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阴时已到!”
齐绍真的声音猛地从宗祠内传出来,下一瞬,白金色的纹路从宗祠内堂如同绸缎展开般飞快地朝他们而来。掠过他们的足尖,迅速散开,形成圆形的阵法,诡异的图文陆续呈现。
听到召唤般,阿若头也不回地朝那些图文中心而去。
“若若!”苏子锐瞳孔骤缩,胸膛内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脸上浮现出惊骇的表情。上一次见识这种阵法的那种仓惶与惊惧再次席卷,一抹深刻的恨及杀意从心底肆虐。
阵法开启,四周忽刮狂风,阵眼中的姑娘裙摆飞扬,一头青丝尽散,几乎覆盖她整个单薄的身子。带着洛子然心头血的发簪在她手中,她咬破指尖,把自己的血与发簪上的那滴鲜红缓缓滴落在玉锁之上,轻喃般的咒语被风吹散。
“不要——”洛子然凄厉惨叫,猛地奋起朝她扑过去。几乎在同一瞬间,利箭破空而来,力度之大狠狠地把他刺在地上。他抬起眼,绝望地朝那边的人伸出手。
刺目的白光从阿若手中迸发,精致的玉锁慢慢浮现裂纹,啪的一下在她掌中碎裂成无数细碎的尘埃。
“万里收魂亦著归,三魂飘飘归路返,七魄茫茫归路回……”阿若拿着碎裂的锁魂玉,哽咽着轻喃,“沈楠,聚。”
刹那间,空中散落无数的桃花花瓣,聚结于阿若手掌之上,旋转成巨大一团,悬于她上方。
小巧的足尖从桃花瓣中探出,然后是绯红的裙摆,女子纤细的身影随着花瓣现出,容色绝艳,肤色如雪,眼眸清澈却透着几分不似凡人的冷漠,眉宇凉薄,唇色淡然,宛如月下独舞的神女,清冷而高贵。
洛子然黑眸剧睁,狠狠地拔出刺进地面的箭头,直起身去看她,“楠儿……”
“阿姐……”阿若朝上方伸出手,那女子带着笑把她拥入怀中。泪骤然跌出眼眶,记忆中的温暖让人怀念,阿若环抱着她,哽咽地轻道,“我做到了,你终于……可以安息了。”
阔别四年的温暖,再度围绕着她,那种安心独一无二,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的宠爱与信任。
沈楠笑看着为了她一直努力的妹妹,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谢谢你,若若。如今,你也自由了。”
她最爱的妹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存于这个世间了。
就像是压在双肩的枷锁瞬间粉碎,阿若心头一酸,委屈得收不住泪。从知道自己是为了沈楠还魂而来开始,沈老的愧疚与期盼,洛子然的防备,齐绍真的无奈,甚至是沈楠对她的祈愿,以及她自己对沈楠的承诺……这些东西仿佛千斤重,深刻地压在她的肩膀。只有在远离这一切时,她才能活得像自己……
如今,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了。没有预想的轻松,她觉得好委屈,也觉得好心疼,心疼不愿意再活着的沈楠,心疼一直忍受着愧疚的师兄,也心疼一直以来的自己。“阿姐……我舍不得你……”
是重入轮回,还是消散于天地间,沈楠都将与她永别。
明眸轻转,沈楠看向那边挽着弓戒备地看着她们的男子,坏心眼地笑了笑,“那,要跟阿姐一起走吗?或许,能回到你的世界哦……”
“沈楠!”紧绷的弓弦比方才更用力,弓身弯出完美的弧度,苏子锐厉声唤道。
这就慌了?悠然的轻笑似真似假,沈楠双手抱着阿若的肩膀,偏头问道,“苏大人,我妹可以托于你了吗?”
