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道士好不容易将曹丕的嫌疑拴牢,不想曹植又半路杀出来,不满地皱眉道:“四公子,这怎么不可能,就算丕公子他为人善良正直,可要是被妖鹿操控了,做出的事就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曹植反唇相讥道:“你那姓关的师弟还说我二哥没有被鹿用妖术控制,怎么到你这儿又不一样了?你们兄弟三个能将说辞统一了,再与我辩论吗?”
“你!”钟小道士噎了一口气,怒道:“也可能是丕公子在清醒时放了鹿,妖鹿才将他控制,今早潜入嘉福殿给祭酒的药中下了什么吸引邪祟的东西!”
曹植嗤笑一声,道:“你这道士,比我还大五六岁,枉活那么多年。那鹿出了法阵就能恢复法力,要杀祭酒如振落叶、轻而易举,哪里会需要我体弱多病的二哥,替他来走这一趟。”
钟小道士道:“若是想让你们自相残杀呢!”
“那就奇了怪了,妖鹿要报复,那也是报复整个大魏,若心怀不满,也该直接结果了祭酒,毕竟我们要拿妖鹿的命,去换祭酒的命,折腾我二哥是为何呢?”曹植道:“若真如你所说,何不让二哥在这大殿上就一剑捅死我?”
曹丕听了半天,心中感谢曹植,可听到“一剑捅死”,还是忍不住回头道:“四弟,不可胡言乱语!”
曹植轻瞥曹丕,收敛些许道:“是,二哥。”
钟小道士跺脚道:“四公子,你为何老为丕公子开脱!现下种种,他的嫌疑已是最大,加上曾经也故意将妖鹿放生,正好坐实了罪名!皆是为了祭酒,你这又是何必!”
曹植也终于不耐烦了,瞪了他一眼道:“我倒想问问你们几个,怎么老想着把莫须有的罪名往我二哥头上按?是当我二哥好欺负,还是当我们好糊弄?”
“你!简直不可理喻!”钟小道士气得别过头。
曹丕向曹操解释道:“父亲,我确实没被鹿控制,更没有去给祭酒下什么东西,今早不过想在杀鹿之前,再去探望探望祭酒,那时父亲在沐浴,我担心会打扰父亲,又怕时间来不及,就趁守卫大哥没注意溜进来了,为何祭酒会突然病危,我真的完全不知!”
“二哥,你真当我在为你辩护吗?”曹植淡然道:“我前面说,妖鹿出了法阵才能恢复法力,那么在被关押的期间,那畜生是没有能力去操控你的,所以定是二哥主动将鹿放走的。”
曹丕怒道:“四弟!”
曹植耸肩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钟小道士冷哼一声,被马师兄搂住肩膀,抚了抚他的胳膊,以示安慰。先是曹植与钟小道士唇枪舌战,又是兄弟俩在大殿内你一句我一句,曹操听得心烦,挥手吼道:“够了!来人!把曹丕给我拖下去!”
殿外的守卫一涌而进,将曹丕围得里外三层,把作证的侍卫们、张源、小道士及曹植,全部挤得退到了一边,曹操目光狠毒,怒声道:“他曹丕不承认放了鹿,伤了奉孝,那就给孤打到他承认!狠狠地打!”
曹丕虽性格和善,但骨子里却犟得很,一旦决定的事绝不会悔改,他护鹿护了这么久,不可能因为一顿打就松口。曹丕咬牙不语,似乎要硬抗,眼看要拖出去了,曹植终于慌了,他虽然想曹丕受罚,可毕竟是自己二哥,怎么忍心看见曹操将他往死地打。
而且,妖鹿事小郭嘉事大,放了鹿还能再抓,郭嘉要死了可就真无余地了,曹植只想曹丕因放鹿之事,被抽几个巴掌关几个禁闭,吃了教训不再与妖鹿有牵扯,可千万不曾想过要曹操这么打他。
曹植不再冷静,心里骂二哥何必死撑,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竟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这一举动看得曹丕也不禁瞪圆了眼睛,曹操不为所动,曹植开始磕头,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响。
他额头磕得通红,稳着声音道:“父亲!二哥确实有罪,可不能这么打!他身体弱,受不住您打的!二哥的为人,父亲是最清楚不过的!孩儿以人头担保,二哥不会毒害祭酒的!绝对不会!父亲明鉴!父亲明鉴!”
