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香如故（双重生） 第26章 第 26 章

这场大雪连下了两日，因地上的积雪太厚，又马上要过年，次日温宜又派了宫人过来通知云宓，让她近段时间都不必入宫，待年后天气晴朗再去。故而这段时间云宓都不必冒着风雪出门了。

云家的年过得很热闹，除夕夜，从大房到五房都聚在一起吃团圆饭，这是云家的传统。

云宓看到热闹的一大家子，心中再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开心。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已嫁入了周家。别人开开心心地过年，可那几天她却在埋头苦抄《女戒》。

新婚第二日，在给婆母王夫人敬完茶，一转头王夫人便让人送一卷《女戒》至蒹葭院，让她誊抄二十遍。

也不知王夫人是有多么地看不上她？新婚第二日就让她抄《女戒》，这对她、对云家都是一种折辱。

想起前世在周家的种种，云宓心里依然不好受。坐她身边的母亲见她似有心事，随关问道：

“小官怎么了？可是菜不合味口？”

云宓朝母亲笑一笑，“没事母亲，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分了神。”

说着便举箸为母亲夹菜，又与几位婶娘和从姊妹们说笑，整个席面一片欢声笑语。

正旦这一日，云家收到很多亲朋好友的拜帖，云宓陪着父亲一一拆开来看。

前世云家出事时，她散尽自己的嫁妆将以往与云家有交情的都求了遍，可身背谋反罪名，大多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会伸出援手？！只有少数几个是有心帮忙的，出了些绵薄之力，虽什么也改变不了，但他们的恩情云宓一直铭记于心。

她将那些值得相交的替父亲甄选出来，其余的，哪怕他们的帖子做得再名贵精巧，亦不值得一提。

父女俩正忙着，便有下人来禀说李康来拜年了。云闳丢下手头事务，亲自迎了出去。

云闳没想到这年轻人竟这般有礼。

这年头，旁人都是望门投个帖子说几句吉利话就了事了，唯有这年轻人竟还亲自登门拜访，实属难得。

云宓作为闺阁之女，不得父母允许，自不便随意在家中见外男，便回了自己的樨香院。

袁氏随着丈夫一起出来招待李康，云玘听闻李康登门，也来了主院，云闳和袁氏说什么也要留李康吃饭，李康推迟不过，应承下来，云玘便将人带到了自己的栖迟院，二人饮茶闲谈。

“那日……那梅枝和糕点……”

李康欲言又止，云玘见他这副模样，不由笑开来，“放心，小官很喜欢。”

李康一听，面上现出舒心的微笑，“云姑娘喜欢就好。”

“辞疴，你为何不大胆一点，上门来提亲？”云玘正了脸色认真问道。

李康脸上随泛起一层红晕，稍犹豫了一瞬后道：

“我出身贫贱，不知令妹是否瞧得上我？”

她曾经所慕之人乃周翰林，而他与周翰林相比较，乃是霄壤之别。

上回为她折梅枝，给她送糕点，其实也带着一些试探。

倘若她接受了，说明她眼里是有他的，至少不至于讨厌。

所以今日其实也是借着给云家长辈拜年，顺便来探知她的心意。在听归璞说她接受了，且很喜欢，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云玘见他一副自惭形秽的模样，随说道：

“我相信小官不会在意这些，且我云家出身商贾，你李辞疴却是得圣上器重的官场新秀，真要论门第的话，倒是我云家高攀了。”

李康哪能承受这些话，忙跟他揖手，“你这话真是折煞我了。”

他稍犹豫了一瞬，鼓起勇气道：

“等会儿我就跟令尊和令堂提一提此事，若令尊和令堂不嫌弃，我再上门提亲。”

云玘应允，两人就此说定。

因今日是元旦，又有客在，云家备了丰盛的筵席，男女隔帘分桌而坐。

李康由云闳和云玘以及几位庶出弟兄陪着，李康听着女席那边的欢声笑语，在听见有人唤“小官”时，他忍不住侧目看去，透过簟帘影影绰绰瞧见那个熟悉的美丽身影正背对他坐着。

以防失礼，他忙收回目光，将注意力强行拉回，与云家父子把盏饮欢。

待宴席结束，云闳将李康迎到偏厅喝茶，云玘将母亲也留了下来，待到云闳和袁氏双双坐下，李康便行至二人跟前郑重地跪了下来，云闳和袁氏正要起身相扶，他便揖手道：

“辞疴有事通禀二老。辞疴倾慕云宓姑娘已久，想向二老求娶云宓姑娘，不知二老可否愿意？”

云闳和袁氏互看一眼，其实夫妻俩早看出他对小官有意，眼见这年轻人年少有为，又为人朴实厚道，重情重义，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可袁氏还是有些为难道：

“虽说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可小官自幼被我们宠坏了，性子骄纵，于婚姻上总有她自己的主意，此事我们还得问问她的意思，她若愿意，我们自没二话。”

云闳也点头称是。

他们太了解这个女儿了，犟得跟头驴，原先痴恋那周家公子，好说歹说也说不通，曾经为她相看人家时，她不是故意使坏将媒人吓跑，便是每日不吃不喝顽抗到底。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自己就想通了，对周家公子突然就死了心。

