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文,要是碰上米价低谷期,可足足买上两百斗米甚至还有余。
虽然古代的农民一年下来也能挣个五到十两银子,但赋税、地租等的错在,真正能用的也就几百文铜钱。
原主爹累死累活这么多年,也才攒了二两银子,还因为入葬打点各方面花的只剩三百文。
这冤大头…哦不对…散财童子,一出手就是自己原先家当的一半,林相宜眼眸一亮,怎能不喜?
她把曲娘子给的铜板收好。一抬头,一张墨发以白玉银冠束起,俊美清冷的脸倏地闯入视线。
再一瞧,一袭苍蓝直襟长袍,腰束祥云纹腰封,腰间月白玉佩青垂,身形修长挺拔如竹,自带的读书人的气质温和又衿贵。
林相宜一怔。
有钱还有颜…
好像掉进爱情海里…
有人认出他是宋学士府中的独子宋霁雪。想起前段日子盛传天子欣赏宋霁雪,竟不远千里派人请入宫,纷纷低声交谈起来。
“怎么宋霁雪这么早回来了?我还以为宋家又要出个大臣了。”
“宋家名门清流,宋学士曾是帝王之师,桃李满天下,他儿子入朝为官有什么好稀奇的?”
“我也愿意宋公子做官,他虽重农抑商,但是对人一向和颜悦色的。这郎君长的好还才华横溢,也不知道会娶谁做正头娘子!”
“……”
明明七嘴八舌的讨论声都是夸赞,宋霁雪却眼睁睁地看着小娘子的脸色逐渐冷了下去,最后吐出两个字:“不行。”
*
林相宜虽然拒绝了这笔天降横财,但其他人对她所画的肖像画的热情并没有减少。不过两个时辰,准备的墨汁就用了个七七八八。收铜板都收到手软。
她宣布收摊后,不少人惋惜。
“林小娘子,你明日多准备点墨汁吧。”
“对啊对啊,我记得这条路转过去的西街的铺子上就有卖文房四宝的,价格也实惠。”
“小娘子可说好了,明天也要摆摊,我们等着你呢!”
“……”
林相宜没有半分不耐,面带微笑一一应下。等人群散了,她伸手揉了揉笑的已经僵硬的脸,正准备收拾,就看见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女孩跑进了隔壁的早点铺子。
“爹,娘。我想要那种飞的很高的风筝。”
早点铺的何大妈抡面团时风风火火,干净利落,现在却犹豫不决。家里刚过完年买了不少东西,这个月的租金还没给。女儿口中的那种风筝不是随手纸糊飘不了多远的便宜货,而是那种好几个人精心制作,还画着图案,一个就要价值一百五十文的风筝。
何老爹是个疼女儿的:“一个风筝而已,囡囡好不容易主动开口提要求,大不了明日起更早一些就是了。”
“你说的轻松,那一个风筝要一百五十文,你卖一碗面才五文,你自己算算要卖多久?”
两个人争执不下,林相宜心中疑惑。一个风筝固然贵,但这面点铺子的客人不算少,这两个看着也像是疼女儿的,日积月累下来不应该买不起。
除非,和农民兄弟一样,都要交租金。负重的租金下,才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是了,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想到这里,林相宜决定问问租金。求人办事也要有礼貌,她打算对症下药。现代的小孩子一般都是看电视上的动画片,古代没有电视,但是她一双手。
头脑里顿时浮现了好几个卡通形象,最后定在了简单易懂,又有教育意义的光头强砍树的场面。
她把砂纸工整撕成四小张,用着仅剩的墨汁赶在了早点铺子一家三口离开之前画完。
“何伯娘,这是我送给小姑娘画的画。不收钱,我想问您一些问题。”林相宜说罢,蹲下身体,把画双手递给了小女孩,“我姓林,才来不太懂,这里摆摊子的地租是多少啊?”
小女孩的失落一扫而空,立刻惊喜地哇了一声,道谢后捧起画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她虽不太懂这两个像熊却又像人的究竟是什么,但也看懂了这两个东西不让那个丑东西砍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何大妈感激地笑了笑,这画有多受欢迎她是看在眼里的,心中暗暗定下主意,明天一定要送两个肉包子去。
“这地租是收入的三成。”她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林小娘子,你没办官府的证明,街道管事那边可能需要你花钱打点一下。”
林相宜颔首,心中分外沉重。
这只是租金就要三成,还要交接近三成的税。除去成本,还剩的了多少?这还是在官府看着下的生意。难怪原主爹起早贪黑,种地不忘做木工,也没挣多少。
她又问了几个问题后与他们三人告别。
穿过人流如织的长街,右拐进小巷,明言堂三个字龙飞凤舞印在牌匾上。是何老爹口中这附近买卖书画最大的地方。
刚跨进门槛,扑面而来的就是书本墨水的气味。布局雅致,书和画各分一边,摆放的井然有序又不失趣味。在这种空间待久了,人也会宁静下来。
每天都有人会空手而出,堂内的伙计早已司空见惯,看见她不热情也不嘲讽。
林相宜只看左边摆的画,山水图,松竹图,捕猎图……各有风味。每一个都能看出画画功底不差。
她直奔正拨动算盘的掌柜:“请问掌柜的,这些画一幅多少?”
