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 第2章 第 2 章

精灵睡在树下，浅浅的白光萦绕，她美的不似人间客，但那张姣好的脸上眉头微皱。

她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幻想种总是对梦境有独特的见解。

但那实在是太过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到她现在在梦里重新回忆，什么情感都难以浮现，那应该是一个普通的日子，或者说，那就是一个普通的日子。

只不过人们总喜欢把这些普通的事务赋予一个不普通的意义。

那是一处普通的村镇，村镇里有一个老人，他的背已经佝偻，但是他有一双清醒的眼。

她记得那天她走到老人身旁，老人的手上粘上了泥，他正在种一棵西红柿，像一个普通老人一样弯着腰，将一颗种子埋下。

那天她做了什么？

精灵的意识好像在观看一场影片，虽然这是她的记忆。

哦！她施展了一个魔法，一个简单的木系魔法，对于居住在森林里的精灵来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嫩芽破土而出，几乎只是转瞬，它便长成一颗成熟的植物，青涩的果子自它的枝桠间长出，又忽地染上红色，红色的果子落下，叶子开始枯黄，很快凋零。

一颗西红柿的一生便在这短短的几秒里了。

老人看向了精灵，他平静地捡起掉落的西红柿，擦了擦，放到了一旁的篮子里。“你想要什么？”

“你会不知道吗？”精灵表情夸张地反问。

老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锐利的眼神几乎让精灵觉得他已经看透了她，“无论你想要什么，我的回答只有拒绝。”

“当然，如果你想买西红柿的话，请等到它们结果的季节。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不会阁下的魔法。”

精灵尴尬地移开视线，事实上，她不太明白王为什么要让她来试探这个看上去平庸的老人，还让她装的嚣张些，嗯……这个属实有点为难她。

“嗯…额…我也不需要它。”

老人没有生气，只是古怪的笑笑，“总有一天，你会怀念它的。”

精灵突然有些警惕，“这算预言吗？”她本不敏锐的脑子突然聪明起来，也由此想到了老人的身份，多洛恩斯帝国的先知，他作出的预言准确的吓人，也因此被诸多幻想种忌惮。

“我已经不会预言了。”老人扶着腰，他的动作很慢，精灵看的出来，他已经迟暮了，太阳正在落下山，这一名曾经搅动风云的老人，现在种个西红柿都费劲。

老人不爽，他可以接受精灵的傲慢或是嚣张，但是不喜欢精灵同情中带点惋惜的态度，他虽然老了，但他并不难过，他早已预料到这一天，现在的他很满足自己的生活。

“你可以走了！”他冷冰冰地赶客。

精灵没有理由留下来，所以她走的很干脆，现在的她是做不到的，在亲身经历了预言实现之后，她想问问他，是否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但那其实没有什么意义了。

精灵醒了，她触碰那棵树，感受它逐渐衰落的生命。

命运啊，你是否在暗示着什么？梦境啊，你想告诉我什么？

青涩的过去，那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回忆，为何要在此刻浮现？

是因为他吗？那个有着先知血脉的少年，他也即将得到来自命运的启示了吗？

德莱做了一个梦，梦里没有其他东西 ，只有一片火光，那场火不知道燃烧了多久，却依旧炙热灼人，德莱挣扎着醒来，心中是强烈的不详的预感。

过几天他们就要出发去地面了，莫莫卡在做准备，此时这个梦，像一个不详的预兆。德莱不能向莫莫卡倾诉，即便自己说出此去生死难料，莫莫卡也不会改变她的想法。

德莱去找了精灵，这不是他第一次单独去找精灵了，有些时候，他感到孤独或是不被理解的时候会去找精灵，她承诺会为他保密，德莱也相信她。

"你已经很久没有来找过我了。"精灵在树下，光点落下，她好像被镀上了一层月光，轻柔飘渺。"你看上去遇到了困难。"

"莫莫卡要去地面，我会陪着她，但……我的心中有不详的预感。"德莱沮丧地垂着眸，他或许不够勇敢，比起探索未知的地面，他或许更愿意去在地下城里安稳的度过一生。

"如果你不想去，莫莫卡她不会强求。"

德莱："我…我想陪着她，而且，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说不定有我在，她会多出几分平安的希望呢。"

精灵安静地注视这个少年，轻轻叹了口气，他想要保护莫莫卡，因此愿意放下地下城安稳的生活，“我不了解现在的地面上有什么？它或许危险，或许已经安全。”她折下了一根树枝，将它递给德莱，“但我希望你们都可以平安回来。”

德莱没有推辞，他欣喜地接过树枝，“嗯，希望如此。”

