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烬 第39章 外婆

事实证明，蒋宥礼确实人品不行。

那次吃过饭后，云枝婳听沐沐说亲眼见过蒋宥礼对着她的自画像撸，她便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

直到有一天他没来工作室，趁着喝醉酒，意外在手机上给云枝婳发了张下半身的露骨图片。

并气急败坏地配文质问道：“为什么要刻意远离我？是你男朋友比我年轻？还是比我大？”

云枝婳接收到他的信息时正好窝在房间里看喜剧电影，她点开后人傻了，知道他可能人品不太行，但没想过这么不行，毕竟以前的相处总体还是算得上不错的。

柯诀端着装有热水的蝴蝶口杯回来，瞧见她脸色没有丝毫血色，上前问：“怎么了？突然间脸色这么难看。”

她的手很抖，立马哆哆嗦嗦地删除了那张照片，并拖黑了梁宥礼，做完这些后她把手机反盖在床头柜上。

她摇摇头说：“没事儿，就是胃有点不舒服。”说着说着，像是有一只小魔鬼用爪子刺激胃壁。她一只手紧捂着嘴，身体微微前倾，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断断续续的干呕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柯诀连忙拍拍她的背顺着气儿，将热水喂到她嘴边说：“喝点热水，我一会去把胃药找出来。”

云枝婳咽了几口水后忙不迭抓住他的手腕，把头摇得更厉害了，“不用，现在好多了，而且药吃多了免疫力下降，过来一起看电影吧。”

柯诀这才放下杯子，脱鞋上床，用手臂当枕头，垫着她的脑袋一起看电影。

云枝婳今晚有些不同于以往，她突然变得有点黏人，哪怕柯诀很受用，依旧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情绪，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翻身坐到他大腿上，毫无防备地堵住他的唇。

鼻尖相对，柯诀听见她说：“我不太想带蒋宥礼了，你说柯叔那边好交代吗？”

他有些好笑地用指腹摩挲着她水润的嘴唇，目光向上移，凝视她的眼睛说：“没什么不好交代的，我会解决。”他巴不得蒋宥礼离她远远的，越远越好。

次日，蒋宥礼知道云枝婳不带他了之后，来工作室大闹了一场，还砸了不少东西。

不仅如此，他还扬言，就算把工作室所有的东西都砸个稀巴烂，他这个富二代也赔付得起。

云枝婳觉得他的秉性简直无药可救，但不管他再怎么闹，她也没想到他把照片的事抖了出来，还倒打一耙说是她主动问他要的。

她气得脸都绿了，食指指着他恼怒道：“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蒋宥礼从小养尊处优惯了，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他简直无法接受这种挫败感，“难道不是你问我要的下半身照片吗？你说你想看看，是不是比…”

他话还没说完，柯诀便给了他一拳，气冲冲道：“有本事你再说一句？”

蒋宥礼摸了摸被打肿的脸，朝旁边吐了口血水，想还手，不料被柯师傅拦在中间制止住了这场闹剧。

他放话道：“都住手。”

剑拔弩张的局势缓和下来，柯师傅维护柯诀和云枝婳这边说：“小蒋，我想你不太适合我们工作室，还是另谋高就吧。”

蒋宥礼嗤笑道：“老子压根就不稀罕。”他一开始不过就是承了导师一个人情罢了，后来爱慕上云枝婳，才让他有了留下的动力，如今她都不想搭理自己，当然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

他的私人用品通通都不要，径直甩门而去，离开了工作室。

这件事传得很快，再加上柯诀外婆那边的亲戚也在工作室工作，不出半日，她便知晓了这件事。

老人家一直住在农村里，思想还停留在清朝，向来不喜欢云枝婳。

一是觉得她年龄比柯诀大，会让人觉得自己的外孙不够成熟或有依赖性，从而影响他在家庭中的社会地位和面子；二是嫌她的外表出众且注重打扮，从而怀疑她的忠诚程度。

在听说蒋宥礼把工作室的很多陶瓷砸了后，给她心疼坏了，愈发觉得云枝婳是个红颜祸水，妥妥的惹事精。

当然，云枝婳也不喜欢她，一般一家人过年过节去看望外婆的时候，她就不会选择跟着一起去。

不想给自己添堵。

—

夏夜，月光如水，些许萤火虫在草丛中游弋。

云枝婳知道外婆来了后，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她出了房门，朝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老人谨慎喊了句：“外婆。”

