏的感觉。

柯诀拿她没办法，只能说：“我送你过去。”

*

夜色如墨，街灯影影绰绰。

云枝婳静静地坐在车内，一盏微弱的仪表盘灯光，映照着她轮廓分明的脸庞。她偏头，窗外的景色在夜晚的帷幕下变得模糊而快速。

柯诀时不时用余光瞄她，伴随着她的静默，他握住方向盘的指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城市的喧嚣似乎被隔绝在外，只有偶尔传来的引擎低鸣和轮胎与路面的摩擦声。云枝婳通过车窗的反光，捕捉到他的偷瞄。

她刻意将窗摇下，夜风透过半开的车窗，带来一丝凉意，既吹散了愁绪，也让她更加清醒。

黑色车身停在楼下，车内空间狭小，高高的大路灯透过车窗，斑驳地照在两人紧绷的脸上。

柯诀那葱白修长的手指又开始不自觉地轻敲着方向盘，内心的冲动与理智在斗争。他正在懊悔着，他就不应该将那些话问出口。

半晌后，他缓缓侧身，目光坚定却又小心翼翼地靠近坐在副驾驶的云枝婳，试图用一个吻来化解僵局。

她一脸复杂，深吸一口气，在贴近的最后一刻侧开头，逃避了那即将触碰的温度。

云枝婳的内心既有对争吵的余怒未消，也有对他举动的期待与抗拒，她的动作既是拒绝也是无声的沟通。

挤进来的凉风凝固，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两人之间存在着未言明的话语，爱恨交织，这一刻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来得更加深刻。

柯诀感到失落，最后还是亲在了她的侧脸上，放松语气说：“过几天我来接你。”

云枝婳要求说自己上去，他便没跟着上楼。她回了家后，将那个最爱坐的飘窗收拾出来了。

那宽大的窗台铺着软软的垫子，她双腿随意地屈起，身体稍微后仰，倚靠着柔软的丝绸靠枕。

“叮——”

云枝婳的手机屏幕亮了，是“永瘦宫”三人群里的消息。

佳佳：【婳，音音，明天的地点定在春禾茶馆哈，那里的小竹林肉桂茶很不错，带你们尝尝。】

佳佳：【对了，那里有个特调果茶叫什么苹果正当午，这名字可真有意思，我还没喝过苹果味的茶饮呢，这次铁定要试试！】

音音：【好呀，刚好明天悠悠上学去了，不然带过去可闹腾，我们聊天都不得劲。】

佳佳：【噗嗤，你这是在嫌弃我们家的小可爱吗，小心我在小机灵鬼面前告你状。】

音音：【去吧去吧，太淘气了，反正我是带不来。】

云枝婳盯着消息一条铺陈着一条，直到她们疯狂艾特她，她才简单在群里回复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