精灵看着他的欣喜，心中却涌起一阵无奈，她或许不该告诉莫莫卡，那些地面上的事情，她对地面，对太阳的向往太厚重，几乎到了执念的地步。

可是莫莫卡她呀，是天生的德鲁伊啊！森林呼唤她，自然呼唤她，而她也向往这那里。她在地下城，就像植物离开了土壤，逐渐枯萎，那不是精灵想看见的，也不是德莱希望的。

地下城修建的时候预留了通往地面的通道，那时的人们还怀揣总有一天大家可以返回地面的期待，后来，日复一日，大家的希望渐渐磨灭，人们不再向往回到地面，反而宣传起地面是多么危险，那条通道也逐渐被人遗忘。

德莱在图书馆找到了地下城修建时的图纸，找到了那条通道。

那里本是微光区，原先有一个食品工厂，主要负责速食食品的生产，通道就在食品工厂的附近，后来因为模拟太阳的调整，那里变成了无光区，食品工厂被废弃后，通道也被掩埋了。

德莱和莫莫卡其实可以略微看见一点黑暗里的景物，这是某一次精灵赠予他们的礼物，这也让他们可以自由的出入无光区而不用迷失。

当然，这份礼物也为他们找到通道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莫莫卡和德莱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素来知道地下城建造在非常深的地方，但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认识到，原来从地下到地面要走那么久。

纯粹的黑暗很容易让人们分不清时间究竟流逝了多少，莫莫卡和德莱只觉得越来越疲惫，脚步也愈发沉重。

终于，在他们几乎要到达极限时，一线光亮出现在他们眼前，那明亮的光实在刺眼，但莫莫卡却舍不得移开眼，那是她向往了很久的，属于太阳的光。

明明身体已经很疲惫，莫莫卡却感觉自己的脚步越来越轻，轻盈地好像要飞起来了。

他们终于冲出了通道，来到了蓝天下。

见到太阳的第一眼，莫莫卡被刺地睁不开眼，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那不知是单纯的因为人本能的生理反应还是因为她欣喜若狂的落下的泪，一滴一滴，晶莹剔透的仿佛水晶。

德莱捂住她的眼，保护她的眼睛不被太阳灼烧。

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已经比莫莫卡高很多了。

“那就是太阳。”莫莫卡的声音轻轻的，怕打碎一个脆弱的梦。

这确实是如同梦境一般，哪怕是德莱本就有所准备也恍惚了一瞬，风吹来的气息，是泥土混着青草的香气，而非是冰冷的铁锈味。

脚下的触感是柔软的，德莱能感受到小草的叶子划过皮肤的触感，微微的痒。这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未曾经历过的。

天空如书上记载一般蓝，那是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颜色。远处有一片森林，近处是一片草原。

莫莫卡拉下了德莱的手，她没有再去直视太阳，模拟太阳就已经可以让人视力受损，更不要说真正的太阳了，她知道自己继续看它，真的会失明！即便不注视太阳，周围的一切也是莫莫卡无法想象的。

她知道一望无际的草原令人震撼，可只有自己真正的看见了，她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以前的人们，活在这样的世界吗？

难怪那些逃入地下城的初代居民，往往一生都在怀念地面，难怪精灵每次提起地面，都让人感到她浓重的悲伤。

太阳渐渐西沉，暖黄的晚霞将天与地的交界处染成一片彩金，他们踏着落日的余晖朝着森林里去。

草原上虽然美丽，但一眼望去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他们虽然带了干粮，但晚上总不能没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所幸森林看着远，走起来也不过半个小时便到了。

一进森林，莫莫卡就被各种小动物围住了，莫莫卡抚摸这些动物的动作很轻，地下城没有这样柔软的东西，她害怕自己吓跑了它们。

夜晚，莫莫卡看着夜空繁星绚烂，她笑了笑，对德莱说："我不想回去了。"现在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太多，虽然还有未知的危险等着她。

即使下一刻就会死去，莫莫卡也不会后悔。

“我……”德莱看着星空，眼中却满是茫然，他是否做好了准备，亦或者，他真的可以抛下一切吗？

莫莫卡却捂住了他的嘴，“我不用你回应我。”

他们在森林中睡去，第二天，太阳刚刚破晓时，他们醒来，早餐是小松鼠送来的红果子，松鼠能吃，人应当也可以。

这一餐对于曾经在地面上的人类来说当然不够丰盛，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却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了。

他们依旧在森林里探索，动物围绕在莫莫卡身边，帮她避开了不少威胁。他们没有过早地离通道太远，因为不太确定这里是否安全。

莫莫卡在森林里发现了陷阱，制作很粗糙，但是莫莫卡却很重视，这可能是和人类差不多的种族，亦或者，这就是人类做的。

中午和晚上，他们依旧吃的是红果子，如今的季节好像是植物的结果季，新鲜的果子并不难找，但德莱推测，这里早晚会有一段时间食物会非常匮乏。

晚上，莫莫卡操控树藤编了张床，德莱看着她动作，突然意识到，在地面，魔法不是无法实现的，骗小孩的把戏，而是确确实实的奇迹。

而莫莫卡，她成为了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