所以若非她自己愿意，哪怕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让她嫁，她也是不肯的。

“自当如此。”李康应道，“云宓姑娘聪明有主见，这也正是晚生所欣赏的。倘若云宓姑娘不愿，晚生也绝不敢强求。”

云闳、袁氏也点头赞同。

待送走了李康，袁氏便去了女儿的院里，跟她说起李康欲到家里来提亲之事，询问她的意见。

云宓心里有些惊讶，自先前从宫里养伤归来，李康第一时间来探望，她心里便生了异样，直到上回他又是折梅枝，又是送糕点的，这才确定他确实对自己有意。只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要上门求亲。

“女儿还不想嫁人呢，想在爹爹和娘亲跟前多尽两年孝。”云宓一边翻着书一边回母亲。

袁氏只当她是不乐意，不由问道：

“怎么？你是不喜欢那位李大人？”

莫不是心里还惦记着那周家公子？

袁氏心里沉沉的。

“跟喜不喜欢没关系。”云宓合上书，正色看向母亲，“我就是不想这么快嫁人。母亲，咱们家现正处于悬崖边上，何苦将他拉进来跟我们一起承担风险呢。”

云宓说的是真心话。在云家的危机尚未解除前，她不会论及婚嫁。

袁氏一听也觉有道理。见她不是因为惦念周家公子，便放下心来，问道：

“那你对李大人可有意？”

云宓面颊发烫，娇嗔道：

“母亲，我现在又不打算嫁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袁氏一见女儿一脸娇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呵呵道：

“行行行，不问了。但我和你爹爹回头得给人回话。”

云宓点头，“你和爹爹就按我的意思回他便可。但别跟他提我们云家现在正遭遇的处境。”

袁氏应承离去。

过来两日，将李康请到家里，袁氏和云闳按女儿的意思跟他说了。

李康内心失落不已。

她道还不想嫁人，想在父母跟前多尽两年孝，想是用来拒绝他的托词罢了。

她果真是看不上他的。

他还以为她收了他为她折的梅枝，给她买的糕点，便误以为自己入她眼了。

到底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云玘见挚友接下来的好几天都闷闷不乐的，瞧着于心不忍，只好安慰他：

“小官说的想多留两年在爹娘身边尽孝，说的是真心话。要不然去年中秋御宴，圣上要为她赐婚，她早就订下了。你若对她是真心，又不急着娶妻，多等两年又何妨？！”

云宓拒绝李康求亲的理由云玘当天就找她问清楚了，只他也不能告诉李康云家现在面临的情况，不想白白害他忧心。

听完云玘的话，李康眼里燃起一丝希望，“她说的，真的是真心话？不是拿来搪塞我的借口？”

“当然。”云玘道，“我自己妹妹我还能不清楚。”

李康一听，死寂的心一时又活泛起来，脸上重绽笑容，“那我等她。”

*

初春伊始，正是风寒梅落之时。

云宓望着外头的绵绵阴雨，想到再过十来天就是万寿节，也不知温宜和乐师演奏的《兰陵王入阵曲》练得怎么样了，便披了斗篷准备入宫。

这是年后第一次进宫，手上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全是给宫里人的新岁礼物。

待来到坤宁宫，给皇后拜了年请了安，便献给皇后一尊荧石玉雕刻的玉观音，皇后平日有礼佛的习惯，这荧石玉莹白通透，到了晚上熄了灯，便通体发亮，十分稀奇，皇后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接着云宓又送给温宜一只小巧玲珑的雪犬，这只雪犬是云家的商队年前从江南捎来的，长得玲珑小巧，浑身毛绒绒的，如一只雪白的绣球，十分可爱，温宜一见当即抱在手上逗弄个没完，很是欢喜。

另平日相熟的宫娥太监也都得了她的赠礼。

在皇后这边寒暄完，便和温宜两人去了偏殿，乐师已经候在那里了，温宜兴奋地跟云宓说起她不在的这些时日自己刻苦习练时所取得的进步与心得，说完便和乐师一起给云宓表演了一番。

云宓见两人已经配合得十分默契，比之年前确实进步不少，也不由放下心来。

这时温宜又神秘地道：

“还有呢。”

说着便拍拍手掌，喊道：

“都出来吧。”

她话音一落，便见上百名身披铠甲、手执盾牌长矛的“武士”齐刷刷走了进来。

云宓正惊诧之际，只听温宜道：

“这些都是教坊司的乐工，不是真的武士，到时父皇诞辰，他们会在底下伴舞，以助势气。”

说着就让那些人排练一遍给云宓看，自己也抱了羯鼓和乐师一起，乐工们随着乐声一起动了起来。

待乐曲结束，云宓赞赏不已。虽然温宜击鼓的力度和节奏有些地方还差些火候，但只要抓住要点再着重练习一段日子，相信到时一定会惊艳全场。

酉时云宓刚出了东安门，被冬阳拦住了去路，冬阳恭敬道：

“云姑娘，我们公子有话想跟姑娘说。”

云宓看了一眼城墙根，只见一辆外表质朴的青篷马车停在那里。

云宓稍有迟疑，最终还是随冬阳走了过去。

待来到那车前，冬阳朝里禀道：

“公子，云姑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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