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粮仓有变!”
沈玥瑶已然猜到梁王执着面圣意在赈济粮,想去粮仓查看情况,却又放心不下谢晏川,迟迟不肯动身。
突然耳边传来兵器碰撞发出的呲啦声,她立刻朝楼下探去,双方人马已经混战在一起,流民被吓得抱头四处逃窜。
梁王在金甲军的护卫下趁乱带走刺头流民,谢晏川想追被都城司统领牵制在原地……
眼看梁王朝皇宫方向逃去,沈玥瑶抓在栏杆上的手紧了紧,清楚自己就算派死士去追已然追不上,为今之计只能从粮仓下手才能保谢晏川平安。
好在都城司统领在与他交手一直处于下风,他尚有余力保全自己,她能分心去查看粮仓。
叮嘱一部分死士在紧要关头救他后,她带着剩余死士与粮车一同前往五十米开外的粮仓,刚到门口见心腹小将赵晟迎面而来。
小将见有人靠近先是拔刀相向,在看清楚是沈玥瑶后连忙将刀收起,面带疑惑开了口。
“沈大姑娘,为何在此?”
来不及跟他解释那么多,她直接指着粮仓说道:“快开仓让我看看赈灾粮。”
“粮仓重地,生人勿近。”
“有流民状告赈济粮是霉米,现在已经被梁王带进宫面圣了,若不想你家王爷被皇上问罪,快些打开粮仓让我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听出其中利害关系,小将立刻下令让看门的官兵开仓,恭迎沈玥瑶入内。
一进入粮仓,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她连忙捂着鼻子退出门外,此时耳边传来小将诧异的说话声。
“粮仓何时有这么多粮了?”
她向仓内探看,发现一间铺子大小的仓内塞满一袋袋粮食,粗略估算有二三百石。
“这就是你们王爷从城外采买的米粮吗?”
小将摇头:“粮还在路上,粮仓昨日还只有从王府挪来的百石米。”
一听这话沈玥瑶心凉了半截,一个不好的想法在脑中诞生,于是她抽过死士腰间佩刀大步流星冲着米袋走去,接着毫不犹豫在白色米袋化了一道口子,米粒如瀑布一般飞流而下。
从地上抓了一把米置于掌心观察,黄黄绿绿的霉点密布在每一粒米上,她看得脸都白了,竟真的是霉米。
抱着侥幸心理她又接连划开了几个米袋,落出来的稻米无一例都是霉米,她背脊一凉,随着耳边传来小将咋呼全是霉米的声音,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知道现在不能慌,解决问题才是关键,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破局计划,很快就想出了解决办法。
先对小将吩咐:“快去粥棚通知你家王爷,务必在圣上面前积极否认霉米是赈灾粮一事,若是可以,尽力引陛下派人来亲自查粮仓。”
小将眼中泛着满满疑问,但没有多问她一句,恭敬作揖后朝着粥棚方向狂奔。
留在原地的沈玥瑶马不停息地与死士一同完成偷龙转凤的计划……
*
尘土在空气中肆意飘扬,给整个仓库蒙上了一层灰色,让人睁不开眼睛,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直呛肺腑。
忍着难受坚持搬完最后一袋米,沈玥瑶关上仓库,吩咐侍女扮成流民混入普济院伺机而动后,便与死士一同躲进对面破败的荒宅中,时刻关注着粮仓的动向。
约莫过了一刻钟,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她定睛一看,是谢晏川骑马而归,同行的还有梁王,以及一名公公和数名禁军。
公公身穿红袍,头戴嵌红玉黑帽,手持拂尘,应该是陛下身边的总领大监,就不知道这位大监是不是一个公正贤明之人,能不能秉公处理霉米这件事。
不敢拿谢晏川的清白冒险,她转头向死士吩咐了几句,待人离开后再次将注意力集中至对面。
不过是眨眼的工夫,三人已经下马,快走至粮仓门前时谢晏川突然转身,单手将梁王与大监揽下。
“梁王,今日你污蔑本王以霉米赈济流民,若是粮仓内没有霉米你当如何?”
梁王讥笑一笑,一脸笃定地回答:“赈灾粮一定是霉米,本王绝不可能是污蔑。”
“若没有霉米,你必须向本王下跪道歉,你可敢答应?”
“好,但若是里面是霉米,你又当如何?”