外婆虽然年岁已高，但背脊依然挺直。她的眼神很犀利，如同鹰眼，面色不善地应了一声后又接着和乐秉舒聊天。

乐秉舒活跃着气氛道：“小云，过来坐我这。”等云枝婳坐过来后，她又笑嘻嘻说：“柯述明天就回来了，一会让你看看我穿高跟鞋走得怎么样。”

这话被外婆听见了，十分不理解道：“穿平底鞋多好走路，非要学她穿什么高跟鞋，看着硌得慌。”

她的意思明显就是骂云枝婳没苦硬吃。

“哎呀外婆，小云穿着多好看呐，刚好我也学了好久才学会的，你不应该夸夸我嘛。”乐秉舒撒娇很有一套。

“好好好，一会走给外婆看看。”

对于她的变脸，云枝婳见怪不怪了都，她皱了皱眉头，懒得与她这种人计较。

外婆笑眯眯问：“小诀，你哥是不是明天回来啊？”

“是的，明天中午能到家。”

“那我刚好在这里住几天，到时候让你舅舅再回来接。平时都是逢年过节才会见面，这次好好聚聚。”

云枝婳一听她要在这里待上几天，头疼到不行，给何佳玥发着消息吐槽。

【柯诀她外婆来了，听她的意思是还得待上几天，简直生不如死。】

连带着发了一排哭泣的表情包。

佳佳：【哈？你要不要来我这住几天？】

【算了吧，不能耽误工作进度。】

佳佳：【对了，过几天请你和柯音喝个下午茶，给你们重点介绍一下我对象。】

云枝婳：“……”

她什么时候有新对象了？

【什么情况这是？有新对象？是谁？】

佳佳：【连环三问，最后一个拒绝回答，等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云枝婳心想，这还卖上关子啦？

外婆见她一直拿着个手机，又开始瞧她不顺眼：“现在的人就喜欢抱着个手机，等老了那个眼睛，想看清东西都难。”

云枝婳紧锁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收了手机，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的一些歪理，说你别玩手机就别玩手机，非要扯东扯西，让人觉得膈应。

柯诀打着哈哈道：“你不是说还有作品没画完赶时间吗？”

云枝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接话说：“是还有一部分没完成。”说完她还顺势抬头看了眼钟表，让这个说法显得更加真切。

柯诀装模作样催促道：“那快去吧，一会来不及了。”

云枝婳即使很讨厌眼前这位老人，她还是会顾及所有人的颜面，好声好气地说：“那外婆我先回房间了。”

“去吧。”

回了房间后，云枝婳深呼了一口气，她盘腿坐在床上，思考着接下来的几天该怎么尽量避免和外婆相处。

想着想着，她就这么睡着了。

—

柯述到家的时候刚好赶上了饭点，和他一块儿回来的，还有许蕊。

饭桌上很热闹，位置都坐满了。

柯师傅看向许蕊，客气道：“一直听海铭提起你，没想到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许蕊把自己的身段放得很低，语气里满是敬佩和谦卑：“柯老师好，久仰您的大名，如今也有幸认识了。”

柯师傅询问：“在纽约那边感觉怎么样？”

“跟着Gavin老师学到了很多。”她目光从柯述扫到柯诀，又说：“还有述哥和柯诀，从他们两兄弟身上也学到了很多关于瓷塑方面的新知识。”

外婆对眼前这位灵动又乖巧的女孩很合眼缘，插嘴问：“姑娘今年几岁了啊？”

“奶奶我今年二十三了。”许蕊有问必答。

许蕊那有意无意偷瞄柯诀的视线，可都被她这个过来人收入眼底。

外婆“哦”了一声，欢喜道：“那正好比我们家小诀小一两岁啊。”

云枝婳夹菜的手顿了顿，不理解她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不过很快，她便理解了。

在一个阴天转晴天的午后，云枝婳从工作室工作完回来，无意中听到了两个人悄咪咪的对话。

“他那女朋友我向来不喜欢，都快奔三的年纪了既没有结婚的打算又没有生小孩的意愿，还天天花枝招展的尽给工作室惹是生非，难道要让我们家小诀带个花瓶放在家里一直当菩萨供养着不成？”

“你就听外婆的，将生米煮成熟饭，其他的外婆自会给你做主。”

许蕊娇滴滴的声音甚至能掐出水来，“外婆，这样不好吧，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只管找个时机，男人都经不住诱惑，你听我的准没错…”

原来，上次问到年龄，她这是有意要撮合许蕊和柯诀。

云枝婳没听完，回去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她这些天抑郁透了，怎么就被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人恶心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