苏子锐眸色深幽,“快走吧你。”
死人就该安安分分地躺在坟墓里,他最多允许每年拜祭一次,由他陪同。
“你啊……真是生前死后都改不了喜欢恶作剧这个坏习惯。”齐绍真擦了擦嘴角的血,无奈又满眼宠爱地看着阔别四年的芳魂。
这一场从岐山招魂开始,终结于这里散魂的术法,原本就是无解的。他们为了沈楠招来了异世的魂魄,滋养已死的躯体,最后让沈楠借尸还魂。每一环都被算计好,包括阿若的自愿与洛子然的偏执。
可是,沈楠的放弃与洛子然的自以为是让这一场罪过得到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曾设想过的答案。
“阿兄,谢谢你。”沈楠轻轻抱了抱这个从小就护着她,宠着她的人,笑容清浅。
真好,她所爱的,都有了最好的结果,她再无遗憾。无数的桃花花瓣随风消逝,那抹绯红色的身影逐渐变淡,牵着阿若的手慢慢地碎成了片片粉白的花瓣。
“不……”洛子然瘫在地上,奋力抬起手,“楠儿……”
那个他追逐了许久的身影,却不曾回头看他一眼,随着花瓣消失于夜色中。
无尽的绝望笼罩着他所有的神志,洛子然不甘地看着虚无的夜空,直到一切回归平静。他的双目依然瞪着天空,却再也无法看到他想要的世界。
清冷的月辉逐渐转淡,薄薄地洒在地上。深沉的晨雾开始随着最后的夜风拂过四周,原本万籁俱寂的时间,牛家庄村的宗祠内外却以火把开辟了一条畅通的长路,绕着这座承载了无数罪孽的祠堂围了起来。
“你是说,因为牛家庄村的献祭,这里怨气过重,沈老才在这里设下阵法?”一元盘腿坐在地上,看着脸色发白的齐绍真。
齐绍真苦笑着点头,“当年师傅进京时便发现这里的献祭,只是……”
为了沈楠,他放任了这个习俗,任由他们积攥婴孩的怨气,只为了利用这些怨恨开启这个诡异的阵法。洛子然知晓后,为了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沈楠回归,他也……
“呵……为了沈楠,害死了那么多婴孩,结果最后沈楠放弃了,而阿若为了救这些婴孩,发现了这个阵法。”
怎么不算因果报应呢?一元讽刺的眼神让齐绍真羞愧得低头,无力反驳。
“别这样,一元,我也算是沈家的后人,我来终结这一切,也算是一点赎罪。”阿若一手搭在一元肩膀,毫不客气地靠过去。
一元冷哼一声,侧过身子,她差点失了支撑翻到。见她瞪过来,一元冷冷地道,“哟,我还忘记了你也算沈家人呢。果然心狠,连我和洛子然都骗过了。”
说的是她方才故意靠近让洛子然有机可乘,一元不知道她的打算,差点吓死了。
“诶,我知道,你就是刀子嘴,这嘴里说得多狠,这心就有多疼我。”阿若碰了碰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声音甜腻。
“滚。”一元厌恶地转过身。
“一元,你是和尚,不要这么矫情好吧。我这叫随机应变,为师兄和你争取时间,好了啦,不要生气,你以为你是跟夫君闹脾气的小娘子吗?”阿若转过去,继续以肩膀碰了碰他的,一副好兄弟的样子。
一元嗤笑,懒懒地回头,“我没生气,你都没死,我气什么啊?生气的人,可不是我。”
阿若一顿,微微回头,那个忙碌的身影还被北里和齐七等人围着,还有督察院的人赶了过来汇报。叹了口气,她有点不敢去面对。
“这点出息还敢骗他?”齐绍真看着她,心情好了一些。
阿若挑眉,露了个关怀的笑容,“师兄,你的休书收到了吗?”
利箭骤然刺进胸口般,齐绍真顿时垂头……他的霜霜,真的给他送休书了。
“还有空取笑别人?”一元抬了抬下巴,“人都走了。”
诶?阿若忙抬头,只看到那人的背影。
天色微微破晓,青灰色的天际透着一抹微白,冷雾开始变得稀薄。
“苏疯,苏大人……你等等我嘛……”
急匆匆地从牛家庄村的宗祠跑出来,还差点跑错了方向,还好北里一把揪着她推向另一边。阿若抓着狐裘披风一路狂奔,好不容易追上那个腿长走得又快的身影。
“苏……”
“谁准你跟过来?”苏子锐眼眸森然,冷厉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
阿若顿时停下脚步,咬了咬唇,大眼委屈又倔强地望着他,因跑得急,披风都被甩到身后了。明明只有数步之遥,但两人之间好像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块,冷得她无法动弹。
“你还在生气吗?”她呐呐地问道。话一出口,她自己也觉得是废话,但此时此刻,她脑中一片混乱,也找不到其他话题。
闻言,他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浑身散发的气息又冷又狠,一副不想跟她无话可说的样子,疏离又孤傲。
足尖踢了踢脚边的残雪,阿若半垂眼帘,睫毛轻颤,嗓音有丝委屈,“你怎么一直在凶我……”
苏子锐一顿,气得快要笑了。这种倒打一靶的谈话方式真是清新脱俗得让他很想把刑部的大刑都给她来上一遍。
不,两遍!
胸口起伏得厉害,他忍了又忍,还是沉声道,“你不该凶吗?”
