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长明 第31章 真相

傅璟没想到顾言会突然冲上来，反问为什么时，他突然想到了当初自己也有过这种时刻。

那时他因为不解哥哥对陆知夏的偏袒和偏爱而失去了理智。他也如同顾言一般抓着哥哥声嘶力竭地问为什么。

他在这一刻很体贴地换位思考了一下。他想，顾言应该也如自己当初一样吧。

不解、愤恨、无助，又失落和害怕。

可是……前两个词汇傅璟能明白，后几个……顾言有什么好失落和害怕呢？

他从来不相信自己说喜欢的话，从来都认为自己是在装腔作势。

自己说的也是实心话，确实不想争吵不想生气，不想惹他不高兴。

怎么到头来，好像自己怎么做都是错，怎么都得不到顾言认可。

就这么让顾言讨厌？讨厌到自己低头避免都让他不可置信，难以理解？

感受着抓在领口的手在颤抖，傅璟头一次生出疲累心思。

这样的感情还有维持的必要吗？到底在抗争别扭什么？

眼前这个人误会自己如此，真的还有挽回的可能和余地吗？

抬头看向顾言，四目相对时他被激得心头一颤，呼吸错频。

顾言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痛苦的挣扎，紧紧锁在一起的眉头，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略显苍白的脸色，周身散发的无助气息，这些无不在告诉傅璟，顾言在这个当下痛苦大于愤怒。

傅璟没控制好呼吸，一短几长呼出吸进的全是后怕和恐慌。

他没见过这样的顾言，也不知道顾言为什么要用这副模样注视他。

顾言的眼神太直接，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又像满脸写着“算了”两个字。

两人都不懂对方的所思所想。傅璟在面对顾言，面对解决不了的难题时习惯将其归结到自己身上。

他傻不拉叽地又把一切归纳总结。

想是不是最近对顾言太凶了，是不是不该一直睡顾言，是不是今天真的太过分了，是不是不该在顾言聊公事时让他难堪。

傅璟有点无措，手不自觉地握了握。他一直都想顾言爱他，而不是讨厌和疏离。

本以为今天逼迫人说喜欢是促进两人感情的第一步，却没想到差点闹出事。

以后还是不这样了吧，不能再惹顾言不快了。

想让人爱，一味强制并不是个好办法，哥哥就是个例子。

想到这儿，他立马转变心态。带着点试探握住了顾言的手腕，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是我又惹你生气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像今天这样逗你了。顾言，你要是因为我今天的言行生气，那我给你道歉成么？我不太想你生气。”

听到这些话的顾言看着傅璟，良久才露出了一个苦笑。

傅璟的话说得太诚恳太小心，顾言甚至可以从里面听出谨慎和试探。

如果只是捉弄他、恶心他，如果按照傅璟以往的性格……此刻，自己得到的一定是傅璟的唾骂、不屑、羞辱和鄙夷，而不是现在的谨小慎微。

他不知道傅璟是否能发现他不对劲下的慌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即使再逃避，再压制……此刻，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傅璟说的是真心话。

傅璟是真的不想自己生气，不想惹自己不快。

可是，傅璟能随心所欲说出所思所想，顾言却不得不审时度势，挑拣能走的路走。

傅璟越是用这样的心思和语气询问，顾言心中设给两人的天秤就会越来越不受控制地倾斜。

该怎么解决？难不成大言不惭地问傅璟是不是喜欢自己……

他心思敏锐，已经预测到了标准答案。跳出两人的怪圈，以一个旁观者来看，也许从那天，傅璟拿着玫瑰花告白时就已经动了心……

顾言深深吸了口气，脚后跟向后退了几厘米。

事情越来越清晰，蒙尘过往自动褪去灰尘，开始显现出真正含义。

顾言有些接受不了，接受不住。更觉惊恐万分，心悸难平。

那晚听进耳的的话不时飘荡在耳边，他一直拿这些话鞭策警示，现在才意识到一切都是假的……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顾言吓得甩开了傅璟的手不敢看人。

“没什么……我，我只是觉得你今晚有点反常。”他半隐半藏找借口来平息心口不适，“我今天有气，没太注意力度，应该弄疼你了吧……我以为你会……没想到你怕惹我生气。”

顾言说的上联不接下联，怎么听都是漏洞百出，可无奈傅璟聪明归聪明，听是听出来不对劲，但却一根筋地认为都是自己的错才会导致顾言讲话不清。

顾言能找这么个理由打发，自己应该懂事听话，顺坡下驴，不能胡搅蛮缠。

＊

“你想跟我去，咱们得事先约法三章，不然没得谈。”

