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白氏去了庄子上住之后,昭德侯府的中馈便完全被胡姨娘掌握在了手中。她虽然每日都很忙碌,但心情却是很好的,走路都带风,给人一种春风得意的样子。胡姨娘办事能力不错,府中事务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下人们也很信服她。
这日一早,胡姨娘带着两个丫鬟风风火火地来到了翠薇院,一见到林莫寒,便笑容满面地道:“大小姐听说了吗?乡试放榜了,平阳伯府家的刘公子,考了第十七名。”
“考得很不错,刘公子才学出众,考得好也不意外。”林莫寒笑着道。
“是啊,我来跟您说这个,主要是因为中秋节的时候,平阳伯府来给您送礼了。我想着这次刘公子乡试高中,咱们要不要派人去他们府上送贺礼?毕竟在这之前,两府之间也没有什么来往。”
“不用吧。”林莫寒想到之前平阳伯夫人胡氏的种种作为,不想再与他们有太多的瓜葛。
“大小姐,依妾身看,礼多人不怪。这刘公子若是来年的春闱也中了进士,那以后就是为官做宰的人了,虽然咱们侯府不用去巴结他们伯府,但能结善缘的话,还是结一下吧!不就是送个礼嘛。”胡姨娘笑着道。
“还是姨娘看得长远,那就送吧,不过不要以我的名字,以昭德侯府的名义送吧。”林莫寒道。
“那好嘞,妾身这就去安排。”说完,胡姨娘便起身快步离开了。
傍晚,林莫寒用过晚膳后,有一个散步的习惯。这次她带着立春和云开,从翠薇院出发,一直逛到了宜兰院。她想起了这两日没有见到林雅姝,于是就顺便进了宜兰院。
此时胡姨娘也在宜兰院内,正厅内堆了一地准备送出去的礼品。“大小姐来啦,这些都是近日要送出去的,丫鬟婆子们刚刚整理好,还没来得及搬出去。”胡姨娘笑着道。
说到送礼,林莫寒便想起了她们上午的谈话内容。于是她道:“给平阳伯府送的贺礼有哪些啊?”
“都在这边堆着呢。”一个婆子指着靠东墙的一堆礼品道。
林莫寒走近一看,这边堆放的礼物有文房四宝、扇子等,还有一盒茶叶。林莫寒好奇是什么茶叶,于是就打开了盒子看了看。结果这一看,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将盒子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的茶叶已经发霉变质了。林莫寒诧异地问胡姨娘:“姨娘,这是什么茶?”
胡姨娘正在看账本,听到林莫寒问,便随口地道:“应该是敬亭绿雪。”
“那怎么发霉了?一股怪味儿。”林莫寒道。
听到林莫寒如此说,胡姨娘便也仍下账本,走过来仔细查看。
“不对啊,我让她们送的是上好的敬亭绿雪。这是谁负责的?把她叫来。”胡姨娘怒声道。
“是桂妈妈负责的。”旁边的一个小丫鬟道,随后那小丫鬟便出去找桂妈妈。
桂妈妈很快就到了,胡姨娘把那盒茶叶扔到她的怀中,愤怒地道:“桂妈妈,你也是办事办老了的人了,怎么还犯这种错儿?我不是让你送上好的茶,怎么变成这种发霉变质的了?幸亏还没送出去,万一送出去了,让人家平阳伯府怎么想?”
桂妈妈打开那个盒子一看,也懵了。她慌张地道:“胡姨娘,这不是老身准备的那盒啊,上午备礼的时候我还专门看过的,老身保证这不是之前备的那盒。”
“那这个盒茶叶是被人换过了?”林莫寒道。
经林莫寒一提醒,胡姨娘也恍然大悟。“这几日有谁来过宜兰院?有谁动过这些礼物?”胡姨娘问道。
“这几日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也多了,一时也说不好。”旁边的小丫鬟道。
“幸亏大小姐您心细,不然这可丢人丢大发了。”胡姨娘感叹道。
“无妨,姨娘您先把这盒茶叶换了,等忙完了,再细细查一下,看看到底是谁在搞鬼。”林莫寒对胡姨娘道。
林莫寒说完,便带着立春和云开回到了翠薇院。
“黄氏母女走了之后,后宅好不容易消停了,这次又是谁在作妖?”林莫寒边走边对身边的二人道。
“大小姐,不用猜,您想想现下府里的情形就知道了。”云开道。云开毕竟之前也是在官宦之家做一等大丫鬟的,也见惯了后宅的各种争斗手段。
“此话怎讲?”立春不解地问道。
“府中一直没有主母,现下老夫人也不在府里了,胡姨娘和柳姨娘两个人都是姨娘,而且都为侯爷养育了一子一女。如果侯爷要从姨娘中选一个扶正,从这一点来说,两个人的机会都是差不多的。不过目下胡姨娘掌管中馈,又管理得当,所以她的胜算更多一点。”云开缓缓地道。
“哼,我还以为柳姨娘是个不争不抢的人呢,没想到她这会儿也坐不住了。”林莫寒冷笑道。
“大小姐,这种情况下,谁都想争一争。之前柳姨娘不争不抢,是因为她们都是姨娘,再争也不过如此,况且上头还有一个精明厉害的黄氏压着。但现下不同了,倘若一旦被扶正了,就是正室夫人了。就算不为她们自己,为了子女考虑,也得争,毕竟嫡子嫡女的地位和庶出的就是不一样的。”云开道。
