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我不去县衙,是他,是他找的我!”
张辛淮听闻县令要砍手断脚的,吓得魂丢了一半,忙不迭的就把受人指使的事供了出来。
楚青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辛淮,这个孬货!竟不打自招。他作势委屈地擦泪,“这位公子,你怎能血口喷人呢?我与你素不相识,与你二人之事更无半点干系……”
“就是你,荷包是蒙面人拿给我的,上面既绣了你的名字,那蒙面人自然是你了,不然怎么会有荷包?瓷哥儿,只要你不把我送去衙门,我什么都招!”
柳玉瓷很好说话地同意了,“好啊,在场诸位同窗为证,我不送你去县衙,你说吧,为什么陷害我。”
遂张辛淮将事情起因如实以告。
大半月前,他在聚宝集与私塾同窗起了口角,他一时不忿,夸口说与东山村柳家哥儿议过亲,正好被附近打探柳家事的蒙面哥儿听到。那哥儿傍晚尾随他到了张家门口偏僻小巷,给了一锭银子想打听议亲之事。
有银子不拿是傻子,张辛淮便将往事道出,保留了张家算计的部分。蒙面哥儿表示若张辛淮到青竹书院闹一场,毁掉柳玉瓷清白名声,便许以重金。
张辛淮嫉恨当年之事未成,因丢了小金瓷瓶回家被张屠夫打了一顿,且柳玉瓷一个哥儿竟考上童生,自己院试却屡屡落第,就应下了。
“我,我就是想出口气……”自然还因为自己逛花楼欠了银子,被人打了一顿,想来坑些钱财。
柳玉瓷:“……”好一口陈年老气。
“昔日事了,东山村人皆可作证,我手上又没信物,所以我们就商量新的说法,等他偷来你的贴身物品,我再上门。前日,那哥儿寻到我,给了我荷包……我错了,我不该鬼迷了心窍!”
楚青数次张口欲打断张辛淮,孰料鲁广智直勾勾盯着自己,专等着他露出马脚一样。待张辛淮说完,发现他并无凭据指认自己,方开口道:“你既说了蒙面哥儿,做什么认准了是我?”
“嗷,那还不是瓷哥儿说荷包是给你的,你要不是那蒙面哥儿,别人怎么拿得到荷包?你当我傻啊?”
“这……”楚青仍要狡辩,“我怎么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得的荷包,我没见过,说不得是你跟柳玉瓷合伙陷害我!”
“青哥哥这话便伤我心了,你不认识张辛淮便不认识罢,怎么还要攀诬我同他合谋?”柳玉瓷伤心失望至极地看着楚青,眼眶逐渐红了。“荷包明明是送你的,这上面绣了你我的名字,也不好送第三人呐。”
楚青回过味来,“柳玉瓷,你故意的?!”
鲁广智挡在柳玉瓷跟前,怒斥道:“楚同窗!今日之事大伙看得分明,显然是姓张的这厮有意构陷,你不去与他对峙,倒冲着柳同窗发什么火气,莫不是真被说中了而狗急跳墙、语无伦次?”
楚青没想到这人毫不犹豫地站柳玉瓷那头,心中愈加恼恨,脸上端的是可怜巴巴姿态,“不是,我没有,鲁同窗,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身边有书生不忍,替他说话:“鲁同窗,现在事情并未分明,不好无故冤枉青、楚同窗吧?”
眼看事情再次陷入僵局,郑司监开口问张辛淮,今日如何出现在此地的。
“还不是他说的,你们今日雅集,我可以趁机跟着人混进来,当着众多人的面闹一通,管他真假,柳玉瓷都洗不清了。”
丫丫气得想揍人,“姓张的,你个混账东西!好狠毒的心!”
郑司监忙安抚其情绪,并唤人叫来了门房老者。
老者不知前情,道:“有书生说他是家中表亲,我又看他有童生功名,以为是受邀参加雅集的人,就放行了。”
“书生?”
鲁广智环顾四周,眼尖地发现不远处有一书生不断后退,神情心虚,几步上前把人拎出来。“老伯,可是这人?”
老者点头,张辛淮亦承认道:“对,我就是跟着他进门的,但不知他说我是表亲啊。”
鲁广智、王佑旺、丫丫和方宁把人四面围住,死死盯着他。
书生受不住,招了,“是青哥儿,楚青哥说今日他表哥来此,他不便出面,让我帮忙带进书院,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啊!我哪知道里头这么多弯弯绕绕,我怕你们怀疑我参与了,才一直不敢吭声,对不住啊柳哥哥……呜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呜呜……”
书生年纪比柳玉瓷还小,哪禁得住这般眼神拷问,他本就心怀有愧,重压之下,竟是落泪不止。他方才站在雨中,淋了不少雨,眼下泪水雨水混杂,糊了满脸,倒是比楚青装出的可怜相要真情实感多了。
柳玉瓷给他递帕子,让他擦脸。他接过帕子胡乱擦了下,跪着上前两步捉住柳玉瓷的脚痛哭:“柳哥哥,你能不能原谅我,我无心的,呜呜。我爹娘辛苦供我读书,我不想被除掉功名哇!呜呜……”
柳玉瓷和方宁把人扶起,转头看向楚青:“楚同窗,你现下还有何话可说?”
“我能说什么,我从未收过什么荷包,这分明是你故意绣了陷害我的!”
