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长明 第32章 意外

被跟踪了，还是前后夹击。

傅璟瞄了眼坐在副驾的顾言，人比最开始上车时看起来松懈了一点，紧抿的嘴唇现在轻轻闭着，不紧绷。

看了看左右车道没车，傅璟踩油门试图甩掉“尾巴”，可变道几次却都被紧紧咬着。而且，跟着他的车不止两辆。

跟这么紧，被发现了也不松口，显然是奔着自己来的。

傅璟快速在脑内想了一圈，没发现最近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他略微厌烦地握了握方向盘，照往常的脾气，谁敢这么明目张胆，他早停车下去干了。

今天……顾言在副驾。

傅璟微微降了车速，妥协地拿出手机给人发了句语音。

顾言的思绪有点散，加上一路白噪音影响，突然听到声响，本能以为傅璟是在和自己说话，扭头却见人是对手机。

“怎么了？派人是什么意思？”

说完后，他回忆了下刚刚傅璟说的话——有尾巴，派人过来。

顾言反应很快，一下子便坐直了身体看倒车镜。后车跟得很紧，似乎根本不怕被发现。

“好啦。”傅璟哄孩子似的伸手捏着顾言的下巴，把人视线回正，“不是什么要紧事，别担心。”

“猜得出是谁么？”顾言也似傅璟将有可能的人想了一遍，最终无果。

他们两个挂的都是傅氏职位，另外傅璟跟在他身边当助理的事也是公开的秘密，一般情况没人会愿意主动找死。

“我让人查查车牌。”顾言掏出手机，说着就要输入前车的车牌。

“顾言？”傅璟被他这句话逗笑了，很有闲心地调侃道，“我猜你一定没被绑架或跟踪过。”

这……倒是真的。

“都干这种不要命的事了，谁会蠢到用真车牌？”

额……顾言汗颜，默默收回手机。

气氛顿了一秒，傅璟逗猫似的抓了抓顾言的下巴，无所畏惧地说：“想知道他们是谁还不简单？”

顾言觉得接下来的话不会正常，果然就听见傅璟说：“抓住打一顿，就知道啦。敢把主意打到我这儿，也不知道他们命硬还是命短。”

傅璟没让话音落地，猛踩油门的同时还不忘提醒顾言：“抓紧些，带你飙车。”

顾言的手刚抓紧，紧随着就是“砰！”的一声，身体由着惯性向前滑了点。傅璟敢想敢干，撞开前车，一个左转脱离了跟踪。

顾言能感受到车速飙升带来的冲击力，四周绿化在车速的衬托下犹如丝滑绸缎从眼前滑过。

“尾巴”像是铁了心要跟，很快便追了上来。

随机扭头，顾言再一次见到了不同以往的傅璟。他看见傅璟脸上洋溢着惊喜，甚至还看到了“爽”字具象化。

这场跟踪甩尾好似在傅璟眼中犹如一场游戏，而傅璟呢，像是个早已通关几千次的顶级玩家，不屑一顾。

方向盘在傅璟手中似是一条灵活滑腻，黑得耀眼的毒蛇。

好几次，差一点，眼看就要撞到隔离带，顾言的心都吊起来了，傅璟却完全不当回事，反而一个劲儿的问顾言刺激不。

顾言怎么想的呢？他看着傅璟满是得意、无畏惧怕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这才是最真实的傅璟。天不怕地不怕，随心所欲，追逐刺激，不受约束，这才是他最真实的秉性。

想着想着，顾言想到了失神慌张，想到了心悸难平。

在这片刻，和傅璟相处的点点滴滴一帧帧出现在脑海。从最开始的不对付，慢慢到不拒绝，再到不知何时的唯命是从……以及最近求而不得拿傅珩“威胁”自己的场景……

顾言后知后觉，呼吸变得紊乱，手脚慌得无处安放。

在这一幕幕不对劲的场景下，顾言将其定格在了傅璟拿着玫瑰花告白的那天。

抓在把手上的手紧紧攥着，顾言找回了点理智。他看着傅璟，一边做着把握在手的危险驾驶动作，一边还不忘扭头笑着看他。

接收到的眼神带着安慰和安全感。

顾言的心“咯噔”一下，那种因为不确定会不会出意外的恐慌和如何才能不受伤地摆脱现状的无措登时散了干净，他在心里下肯定——傅璟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

紧接着他很不理智又果断地抛开一切，抛开摆在两人之间最大的隔阂——在酒店房门外听到傅璟所谓的“没玩够”、“感兴趣”。

顾言在这个当下终于接受了傅璟是真的喜欢自己的事实。

“顾言，刺激吗？”傅璟忽然问。

这一秒，顾言傻了吧唧的想如果傅璟这时候问的是喜不喜欢他，他一定会很果断地说喜欢。

只是可惜了他的心思。

顾言莫名其妙笑了一下，这样的体验还真是初次。

刺激是真，可担心更甚。

想要开口提醒，不妨傅璟像是对他了如指掌般，不紧不慢地说：“拖延时间等保镖来，待会儿我可不想孤身奋战。”