一周前的晚上，得知李孟辛约顾言外出看地皮，傅璟就一直央求顾言带上他。

可不管他怎么说尽好话，顾言就是没有松口同意。

这不，明天顾言就要出发。这一走可能得有十天半个月见不到。

顾言实在被缠得没法，最终只能提出要求想以此劝退。

见有希望，傅璟两只眼睛都瞪亮了，催着顾言赶紧说。

顾言像是胜券在握，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说道：“第一，你可以跟着去，但不能待在我身边，只有我需要你出现时，你才能来找我；第二，绝对不能出现在李孟辛眼前，免得你俩互相看不顺眼，影响项目进度；第三——”

“别第三了。”傅璟一脸失落的打断，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顾言眼神好，他又不掩饰，这个白眼被看得明明白白。

“不想去也没人逼你，这次项目重要，你去本来就不合适。”

他这句话严重引起了某人的严重不满，傅璟有点强硬地用胳膊圈住他的膝盖不让其逃。

下巴抵在胳膊上，不情愿地反问：“好啊，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合适了？”

“第一，你的脾气太冲，一点小事就容易走火；第二，你本来就对李孟辛有意见，万一他有什么过激行为，我不觉得你能理智对待；第三，你——”

“行了行了。”

顾言的话没有错，傅璟烦躁得很，根本没有心思再向下听。

同时，他也想起了那晚李孟辛强吻顾言后，他的所作所为。

好不容易畏缩了一周才将将把人哄好，他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只要让我跟去，什么都听你的。”

飞机落地后，顾言没想到李孟辛会来接机。

万幸傅璟很给面子，不但抢着充当司机，面对李孟辛也是一口一个哥，叫得无比亲，一点事儿一点脸面都没给顾言掉。

双方到达地点后，傅璟很识趣地选择消失，给足顾言空间。到了吃饭或是回酒店的时间，他又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听话得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快十天，直至项目签订，诸事完结。

当晚李孟辛提出几人私下聚餐，傅璟像是突然解除封印又变回从前，拉着一张驴脸，暗戳戳地拽了拽顾言的衣服，说他已经安排好了酒店，没有多余的第三位。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同意。

李孟辛不是瞎子，对顾言又有他想，面对情敌自然注意良多，傅璟的动作他丝毫不差望进眼中。

转眸看顾言，却见顾言愁容满面，似是拿捏不准主意。

但没多久，他就听见顾言说很抱歉，没法陪同。

明白了什么，李孟辛只是深深地看了眼傅璟，也不在聚餐上多纠缠，很有礼数地走到顾言身边。

“我有几句私人话想跟你说，耽误不了几分钟。”

话都到这份上了，傅璟就算再不愿意，但也看在顾言为他婉拒的份上主动避让离开。

两人走了几步，找了个隐秘角落。

只是可惜，李孟辛开口第一句话就砸得顾言脑袋嗡嗡。

他下意识又问了句什么。这次，他清晰清楚地听见李孟辛说：“你喜欢傅璟。”

顾言的心跳颤动的没数，但表面仍旧不动声色，还煞有介事地装作一点都不慌乱地反驳李孟辛。

“你从哪看出来我喜欢他了，辛哥，这玩笑可开不得。”

“我认识你十几年了吧顾言。”他有意避让，无奈李孟辛根本不配合接招。

“我了解你，不会看错。你反驳我，只是你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逃避自己怎么能喜欢除了傅珩以外的其他人，这个人偏偏还是傅珩的弟弟。”

顾言不敢呼吸，李孟辛仍在继续。

“这和你逃避我对你的追求不一样，你对傅璟多了很多没给过我的耐心和回馈。若是论近水楼台，应当我才是最近你的人。可是你没有，你还是选择了他。”

说完，李孟辛完全不顾顾言此刻的心情，快速换了一种为他考虑又带提醒的口吻继续道：“傅璟不适合你，单单傅珩这一个因素存在，你们就不可能。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也该明白。”

“况且傅璟还有内定的未婚妻……我言尽于此，你自行考虑抉择吧。”

李孟辛点到为止，转身离开，顾言却楞在原地挪不动脚。

直到肩膀被赶来的傅璟拍了一下，直到听见傅璟询问担忧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顾言才回过神。

“怎么了你？他跟你说什么啦？怎么……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顾言没敢回答，也没敢看傅璟，匆忙上了车。

傅璟跟着上车，途中问了好几次，都被顾言不痛不痒打了回去。

见问不出什么，他撇了撇嘴，死心又不死心地说：“我估计你是这几天累到了，回酒店还有些距离，闭眼，休息会儿。”

他话是这么说，但内里早已将一切过错怪到了李孟辛身上。

车又行驶了一段路程，转弯时，傅璟突然发现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