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被袭击了?”苏培元的声音打着颤。
“就是那家一个人住的那个,几楼来着?”
“姓徐吗?”
“对,就姓徐。”
看着三言两语就把底裤扒下来的对话,徐沉抿了抿嘴,刚想说什么,就被苏培元打断:“你现在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你。”
看着苏培元露出来的眼睛泛着光,眉头却是紧皱着,徐沉任何糊弄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干巴巴说道:“我没啥大事,在医院...”等交代完看着画面那头剧烈抖动起来,赶紧安抚道:“你别急。”
下一刻,通话结束。
徐沉浑身脱力往后面一靠,冲着一旁疑惑看着他的警察,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警察叔叔能请你去护士站休息一下吗?现在我这里可能有点不方便。”
年轻警察看着他挑了一下眉毛,没有拒绝,只是说:“有什么情况,按铃。”看到徐沉点了头,才带上门离开。
世界上最漫长的时间莫过于等待。
他一会儿捏捏手中的手机,一会儿看看面前的粥舀两勺咽了下去,可是即将面对的未知,让面前的食物都变得索然无味。目光从床头掠到窗外,等到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好主意。
于是两口解决面前的粥和鸡蛋羹,将餐具收拾好放在床头柜上。将床放平,起身去了卫生间,看着包的严严实实的额头和左眼,看着自己下巴上的血迹,还有身上沾着血迹的衣服,他放心地拉着输液架又回去了。
躺在床上,等待着苏培元的到来。
心跳在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不自觉加快,等到脚步声走远又轻轻松了一口气。如此反复,苏培元还没有来,徐沉就感觉自己的脊背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动了一下胳膊,就听见门发生一下声音,顿时就僵在那里。等到半晌没有听见后续的声音,肩背才放松下来,把胳膊放在一个舒服的地方。
忽然,从远处传来踢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下子出现在了门口。
徐沉忽然就摒住了呼吸,心里强烈的预感让他知道这一定就是苏培元,立刻就闭上了眼睛。然后他的装模作样就被苏培元给拆穿了:“我知道你醒着。”
苏培元将书包放在桌面上,坐在了徐沉身边,一把就把徐沉身上的被子掀开。等看见了徐沉身上的惨状,他的呼吸一滞,下一秒声音里就带上泪意,但是说出来却还是咬牙切齿:“你!那个人是谁?是之前那个......”
徐沉立刻抬起手,按住苏培元的嘴唇:“不是那个,我没啥事,就是被误伤了。”
“你每次不都是误伤,怎么都让你撞上了!”苏培元说着,吸了一下鼻子,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转移话题:“你英语竞赛报名了吗?”
徐沉说道:“报了。”突然转变的话题让他愣了一瞬,听到了苏培元掩藏在正常提问下的关心,抬手握住了苏培元的手,“误伤也是躲不掉的事情,再说了,有时候不经历一些事情,也根本不会遇见一些美好。”说到这,他又用力握了一下苏培元的手,眼神里满是含情脉脉。
情话说的很好听,但是苏培元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了徐沉的手上,啪了一巴掌,呵斥道:“收着点儿劲儿,回血了。”
没有收到预料的温柔回应,徐沉也不委屈,只是闭上了眼睛,靠在苏培元的胳膊上,声音低低:“苏培元,我现在就剩你了。”
相处了那么久的人,忽然之间就揭下了假面,所有的东西都好像虚假的。明明那些温暖是那么真实,明明那些笑声都被回忆收录,明明......之前相处的好像是真实存在的,可是等看见内里又是各怀鬼胎。
他确实是白眼狼,不止对他的父亲。
父母给了他生命,给了他自己生活的物质条件,但是他还是不停地看着周围的同龄人,看着让他们有的,看着自己没有的。黄姨照顾了他五年,几乎是没有因为穿衣吃饭等问题进过医院,但是他还是站在黄姨儿子身边,期待更多。这些,这些,何尝不是一场绑架。
苏培元扒拉了两下徐沉的头发,发硬的发质扎着的他的手指生疼,说道:“你不会就剩我的,我来的时候胡晨梁还让我向你问好,霍袁也说...”