该……但这时候不能认。
“不管,你就是不能凶我了。”阿若眸光盈盈,似又泪水在酝酿,“你都不知道,我这一夜都经历什么……”
苏子锐冷眼看着她念叨着,目光忽然落在她甩开披风后露出的衣襟上。她出来得急,里头还穿着在侯府的单薄丝绸衣裙,衣襟上竟有一丝撕裂的痕迹。
“你衣服是怎么回事?”他忽然问道,眼里渐渐酝酿这一抹阴鸷。这天刚下过雪,她就这样跑出来,单薄如斯,是怕阵法搞不死她想要冷死自己吗?
昂?正在找话题的阿若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啊了一声。“这个?就是洛子然啊,忽然发疯一般抓着我……说什么让我接受他……”
大概是她说了什么刺激到他了。但那时候她生怕洛子然发现自己去寝室翻找,话都是慌乱地找的,如今都忘了自己说了什么。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眼前冷然的人陡然升起骇人的杀气,下颌线条紧紧绷着,深沉的眸子卷起风暴。“他对你无礼了?”
阿若一怔,因为之前一直代入沈楠的角色,洛子然也没真正对她怎样,她还没想过这个点。她张了张唇,“也不算……我打晕他了。真的,就是他动手扯了一下,我就打晕他了。”
她还在自豪!
苏子锐真切地动了怒,不是懊恼她,而是对那个人死得太干脆而不悦。他竟敢……他努力抑制暴怒,免得一时冲动把眼前不知死活的人狠狠教训一顿。
“你一个连轻功都不靠谱的姑娘家,他若是对你有了什么心思,你怎么办?”苏子锐低吼的嗓音融入一股杀意,劈头盖脸的训斥忍不住砸向她,“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对你无礼代表着什么?”
一开始,洛子然要的是沈楠,但如今……不管是阿若还是沈楠,他要这个人!
“代表他……找抽?”阿若皱着眉很认真地想,她哪知道疯子的想法,反正人是被她打晕了,什么想法都没用。
苏子锐一愣,那股怒气充斥在心间,对着眼前这张无辜又懵懂的脸,他根本说不出所有猜测。她既然无知,他又何必点醒她平添烦恼?那种龌龊的心思,她不知道才好!
骇人的杀气像是怕吓到她般小心地收起,阴郁的神情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透露几分暴怒。
“苏,苏大人……”他的怒气还是有点吓到她了,原本就踌躇的脚步更不敢轻易挪动。
冷冷地别过头,如今看着她便觉气闷,可要转头离开,那双腿又像是生了根般,无法挪动半分。这种身不由己的懊恼在胸口拉扯,苏子锐难得生了脾气,对自己的脾气,不想说话。
他本就生得清俊,面无表情时更显疏离,身姿修长地站在那里,如同初春冷雨,清冽朦胧。眸光暗沉,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这种生人勿进的逼人气势确实很容易让人却步。
阿若顿了顿足,她并非害怕那种清贵的疏离,只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如今人在眼前她竟有种近乡情怯的怯懦。
她的迟疑让他心底骤然升起一抹极浅的慌乱,苏子锐掀了掀眼皮,瞥了她一眼,眸中的平静染上罕见的别扭。
罢了,跟她较什么劲?他想要的,已在眼前,何必浪费时间……
【我们若若这个人呢,万事不在意,遇强则避其锋芒,遇弱则己强。】
【说人话。】
【简单地说,她无法抗拒弱者。苏大人就是太强了,让她心生惧意,怕自己无法把控局面,她才不敢找你帮忙。但是,你若示弱,她便会护着你疼着你……】
在扬州的时候,苏子锐曾问过为何阿若宁愿找齐绍真也不愿找他帮忙。秦霜是这样分析的,如今想想,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他心念一转,眉间微露一丝脆弱。
阿若敏锐地捕捉到他眉眼的怔忪,心底一软,踢了踢裙摆,轻声问道,“对不起,苏疯,我错了。那……我怎样做,你才不生我气?要我如何都可以,你告诉我,我们和好可以吗?”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人生有些时间一旦错过了就会成为遗憾。小蛮之于方静生,阿姐之于洛子然……她本就过得随意,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牵挂,她不想要浪费时间在这些事上。
苏子锐微微一怔,长睫轻颤,抬眸凝视着她。随即,凤眸中溢出点点笑意,透出连他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温柔缱绻。
她总是这样,直白而坦率,出乎意料地合他心意。
轻咳了一下,他唇角轻抿,低声道,“哄我。”
墨瞳微睁,阿若一愣。方才还表现得剑拔弩张一身冷凝气息的男子霎时散去清冷,眉眼也软了下来,寒眸里头的光一点点地亮起来。
“你做了这么多混事……还差点放弃我,我们的将来,如今……不该哄哄我吗?”那看似一本正经的清俊男子,凝视着她低声道。眸底有丝自厌,仿佛瞧不上自己的做派,但那罕见的飘忽眼神却又染上几分期待,一双眸子炯然。
“要……怎么哄?”丝丝笑意浮上眉眼,她应该表现得忐忑些的,但一贯冷然沉稳的苏大人别扭地摆出这副‘好想掐死她又舍不得’的表情,站得笔直却又不忍干脆地转身离去的姿态,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心底泛起一丝柔软,更多的是嘚瑟。
苏子锐气息一噎,顿时气得额际的青筋都冒了,“哄女人就那般信手拈来,哄我……便不会了?”