陈掌柜头也不抬:“三百文起步。”
古代纸墨笔砚精贵,学的人少之又少,又加上其中大部分人是上层人用来陶冶情操的,根本不会拿来卖,比起现代泛滥成灾的美术生,这个昂贵的价格林相宜并不意外。
她直奔主题:“我给画,能卖吗?可以长久合作,我要六成,除了提供纸笔墨。”
这种买卖的地方,打扮的再高大上也改变不了想赚钱的本质。
果不其然,陈掌柜收起东西,开始正视眼前的姑娘,神色不卑不亢,举止落落大方,怎么看都不简单。
不过他也没一下就同意,而是让人送来了宣纸和不同颜色的墨水,做了个请的动作。
林相宜什么画基本上都学过,其中也包括国画,虽未精学,但天赋摆在那里。
她执笔先轻蘸黑色的墨水,手腕一动,墨汁从笔尖到纸上晕染开来,梅花根茎就成型,又换干净的笔蘸红墨轻扫,浅红点缀,花骨朵肆意绽放,一幅浓淡相宜的红梅图悄然完成。
陈掌柜能看出,这画虽不及那些大家,但放在店内也是中等偏上的程度,假以时日必会不凡。
“行。您贵姓,我怎么找您?”
“我叫林相宜,在城北的长街的何家早点铺子旁边卖画。”
*
林相宜是赶着天色要黑下去时坐牛车回来的,敲了敲田婆婆的门,把在镇上买的鸡蛋糕送了后才转身回屋。
灯火是过了很久才彻底熄下的,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林相宜一大早就出发,刚到昨日的摊位上,就发现有四五个人已经排起了队,愣神之际手里被何伯娘塞了两个香气扑鼻的肉包子。
她匆匆道谢,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把准备的东西依依拿出来,开始今日的摆摊卖画。
今天的女性顾客特别多,林相宜随口问了句才知是昨日的曲娘子推荐来的,画了画后,又根据每个人不同的特点夸了几句,把几个姐妹夸的心花怒放,个个下保证说以后给她介绍其他人来光顾生意。
聚精会神近两个时辰,林相宜饿的肚子空空,把排队的最后一人画了后便收了摊子,准备去酒楼吃饭,眼前就落了个人,是昨日那个冤大头。
“今天可以为我作画吗?”
宋霁雪是个文人,骨子里是固执,除了离不开书籍,还是个画痴。
林相宜沉默。他确实没得罪自己,只是自己一想到原主爹累死累活也挣不到几个钱,而这群身在高位的人却光纸上谈兵,就忍不住迁怒。
“我饿了,要去吃饭。”
*
接下来,林相宜每天都在这里摆摊,从一开始的爆满逐渐减少人数,收入也从最开始的三百文递减,最后稳定在一百五十文左右。
她用了部分的钱买了种子,按照之前的想法用篱笆围了一小块的地,种上了几种常见好养活的蔬菜。
这是她穿越以来最幸福的日子。累但是能看到靠着自己劳动换来的收获。
就是那宋霁雪倔的跟头牛一样,常常来求画,林相宜也和他杠上,每次都找着不同理由拒绝了。默默在印象评价中古板后加了个犟种二字。
她趁着中午出去吃饭的时间,带着花了好几天时间画出的鲤鱼跃龙门的画,果断去了明言堂。
陈掌柜大喜:“姑娘你这画的更加娴熟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你真的没有师傅教吗?”
现代有一堆老师,不过这里她的背景没办法凭空变出一个师傅来,林相宜只能摇了摇头,就见人眼神更炙热了。
“林姑娘,我们明言堂保证绝对按照之前说的做,你放心画就行。”
生怕人跑了,在临走之际又送了几块上好的墨碇。
林相宜带着陈掌柜的心意回去,一向没人就坐在椅子上扇着扇子休息的何伯娘正老老实实站着。而自己的摊位前,则是站着一个从未见过的中年男子。
周围商贩频频看过来的眼神,里面的畏惧一清二楚。林相宜很快就猜出了此人的身份,是前几日何伯娘口中的街道管事。她心中一紧,刚开始思考该怎么开口说地租的事时。蒋管事突然道:“林姑娘,能找个地方单独说话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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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合作卖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