“别说他,”徐沉就好像回到了还能撒娇的时候,无力要求道:“我不想听见人生赢家的名字。”
苏培元也依着他,没有说霍袁,而是提起了老刘,一个一个列举着这些出现在徐沉身边的人,就好像在和一个航行的船只细数着他能靠岸的港口。“徐沉,我们不可能一直和别人同行,但是我相信你再信任他们一点点,那也会变成短暂停留的安全屋。”
这些话徐沉自己也会和自己说,但是情绪上来的时候,所有曾经看到脑子里的话语就再也没有温度,那些明明可以联系沟通的人名也好像冷硬的铭牌,让他提不起一点想要去和对方沟通的**。但是现在随着苏培元一个个点名,就好像暗掉的招牌重新亮了起来。
徐沉环视着周围,又重新置于明亮温暖的世间。
苏培元说着拿起一旁的粥碗,对徐沉说道:“和我一起去送回去?”
徐沉起身跟上,还是走在苏培元身后,但是走在走廊上,仿佛有了底气,像是山大王巡山一样,昂首挺胸,短短几步路,从两旁路过的人与他对视的都收到了一个独眼的笑容。
“哇,海盗!”小孩子的惊喜传来,一下子打破了走廊的忙碌沉默。
下一刻,大家都笑了出声,孩子的妈妈也拍了小孩一下:“你乖乖的,等会儿也能变海盗!”
徐沉看过去,看着小孩子肿成了一道缝的眼睛,用手从额角划过一道手势示意:“敬礼,我亲爱的船长,等你哦!”还想说些什么,看着苏培元的身影,赶紧提上自己的输液架子跟上,“回见!”
警察小哥在护士台如鱼得水,与里面的几个护士谈笑风生。
“你明天还来吗?你来这里,我们听到的话都客气了很多。”一个护士开玩笑问道。
“应该不是我,明天应该是我同事过来。你们每天都要接待这么多咨询吗?”警察小哥想了想刚才看见的,问什么地方在哪里的是最多的,也有无语的,比如说来问能不能借住一晚的,被这边的护士呛了一声:“不好意思这里是医院,如果有住宿需求可以出门找宾馆。”那人还挺不高兴,等看到他一身警服,才晃悠晃悠走了。
“你等等我。”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立刻回头,就看到自己负责监护的人提着输液架跟在一个少年后面过来了,看着受害人握着架子的输液的手,就听见一边的护士尖叫一声,冲了过去,接过了少年手中的碗,指挥道:“你帮他拿着架子,血都快回流到袋子里了,家属要注意点!”
他走上去,冲着徐沉说道:“这是?”
徐沉指了指:“我同学,苏培元。你看过之前的案卷吗?”收获了摇头示意,刚想解释两句,就听到后面啪哒啪的声音,几乎是肌肉记忆拉着苏培元超旁边一让。
警察小哥也是立刻隔离了徐沉和对面冲过来的人,不过他还没有动作,对面冲过来的人已经被自己带来的人抱住了肚子阻止。
“徐沉!!!”一声嘶吼,满是不甘心。
抬头看去,徐沉“呦”了一声,对面还是老熟人,就是他想和警察介绍的那个案件的另外一个人,目前也是这个案件的嫌疑人——季铭,季家二少。
对方也是警察陪同,还是两个,不过是便衣,此时被牢牢控制住了:“老实点。”
季铭死死盯着徐沉,恶狠狠说道:“你举报我了不算,现在还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招你惹你了!”
徐沉松了松有点发麻的手,说道:“我可什么都没干,上次的事是你自作孽撞到了铁板上,要是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相信警察叔叔都不是吃白饭的,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记得季家也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季铭只是一个被推出来的挡箭牌,后面的尾巴被抓住了,季家捞他应该挺容易的,不至于现在还被监控来医院。
说到他的现状,季铭不吭声了,一旁的警察也说到:“认识?他妨碍执法自己跑路摔在了马路牙子上。”说着还推着季铭露出了右耳下的一道口子。
看着季铭的惨样,徐沉有些绷不住,说道:“和你无关,你就不要心虚,要不然在这里浪费警力。”
季铭冷笑:“我是被牵连的,但是你恶事做尽,在这里活该!”说完朝着徐沉吐了一口唾沫,对身边的警察说到:“走啊。”
“好好说话!”
“我没犯事,你们抓我还让我好好说话!”
“没犯事你逃什么,等会儿配合检查完,就知道了,安静。”
看着走远的人,徐沉掏出了手机,给霍袁发送了消息:季铭出来了,你那边收到了结果?
霍袁消息回的快:知道了,与他无关。
看到这句话,徐沉并不相信,究竟是真无关还是假无关,都是可以创造的,如果霍袁哪里不打算追究,季铭也就是赔钱了事,但是他更倾向警察把季铭放出来是为了钓鱼。关掉手机,对一边的苏培元说:“你今天晚上和我一起住,我正好有问题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