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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花辞树和文无期已经如此劝慰,但是韦愿回到屋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还是睡不着,她看了眼身旁安安静静沉睡的楚袅,犹豫一瞬还是悄悄穿好了衣衫,蹑手蹑脚的出了门,翻过墙头,进了七斋。
斋舍的建筑格局都差不多,但是经过禁军刚才的翻找,前堂桌椅略有些凌乱,韦愿轻车熟路的分别进了男宿与女宿,发现两个屋里都被翻得一团糟,韦愿蹙眉,禁军搜查的如此彻底,这件事果然不小。
韦愿没有去整理那些东西,这片惨状应该留着给七斋的人也都看一看才行;她转身回到前堂坐下,左右也睡不着,便开始等待,禁军要抓的是两个人,所以韦愿相信,七斋其余的四个人必有人会回到秘阁寻求帮助才是,她现在要等的,就是这人。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等到了。
“王宽?”韦愿看见有人进来,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
“韦小姐。”王宽扫视了一圈,看到前堂里一团糟乱,立刻明白了韦愿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在等我们?”
“嗯,昨夜禁军来搜查七斋,我听到他们说要抓你们。”韦愿着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抓元仲辛和赵简,我们负责的弓弩技师陈工,昨日在枢密院死了,而元仲辛和赵简是枢密院登记在册的,最后去见陈工的两人。”
王宽将此事简单道来,却让韦愿心生疑惑:“这事情不对。”
王宽问:“为何不对?”
“元仲辛和赵简都怀疑有叛徒,如今怎么就这么巧,是他二人被通缉?”韦愿说道,“况且那登记册并不能证明除元仲辛和赵简之后,再无人进入枢密院行杀人之举,可能登记人是帮凶,又或者凶手本就在枢密院内。”
“你是说枢密院的守卫有问题?”王宽笑,“可这事衙内带我们去找过韦大人,当夜布防我们都查看过,并无不妥。”
韦愿沉默一瞬,复又开口:“带我去见元仲辛和赵简。”
王宽问:“你觉得我知道他们在哪?”
“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不相信他们是杀人犯,所以你们定会有联系的方法。”韦愿回答,“而我也不相信他们两个会杀了任务目标,所以就算你们不知道他们的踪迹,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找。”
王宽看着韦愿如此坚定,点了点头:“好,但去找他们之前,我要先去陆掌院那里一趟。”
韦愿随着王宽一起又来到了陆掌院的屋前,韦愿对着王宽摇头,示意自己不进去了,如果进去被掌院看见,肯定会阻止她掺和进这件事,王宽也明白,微微颔首后便敲响了门,很快里面传来了陆观年的声音。
王宽推门而入,韦愿则躲在拐角,不一会屋内传出隐隐约约的争吵之声,韦愿正疑惑这声音有些熟悉,陆观年的房门又被打开,韦愿定睛一看,从里面出来的原来是老熟人。
老熟人还一脸愤懑不平的叫嚷着:“他们绝对是故意的!元仲辛那个混蛋!他这是欺辱朝廷命官!”
“梁统领?”韦愿偷偷出声,喊住了在门口发飙的男人。
“韦愿?”梁竹寻声转头看向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的韦愿,疑惑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嘘!嘘!”韦愿用手抵在唇边,努力示意梁竹不要声张,又摆手,让他过来。
“你也是为了元仲辛那混蛋来找陆大人的?”梁竹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韦愿,语气不善。
“不是,我路过,恰好听见你在这叫嚷,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就过来看看。”韦愿撒起谎来连草稿都会不用打,“怎么这么生气啊?元仲辛又惹你了?”
“哼!他!?”梁竹说起此事便气不打一处来,“昨晚有一家药铺被抢了,药铺里老板伙计都被打晕,治伤止血的药材被乱翻一气,结果柜台上居然留了一张署了我名字的字条!今早衙役拿了字条来寻我,我一看那字迹,除了元仲辛的狗爬字!还能有谁!”
“他真是好大的胆子!”韦愿小声的同仇敌忾,“这不是污蔑您的人格吗!”
