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的眼睛睁开,一只是白茫茫一片,另一只眼睛先是全黑,然后慢慢吸收周围的光亮,逐渐聚焦看清了挂在顶上的盐水瓶子和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醒了,感觉怎么样?”温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一直冰凉的手帮他更换着手上的药膏。清凉的药膏涂在他的伤口上,却好像是给鱼上烧椒酱,疼得他的指尖一个跳动。
刚想张嘴回应,嗓子沙哑得发不出声音,半晌才回道:“头有点晕,胃有点痛。”
手上的伤口被三下五除二包扎好,那个护士将手放回他身上,叮嘱道:“正常,胃痛应该是没吃东西导致的,等会儿能坐起来了,我给你端粥过来。”
徐沉还没有回答,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怎么样?现在能回答问题吗?”
“能,你别太着急,我去给他端碗粥,让他喝点东西缓缓。”
“行,麻烦你了。”
徐沉喘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听到身边有人坐下。也没有睁开眼睛,直接说道:“人抓到了吗?”
“呦,”陈警官将手中的记录本放在桌子上,示意身边的零另外一个警察找地方坐下,“看来你知道是谁找你麻烦?”
“不知道是谁,但是我都去警察局那么多次了,你们顺着案件挨个调查,不就有思路了吗?”说到这里,嗓子里有种难受的感觉,于是抑制不住咳嗽两声,赶紧闭嘴。
“你也知道你说的是屁话,”一个本子突然拍在了他身边,“别贫了,我们去调监控,发现监控在那个时候全部坏掉了。你和你家家政是唯二见过凶手的人,现在你描述一下被袭击的过程。”
“我就是一出门,那个人就站在消防通道那边,浑身打扮的很严实,然后我和黄姨,就是家政说话,他就突然攻击上来了,我挡了两下,然后逃到三楼,跳窗到二楼了。”
“你当时没想着回到房间?”
徐沉睁了一下右眼,“黄姨进去房间了,把门带上了。”
“我们得知,你和黄女士发生了冲突,所以说那个人是不是可能和黄女士有关?”
“这不得你们调查吗?”他刚想翻身,发现自己的输液在右边,于是只能摆正着身体听他们说话。但是心里却知道,那个人和黄姨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个时候黄姨本能退回去将门带上,也是正常人的做法,也许是因为之前撕破了脸,现在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对于曾经他最在乎的问题也没有了感觉。
现实就是这样,爱你的人会有更爱的人,而你只能决定你去爱谁,不能决定谁更爱你。
那些争取不到东西,就算竭尽全力往往也是根本触摸不到的,反而你的用尽所有的丑态会被记录下来,变成别人刺向你的利刃,攻击你曾经袒露的柔软腹部。保护自己的方法,也许就是孤独一个人。
他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可是一边的陈警官想到自己接到案件时的惊讶,从现场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去调取了和徐沉的相关的案件,一个故意杀人,最近还在看守所里等待二审,他的家人正在争取保释,而另外一个贩毒售毒,一条利益链上的人都在监狱里,案件已经移交到了省里,究竟牵连了多少人可能数都数不过来。与此同时之前那些小型的斗殴可以说只是边角料,有些人经常在派出所进进出出。
徐沉自己身上倒是没有案底,但是和这么多人接触,局里很多人都倾向于寻仇。
陈警官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尤其是调档案的时候,市里面听说了徐沉的名字,竟然主动提出协查,让他们控制好影响,挑选精英人员加入调查组。一个故意伤害,严重点按故意杀人算的案件,怎么突然之间就直接到省厅了,又不是什么连环杀人案除非这个案件背后真的关联更大的案件。
陈警官的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还是冷静问道:“你现在在这里安心养伤,具体什么事情后面都会联系你,你需要我去学校帮你请假吗?”想到现在躺在这里的还是一个高中生,婆婆妈妈的心情又涌了上来,劝说道:“之前就和你说过,你一个高中生,安安分分上你的学,不要牵扯到那么多事情里。”
徐沉哑着声音道:“警察叔叔,能不能给你亲爱的受害者倒杯水,我最近确实安安分分的在学校学习,就是放假了回个家,谁能想到还能被人蹲守袭击啊?”