“本王向你下跪认错。”
“很好。”
顿了顿,梁王转头对大监客客气气来开口,“那就请大监做个见证。”
大监扬了扬手中拂尘,笑着点头:“那老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鱼已经咬钩,谢晏川爽快地朝禁军挥手,两名禁军立刻上前将粮仓大门打开,将梁王与大监迎入仓内。
一进入粮仓,梁王迫不及待命令禁军将米袋打开,禁军立刻抽出匕首捅向米袋,大米才刚漏出来,梁王指着谢晏川大声呵斥,得意又自信的声音响彻仓房。
“大胆襄王,竟敢贪墨赈济款,以霉米谋害流民,来人快将他拿下。”
话说完了,谢晏川哭笑不得地站在米袋旁,一副看跳梁小丑一样的目光看着梁王,禁军中无一人敢上前,大监摸了摸额头一脸尴尬,忍不住提醒一句。
“王爷,这没有大米没发霉,您是看差了。”
两眼一睁,看向地上大米的梁王看瞬间愣住,回过神来后忙捡起地上大米仔细端详,嘴里不断念叨着“不可能,绝不可能”。
接着他像疯了一样夺过禁军手中匕首,上蹿下跳扎着堆放在左右墙角处的米袋,见到米袋落出来的大米无一例外都是白米,匕首从手中滑落,他不可置否地频频后退。
“怎么会如此,本王明明……”
“明明用霉米换了本王粮仓的大米。”
直到梁王后退撞上谢晏川的肩膀,他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而谢晏川嘴角噙着乖戾的笑,替他把话说完。
“你休想攀污本王,霉米一事是流民上告,本王顶多算是误信……”
谢晏川懒得听他废话,直接出声打断了他,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别废话,愿赌服输,给本王跪下!”
“本王乃是陛下亲子,上跪天地,下跪君父,岂有给你一个贱/种下跪的道理。”
梁王两袖一甩,仰着高傲的下巴,晦气地瞥了谢晏川一眼,眼中带着凶煞之色,以无言警告他适可而止。
谢晏川嘴角勾起戏谑的笑意,眼神冷如冰锥子投向他。
“有大监作见证,你休想赖账。”
“本王就是赖了,你能奈我何?”
梁王嚣张地大笑两声,朝着门口大步流星走去,经过谢晏川时还故意用肩膀将他撞开,接着又抬起手在他脸上连拍三下。
“本王母妃是贵妃之尊,与你一个贱婢之子乃云泥之别,本王高兴打赌哄着你玩儿,不高兴就是作践你,你也得受着。”
“你……”
谢晏川狠瞪梁王的同时拽紧他的衣领,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动作就被梁王推开,接着拍着自己的脸挑衅。
“想打本王啊,你打啊。”
“你母亲还在宫里,我母妃要捏死她,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你敢动本王吗?”
握紧拳头,拼命咬紧后槽牙,谢晏川才强忍住给梁王一拳的冲动,他告诉自己冷静一点,只要母亲在宫里能平平安安,他受再多的屈辱都可暂时忍耐。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先韬光养晦,在谋定而后动……
梁王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意气风发朝大监走去,客客气气开口:“万公公,本王刑狱司还有公务,就不在这过多耽搁,父皇那里还请您美言几句。”
大监弯腰作揖:“老奴恭送殿下。”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梁王甩了甩衣袍,神清气爽地出了粮仓大门,临上轿子了还不忘回身,以胜利者姿态给谢晏川送上一记鄙夷的目光。
躲在破屋里的沈玥瑶看不过他这么仗势欺人的样子,掏出随身携带的弹弓瞄准他的膝盖就打。
两颗石子如闪电般击中他的腿,他惨叫一声后跪在地上,谢晏川闻着声走出粮仓,看见梁王正跪在自己面前,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胸口堵着的恶气在这一刻全消了。
沈玥瑶看见谢晏川脸上挂着大仇得报的笑容,嘴角无意识跟着上扬,打梁王之前她还害怕会被报复,这一刻觉得自己冒险对付秦亲王是值得的。
惩恶扬善的快意感觉,在此刻具象化了。
这时梁王被禁军扶起,对着谢晏川破口大骂,要他好看的狠话一句盖过一句,沈玥瑶皱着眉头问向身旁的死士。
“流民怎么还没来?”
死士立刻汇报:“流民召集费了点时间,他们已经过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传来,沈玥瑶侧头查看的下一秒眉尾微挑,看向梁王的眼神里转成了幽暗森冷,嘴角扬起一抹阴恻恻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