“我一定要抓到这个混蛋!让他知道污蔑朝廷命官的后果!”梁竹放狠话。
“对!抓住他的时候你别忘了告诉我,我也要过去骂他两句!”韦愿继续帮腔。
“骂他?他这种行为是要下大牢判死罪的……”梁竹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韦愿,“你……难道是想……”
“吱哑。”房门再次被打开,王宽从屋内走出来,左右看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这呢!这呢!”韦愿赶紧打断梁竹的话头,摆手喊了王宽,又和梁竹告辞,“我们先走了,还有好多事没做呢,忙死了,哈哈。”
“梁统领。”王宽颔首与梁竹打了招呼,便在韦愿的催促中,和韦愿一起快步离开了。
“他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躲着他?”王宽看着神色匆忙的韦愿,顿觉有些好笑。
“我就好奇他干嘛那么生气嘛,一打听,是元仲辛故意写字条陷害他,他现在肯定想把元仲辛揪出来打一顿,不管原因是什么,多个人多份力量嘛,他要万一找到了,咱们去看个热闹,元仲辛反而还算安全点。”
韦愿说到这撇了撇嘴:“结果这家伙变聪明了,居然猜到我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王宽被韦愿的说辞彻底逗笑:“倒也不用这么麻烦,元仲辛已经递来消息了,刚刚我也取得了陆掌院的同意,现在我们就去与他们两个汇合。”
“这么快!你办事真靠谱啊。”韦愿跟在王宽身侧由衷的感叹聪明人的脑瓜真是不一般。
“韦小姐也很聪明。”王宽礼貌回应。
“叫我韦愿就行,咱们也算是相熟的朋友了。 ”韦愿豪爽。
“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王宽应允。
“去哪?”
“汤饼铺子。”
王宽带着韦愿回到了一间汤饼铺子,在那里见到了等待的薛映、裴景和韦原三人;韦愿急忙抓着韦原上下瞧看一番,确定这人没有任何问题才放下心来;
汤饼铺子的老板正是薛映父母,薛父告诉众人清晨时,元仲辛乔装打扮来到此处,留下一句话要交于王宽——“明月相照”。
“这别院真是清幽怡人啊,不亏明月相照之名。”韦愿几人跟着王宽来到此处,看着后山藏于林间的别院由衷感慨。
“但还是不能和你的林间木屋比。”韦原抱着胳膊给出评判。
“少来,王宽这是意境,不是花钱就行的。”韦愿给予王宽的别院高度赞赏,“而且这位置看起来应该是比邻太学吧?”
“没错,太学时偶然寻得此处,见草屋竹亭,像极了王维绝句的意境,便求父亲买了下来,取名‘明月相照’。”王宽负手解释道。
“买下了整片树林?”薛映惊讶。
“别看他人模狗样的,家里可有钱了。”韦原嘟囔道。
“那元大哥也知道此处吗?”裴景问道。
“当然知道,他俩什么关系啊。”韦原成语层出不穷,“他俩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衙内最近成语用的不错啊……”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几人急忙回头,发现元仲辛正扶着赵简一步一步走来,只是赵简面色苍白,左手还打着绷带。
“赵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裴景担心的迎了上去。
“没事,就是中箭了。”赵简云淡风轻的看向众人,也看到了韦愿,“嗯?韦愿你也来了?”
“昨夜禁军去搜查了七斋,我听他们说要抓人,思来想去实在是放心不下,便跟着王宽一起来了。”韦愿答道。
“确实是抓人,我们被追捕了一夜,但是禁军为什么要抓我们?”元仲辛扶着赵简坐下。
韦原瞥了一眼王宽,又瞧了一眼韦愿,才为难的开口:“陈工不是你们杀的?”
闻言元仲辛和赵简对视了一眼,元仲辛问:“陈工死了?”
“是的……”韦原回道,“禁军说是你们杀的,昨夜找去了薛映家中,找我们一一盘问。”
“枢密院有记录,你们两个是最后去见陈工的人。”王宽说道。
“可是我们走的时候,陈工还安然无恙。”元仲辛不解。
“为什么去见他?”王宽继续问。
“我只是怀疑禁军高层有内奸,所以想去提醒他一下。”赵简回。
“难不成陈工是内奸杀的?”裴景猜测。
“出入枢密院都要留下名字。”元仲辛否定。
“难不成枢密院也有奸细?”薛映继续猜测。
“可这事情说不通啊,”元仲辛还是觉得不对劲,“图纸本来就是送去枢密院的,他们想要送出去,只需要誊抄一份便好了,为什么还要冒险杀人呢?”
“那到底是谁杀的人呢……”韦原想不通,众人也是一脸凝重,这件事似乎进入了一个死胡同,明知有内奸,但这人却如滑尾之鱼,怎么都抓不到丝毫。
“赵姐姐!”站在赵简身边的裴景突然出声,唤回了众人思绪,赵简面色似之前更加苍白,此刻已然紧闭双眼瘫软在裴景身上。
元仲辛急忙拉起赵简的手腕去探脉,王宽也伸手去探赵简额头。
“脉速极快。”元仲辛看王宽,“可伤口已经止血,内服外敷的药都已经用了,不该如此。”
“正在发热,”王宽沉重,“那箭上怕是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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