曹操怒火中烧,冷笑一声道:“要怎么打你二哥,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若不愿他挨打,便替他受了。”
曹植哽住,水灵的黑眼睛闪动着,曹丕见他似乎有些动摇,正打算出声阻止,曹植却应道:“好!父亲打我便是!”
曹丕惊呆了,他怎么会让曹植替自己受,他虽体弱,可曹植也不过十岁左右的孩子,身子比他还不经打,他早就打算死不承认,但眼下情况让他无法坚持,看见曹植已经被侍卫拖起来,心一横,红着眼睛喊道:“父亲!鹿是我放的!祭酒……”
他一咬牙:“祭酒病重也是因为我往药中下了毒!我不忍鹿被杀,也不忍祭酒忍受病痛折磨,所以,才出此下策!”
“哦?那丕公子是承认夜里来过了?”钟小道士插话,往张源那边睨了一眼,也不顾扯着自己衣袖,示意这般插话太没礼数的马师兄,道:“丕公子,你可把昂公子也牵扯进来了。”
“你给我闭嘴!”曹植冲小道士喊了一句,惊愕地道:“二哥!祭酒病重根本不是因为你,为何要担!你希望父亲将你打死吗!”
曹丕狠声道:“还不住口!打我总比打你好!你那身板挨得了几下!父亲,我昨晚根本没有去见大哥,张源此人刚正不阿,不可能放我入宫,我专门选了他四下巡视的时候,威胁其他守卫……”
曹植急道:“哥!”
“都别吵了。”曹操挥袖,回身坐于座上,冷着一张阴鸷的脸,让众侍卫将曹丕拖到了嘉福殿前。
曹丕既已承认,更是少不了一顿毒打,几人将他死死按住,曹丕吃了一嘴灰,努力挣扎,却像被铁钳箍住一样动弹不得。两名侍卫取来新木制的板子,木碴与倒刺皆崭新,一看就是还未经使用过的,这一板子下去,定会钩得曹丕皮开肉绽。
曹植跪在殿内,胆战心惊地看着侍卫们准备就绪,作证而来的侍卫们拷打犯人已司空见惯,面不改色,张源叹息不止,小道士们冷眼旁观,似是要将从曹丕处受的气讨回来。
就当曹植慌乱考虑是继续求曹操,还是托人去通报曹昂,只听身后扇起空气被划破的声音,木板直朝着曹丕身上砸去,曹植恐惧地闭上了眼。
瞬间,妖气大盛!
小道士们怒目圆睁,呼啸而来的妖风由殿外狂涌进来,强烈的杀意伴随着腥气,刮得众人四下乱撞,曹植被推到地上滚了几圈,曹操本欲站起,却被风硬生生压回座上,小道士们剑皆出鞘,却被骤然势起的风甩得飞起,横撞在殿柱上昏死过去。
风中卷着冰冷的雾,嘉福殿被卷得迷蒙一片,惊叫不绝,曹丕对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吃惊不已,侍卫们连眼睛都睁不开,更顾不上打曹丕,连板子都掉在一旁。
好一会风才停息,殿内总算渐渐恢复平静,众人议论纷纷,觉得甚是怪异,曹植急忙跑到上座去看曹操如何,好在曹操只是被风压在座上,并没有受伤,不禁松了口气。
曹植道:“父亲,您没有磕到哪里吧?”
曹操紧闭着双眼,眉头拧在一起,像是头风发作,曹植正要继续询问,只见曹操猛地睁眼,血红的瞳孔仿佛淬毒,森然可惧,狠狠地瞪着曹植,吓得曹植差点跌下去。
曹操不理会瑟缩一边的曹植,缓缓站起,看着殿外重拾木板,准备给曹丕用刑的侍卫,用与平常截然不同的语气,道了句:“放了阿丕。”
曹植觉得不太对,曹操从来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如此称呼曹丕,而且刚刚才下令要打,怎么一阵怪风吹过,就把曹操的主意吹得改变了,小心翼翼问道:“父亲,您……您不打二哥了吗?”
曹操斜了眼曹植,一字一句道:“放了。”
猩红的双眼,仿佛恶鬼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