五六辆车在马路上追赶了会儿，后车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恰在此时，傅璟发现落脚点，一个急转朝一条不知名的小路驶去。

这次，两方都很有默契，直到停在一处废弃建筑前。

“仔细看看有多少辆车。”傅璟又是忽然问。

顾言不设防，真就歪头认真看起倒车镜。情况转变得太快，数到第三辆商务车，看见车门打开，里面下来了五六个黑衣人时，耳边忽然响起“砰”的一声关门声。

顾言扭头，看见傅璟已经站在车外，对着他嬉皮笑脸地摇了摇车钥匙。意识到什么，顾言立刻开车门，可惜门已经被锁死。

“傅璟！”顾言惊悚地瞪大眼睛，一掌接一掌地拍着车玻璃表达不满，“赶紧进来！你想死吗？！”

刚刚他简单扫了一眼，外面少说有二十个黑衣，手里没一个空。砍刀，斧子，铁棒。反观傅璟，赤手空拳，孤身一人！

“你回来！回来！”

“没事儿，宝贝。”傅璟心里有点爽，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顾言为自己担忧。他享受了两秒，伸手隔着玻璃轻轻摸着顾言的脸庞，用宠溺又带安抚的语气说，“不会有事，安心待着。”

说罢，不顾顾言的吼叫，傅璟转身看向身前黑压压一团。

“谁出来给我个解释？”他很不怕死地又朝前走了几步，“来这么多人，是哪家想要我的命啊？”

“我家主子要的是顾言。”为首男子颇为好心地解释，“小傅总不想死的话——”

“顾言啊，”傅璟打断他话，活动了手腕，不着调的眼神猝变阴冷。

所有人听到他骂了句：“做你妈的梦。”

顾言吊到嗓子眼儿的心彻底跳出，看见傅璟全然不知危险地出拳揍人，拍窗子的手终于停下。

脑子被空白占据，身体被惊恐覆盖，傅璟简直就是在送死！

好在，傅璟出拳的下一秒，救兵赶来了。空了两秒的大脑找回了点画面。

救兵也是一身黑，双方很快陷入乱战。顾言被困在车里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被迫将目光停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傅璟身上。

跟着傅璟的拳头揪心，跟着傅璟的伤势慌张。

冷刃无眼，一团黑中只有傅璟身穿白色。黑白对比下，鲜血也就更加明显。

顾言再也坐不住，开始在车里找能破窗的东西。砸着砸着，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前一刻，他分明听见对方要的是自己，可现在他们怎么不靠近车？反而舍近求远与傅璟恶斗？

不对！他们的目标就是傅璟！

意识到这些，顾言丢了手中物，抬腿用足力气踹车窗。

陷入乱斗中的傅璟并没有一心一意，余光总是留了一丝在顾言那，这也是他不时被刺伤的原因。

听见声响，看见顾言踹窗，他与保镖头子交换眼神，示意速战速决。

“小心扭到脚。”人还没到车边，傅璟便忍不住调侃起来，“难得见你为我心焦，但我希望永远没下次。”

来到车边，傅璟没敢解锁。顾言精神高度紧张，再加上自己制造出来的噪音，他没有听到傅璟的话。见人到跟前，他立刻说：“解锁，上车，他们的目标是你。”

傅璟知道什么意思，打斗中有很多机会，对方可以趁机接近车辆，可是他们选择忽视。扭头看了眼局势，见收拾的差不多，他甚是随意地摆摆手，大言不惭地说：“要是受伤能博你同情可怜，那我求之不——”

“砰”的一声闷响，场面转变得太快。

顾言忘记了呼吸，耳边嘈杂瞬间被鸣叫代替，他的手还抓在玻璃上，因为意想不到，因为惊恐空白，指尖被他按得发白，与他快速降下去的脸色一样。

眼睛从右向左向下，直至看见傅璟重重摔倒在地，脑后涌出鲜血。

瞪大的眼睛，丝毫没有动静的睫毛，在几秒后终于象征性地眨了一下。前一刻拼命表达怒意和担忧的嘴巴，在这一刻像是被下了禁言咒，除了轻微的颤抖外，再也喊叫不出任何语句。

顾言忘记反抗，整个人内里早已随着傅璟的倒地被掏空。此刻，他空有皮肉。

血。

流不尽、不停歇的鲜血刺红了顾言本就狰狞的眼睛。

找回了点神识，他看见数不尽的黑衣人卷了过来。那一汪砍杀他的血被黑色掩盖住了。

眼前是无尽的黑，是窒息的黑，顾言再也看不见除了黑色以外的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