“黄女士那边,他儿子试图返回案发现场,现在也在派出所,他们两个目前都没有人来保释,但是我们也不能关押他们太久,48小时以后就会释放他们。”
“和她们没有关系。”徐沉重复。
陈警官冷着脸继续说:“知道和她们没有关系,是黄女士托我把你们家的钥匙和门卡带给你,说她拜托李叔把你家里他们的东西全部清理走了,要是还有剩下的,你全部都丢了吧。”
“喔。”闷着声音应了一声。
他的反应迎来了陈警官“啧”的一声,“你年纪轻轻,怎么还这么冷静?见危不救,你对照顾你那么长时间的阿姨就没有点儿怨言?”
徐沉终于把眼睛睁开,目光没有焦距看向天花板:“我要有什么怨言?”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说道:“本来就只是雇佣关系,你又不能要求别人为了你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更何况人家还有亲的儿子呢!”
陈警官出言嘲讽:“你还真是大度,听说你也不打算追究她儿子的入室盗窃,张助理都已经把清单拉出来了,一两万的东西,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警官,我们都已经解除劳动关系了,我想好聚好散不行,你也说了毕竟照顾了我这么久,这些就当作我给她的告别礼物吧!”
“少爷大气呀!”陈警官拍了拍手,不过还是说道:“你不管是一件事,但是我们已经在调查了,就算你不追究,刑事上还是会给他进行量刑的。”
徐沉一怔,没有想到黄姨心心念念的儿子最终还是要为他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就是不知道现在她该朝着谁哭诉。
“你真的不知道是谁袭击你吗?”还是不相信徐沉的话,陈警官换着方向询问当天的袭击细节,听到徐沉说对方发茬很短,立刻就想到了之前那几个进了监狱的人,与此同时对于徐沉的冷静也提出了质疑。
“警察叔叔,我比你们还想赶紧把那个人抓了,他对我可是死亡威胁,第一刀和第二刀可都是冲着我脖子来的。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究竟是谁和我有那么大的仇。”徐沉说得口干舌燥,下巴朝着一旁另外一位警官倒好的水示意了一下。
陈警官只能停下自己的喋喋不休的追问,给徐沉喂了水,“你面真大,上次是头上的领导开会给你做笔录,这次是我亲自给你喂水。”
然后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护士小姐姐端着一碗粥过来了,还有一碗鸡蛋羹,在帮助下徐沉坐起了身,然后伸出了只包扎手指的左手,接住了递过来的勺子开始吃饭。这一幕看得陈警官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开口说道:“你左手能动,你还要我给你喂水?”
徐沉咽下嘴里的蛋羹,说道:“我一开始你询问我伤情的时候,我就说了,伤到了我的手指。后来你要给我喂水,我想着怎么好意思拒绝,就勉为其难喝了。”说着还皱了皱眉头,“躺着喝水差点呛着我。”
陈警官站起了身,“行了,你慢慢吃,不和你在这里耍贫嘴了,这个案件在侦破中,你最近就在这好好养伤,这个李警官就在这陪着你。”
徐沉立刻抬手:“叔,学校那边等开学我再过去,不用给我请假。还有,我的手机呢?”
旁边的年轻警察,将徐沉的手机递给他,说道:“卡取出来放在这个里面了,手机是张助理新买的,你原来的手机变成证物上上交了。”
“这位叔你随便坐,”一拿到手机,徐沉一开机就看到各种消息一下子全部弹出来,等他登录联系软件,那些消息更是目不暇接。略过不重要的,第一时间就给苏培元发了消息:“最近我在和助理家政交接东西,有点忙,等之后有空了再见。”
苏培元一个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徐沉手忙脚乱差点把手机摔了,立刻接通,但是镜头对着天花板,用右脸出了一下镜:“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不是马上成年了吗?正好这个休息日,交接一下东西。”说完,又故作委屈的撒娇:“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了。”
苏培元那边像是正在奔跑,听到这个话立刻就说:“徐沉,你不是一个人,但是你们家怎么封起来了。”
徐沉结巴了一下,说道:“这栋房子我准备要卖掉了,所以现在应该是要准备改一下装修。”
话还没说完,就听电话那头苏培元问道:“那栋楼怎么上不去?”
保安热情地声音响起:“那栋楼发生了凶杀案,听说人都抬进了医院,现在还生死未卜呢!”
生死未卜徐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