不到黄河心不死。
柳玉瓷摇头叹息,他确实故意的。那日和巧珍姐姐分析过后便格外小心,前几日察觉楚青总在自己斋舍外张望,便生出一计,请绣娘锈了这只荷包,“楚青”二字隐蔽,寻找人不刻意去找发现不了。他故意在楚青面前刺绣,是存了试探之心,可若非对方心有歹念,又怎会中招呢?亏他做这事时还不好意思,自责许久,暗骂自己小人之心,哪知真是半点没冤枉姓楚的!
季怀琰一锤定音,“报官吧。”
张辛淮心复又吊起,“!你们答应不报官的!”
柳玉瓷摊手表示:“对啊,我答应的,但现在是季同窗要报官嘛。”
郑司监捋一捋胡须,配合他俩:“你们今日此举有辱书院清誉,是我要报官挽回书院清誉,同柳学子无关。”
而后,郑司监将涉事相关人等押送至县衙,柳玉瓷与一干好友随行。
县衙内正试图摆烂,同师爷据理力争的县令,听到登闻鼓响起,不情不愿、骂骂咧咧地升了堂。
白县令上来便要打板子,结果好家伙,敲登闻鼓的郑司监乃进士出身,打不得。他憋了一肚子火,快速审理了此案,命差役找来绣坊绣娘、聚宝集摊贩、张家门口乞丐等书院以外的人证。人证物证俱在,他干脆利落地审结,判张辛淮、楚青二人各打十板子并削去功名,德行有失,终生不得科举。
楚青仍想掰扯,他把满肚子火气泄了,骂他一个狗血淋头,道他如若不想好好读书,今后便找个好人家嫁了罢,那等子心思留着用到自家后宅去!
“大人,我……”
“你什么你,你还要本官给你指婚不成?都散了散了!退堂!”
惊堂木一拍,白县令吩咐师爷盯着行刑,自己火速逃离公堂,趁师爷无暇他顾,偷懒去啦!
楚青被压到行刑长凳上挨板子,板子落在身上,只觉五脏六腑一起打疼了,面上无光,再顾不得往日人前维持的形象,遂破口大骂。
“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我冤枉,啊……就算我叫人讲了两句胡话又怎么,这根本不算霸凌,不在诏令公布的霸凌范围,凭什么取消我的科举资格?你们就是买通了白县令要毁我前程!啊、疼……”
“柳玉瓷,你个惺惺作态的贱货,谁叫你素日招蜂引蝶,勾得鲁广智、季怀琰他们各个围着你转。我不过就是找人引出你的真面目罢了,谁知着了你的道,我……啊……”
骂的太脏了。赵云和方宁一人捂住柳玉瓷一只耳朵,免得污了他耳朵。
他们相伴离开县衙,不愿再听此等粗鄙之言。
郑司监跟在后头,犹豫再三,终是搓着手喊住他们,“柳同窗,此事是书院管理疏漏,你应该……不会退学吧?”
前有霸凌,后有栽赃,青竹书院名声都快被这些糟心玩意败光了!且两次牵扯上柳学子,他可是科举考状元的好苗子,可千万不能因此对书院失望,转而退学啊!
柳玉瓷莫名其妙,他又没错,凭什么退学?“不啊!”
“不退就好,不退就好,没事了,哈哈。今日受惊了,明日休息一日,啊,不着急上课。你们慢聊,我先回书院。”郑司监被鬼追似的,跑出了残影,生怕跑慢了听到柳玉瓷反悔的声音。
柳玉瓷:“……”
他们继续讨论八卦,丫丫坚持楚青乃出于嫉妒,“他铁定喜欢鲁公子,嫉妒瓷哥儿你与鲁广智走得近。”
柳玉瓷否认,“是鲁同窗缠着我,说些乱七八糟的没头脑的话,我都烦死了,叽叽呱呱的!看出来楚青是真不想读书了。”
方宁笑白县令方才的话,“县令可真行,咒他回家嫁人,祝他后宅不宁。哈哈,嘴真毒,我喜欢。”
几人想到那番话,皆忍俊不禁,后放声大笑。
赵云算认识楚青最久,感慨初识至今其变化之大,“或许,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不过从前掩饰的好,我没看穿。”
走在后面的王佑旺忍不住加入他们的吐槽大军,“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实则蠢笨如猪,使这般低劣的脏手段,用些轻易就能戳穿的小把戏,太不高明了吧!”
柳玉瓷回头解释:“或许他从前使惯了这些招数,自以为这样的手段好用。却不想,先时并非这些招数好使,而是人人惧怕卢照西的恶霸行径,然今非昔比,他没了靠山,谁还肯睁眼听他讲瞎话。”
鲁广智捧场,“对对,就是这个道理,瓷哥儿,你真聪明!我都没有想到呢……”
柳玉瓷:“……”烦人精又开始啦,可他今天帮了忙欸,还是客气点叭。
于是乎,鲁广智感觉到今天的瓷哥儿特别不一样,一直在朝自己笑。他飘飘然想:瓷哥儿终于被我感动了吗?
待他们回到书院,在兰园门口分别。
柳玉瓷正要和方宁他们回斋舍休息,被去而复返的鲁广智叫住,“瓷哥儿,我有话要跟你说。要不,你过来下?”
奇奇怪怪。
柳玉瓷不解,但仍摆出笑脸过去,看他又打算做什么。
鲁广智看他走近,心情愈发激动,他深呼吸鼓足勇气表白,“瓷哥儿,其实方才楚青也算不得全是胡言。”
“?”
“瓷哥儿,我、我确实喜欢你!”
“!”
柳玉瓷受到了惊吓,喜什么欢?喜欢谁?!他倏地一下逃回了斋舍。
煦哥,这里有登徒子!!!
补一章哦~晚上除夕夜,更新时间不定,大家除夕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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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居县城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