“看我父亲的意思吧,府中确实不能没有主母。也得有个体面人,能代表昭德侯府出门应酬,参加各种宴会。”林莫寒道。
次日一早,胡姨娘便打发了一个婆子来翠薇院,跟林莫寒汇报道:“给平阳伯府的贺礼已经派人送过去了,送之前胡姨娘又令人细细查看了一番,确定没问题才送走的。”
“好的,我知道了。昨日茶叶被偷换的事情,查出是谁干的了吗?”林莫寒问道。
“哎,宜兰院里的人都不承认,都说不是自己做的。不过,昨日上午荷香院那边的人,去过宜兰院。当时大家都忙,也没留意她们做了什么。”来的婆子无奈地解释道。
“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林莫寒道。
宜兰院的婆子刚走,又有一个小丫鬟从外面跑了进来,小丫鬟道:“大小姐,老爷有事找您,让您过去一趟。”
林莫寒听完,便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径直去了前院林怀谦的书房。
“父亲有事找我?”林莫寒一进书房,便直截了当的问道。对于这个父亲,她实在没有多少好感。
“玉姐儿来了,你先坐下。”林怀谦笑着道,态度很是和蔼。
“咱们府里,主母之位空缺十年了,之前你祖母在府里的时候,还可以代表咱们府出去应酬,现下你祖母去庄子上住了,府里再也不能没有主母啊。”林怀谦温和地道。
“那父亲有没有考虑过,把胡姨娘扶正?我觉的胡姨娘办事能力不错,而且她知分寸,进退有度。”林莫寒在对面的杌子上坐下,然后问林怀谦道。
“胡姨娘做事,是比较得体。但她的家世太低,她的娘家是经商的,我们侯府怎么能找商人做姻亲呢。”林怀谦道。
“父亲还是极爱面子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那么宠爱黄氏,却一直没有把她扶正的原因吧,毕竟黄氏娘家早就落魄了。”林莫寒暗想道。“那父亲的意思是再给我们娶一个继母吗?”林莫寒问道。
“族长昨日找过我,他让官媒婆子给我介绍了两家,一个是忠勇伯府的嫡长女,今年二十五岁;另外一个是大理寺少卿家的庶女,今年十七岁。”林怀谦道。
“那也好,父亲看着办就好了,何必跟我说这些?”林莫寒淡淡地道。
“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看好那家,我就定那家。万一找了一个你不喜欢的,以后还得让你受委屈。”林怀谦道。说着,他便把二人的资料和画像都递到了林莫寒的手里。
“父亲喜欢那个就定那个,我无所谓的。”林莫寒虽然这样说着,但也从林怀谦手里接过了那几张纸,然后摊在书桌上看了起来。
“这位大理寺少卿家的庶女,看面相是个心气高的,而且精明功于心计,不是个好相与的。”林莫寒懂些相术,看了画像之后便忍不住点评了起来。
“这位忠勇伯府家的嫡长女,看面相倒是憨厚的。只不过,她为什么都二十五岁了,还尚未出阁呢?”林莫寒抬眸看向林怀谦,问道。
“呵呵”,林怀谦笑着道,“我竟然忘了玉姐儿你是懂相术的,这位忠勇伯家的嫡女,我看着她的面相也比较舒服。但我听人说,她克母,她刚出生的时候,她生母就去世了,所以这么多年,也没人敢娶她。”
“是吗?有她的生辰八字嘛?我给她算算。”林莫寒道。
“在你手里的那张纸上呢,你仔细找找看。”林怀谦道。林莫寒果然看到了忠勇伯府嫡长女姚婉清的生辰八字。
林莫寒推演了一会儿,然后抬眸道:“我刚才推算了一下姚娘子的八字,再结合她的面相来看,她并不克母克夫。之前不知他们找的什么假道士算的,给人家扣上这样的一个罪名。不过也可能是继母故意打压她的。”
林怀谦捋了捋胡须,然后点头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那就定忠勇伯府家的?”
“这种事,父亲还是自己做主吧,我只是随便说说。”林莫寒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女儿就先退下了。”
“你去忙吧。”林怀谦道,随后父女二人便分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林怀谦便请来了官媒婆,去忠勇伯府提亲,忠勇伯痛快地应下了。
忠勇伯夫人心有不甘地道:“没想到这姚婉清的命还挺好的,都熬成老姑娘了,还能嫁到侯府做侯夫人。”
“哼,她嫁过去是做填房的,有什么好羡慕的。”姚婉清的妹妹不屑地道。
“你自然不必羡慕她,将来娘亲会让你爹给你寻一个年貌相当、家世显赫的郎君。但她姚婉清一个克母的不祥之人,能嫁到侯府做填房,也是烧高香了。”忠勇伯夫人刻薄地说道。
在经过纳采、问名、纳吉三道流程后,昭德侯府备了一份厚礼去忠勇伯府下聘,并定下来成婚的日期是来年三月。
至此,昭德侯府未来的主母人选终于算定下来。胡姨娘和柳姨娘也彻底歇了上位的心思,昭德侯府的后院又重归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