蓦地绽开灿笑,阿若脚下没有犹豫,张开手径直地冲过去,鸟儿归巢般扑入他怀中,双手环着他的腰。“苏疯,苏大人,你最好了,我爱你,好爱你哦~”
油嘴滑舌……
耳根倏地发烫,极快地蔓延到脸颊,心跳骤然加快,略有几分慌张。这姑娘,好不知羞耻……就这样大刺刺对他说爱……
他还想要气一下的,不能这么快妥协,可是……她说爱他。
“知道了。”
他低下头,把泛红耳尖跟发热的脸埋在她肩膀,双手紧紧地环着怀中失而复得的姑娘,手臂紧绷,想要克制却渐渐失去对力度的操控,只想把人嵌入身体里,再无不安。
阿若放软身体紧紧抱着他,沁甜的心涧微微泛起一层酸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不安与迫切,也真真切切地承认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恐惧,她也会害怕,害怕他真的放弃她。
压抑的愧疚与后怕泛滥在心头。
“对不起,苏疯,我错了……我不应该不跟你商量就自作主张……只是当时情况真的很急,我没有时间犹豫,在发现阿姐的魂魄被禁锢后,我只能想办法到他身边去查阿姐所在。又要让他相信我就是阿姐,又要翻查他所藏之物,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我也,也害怕你会不管我,会跟我没有以后……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不会胡乱入局,都听你的……”
“我不要听这个。”苏子锐闷闷地打断她的话。此时此刻,他再也不想听到有关那个讨厌的女人任何事,更何况这些他事后一想便能猜到七八分。
阿若微怔,抿唇抱紧他的腰背,怯怯地问,“那,你想听什么?”
“我们成婚吧。”
那嗓音如水般清澈透净,越过所有的愧疚与酸涩,响在她耳边,温柔坦诚,却又炙热。
黑瞳骤缩,她挣扎着想要看他,他却不肯放手,只是在她耳边又说了一遍。
我们,成婚。
阿若轻偏过头,唇擦过他颈侧,近距离地看到他微红的耳尖瞬间转为深红。
唇角无法压制地上扬,一直悬着的心无声地踏实下来,阿若笑了笑,“不是拜过堂了吗?怎么?你不想认?”
话音刚落,腰间就被戳了一下,阿若猛地一颤,投降般在他怀中扭动挣扎,“我错了,错了……别戳……”
她腰真的是弱点……可以搂,可以抱,偶尔掐也行,但决不能戳。
“那是你娶……”求亲是她,定情信物也是她送。然而即使这样,她还是在阵法外毫不眷恋地转身走向另一个男人,他如同被抛弃的小娘子般没有任何申诉的机会。
苏子锐冷哼一声,发狠锁紧她的腰肢,把她压进他怀中。
“三书六礼,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要正式地把你迎入苏家的大门。”
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妻,然后光明正大地拥有这个牵挂着他的姑娘。以礼教为束,以家族为缚,定下此生盟誓,让她再也无法轻易放弃他。
亡魂也好,长嫂也罢,她再也没有机会把一个外人放在他之前。深刻而疯狂的独占欲藏在眸底,小心地不让她觉察,苏子锐近乎呢喃般,轻吻着她颈侧,“我们成婚,可好?”
阿若笑出了眼泪,紧紧回抱着他,嗡声问道,“我心之所愿,什么时候?”
苏子锐轻轻松了松手,直起身望进她润泽的双眸,慎重地在她额间印下一吻,“很快。”
视线掠过她的唇,眸色一暗,却没有亲下去。胸膛翻涌的情愫与因她而生的欲几乎要泛滥脱闸,这一吻便能失控。但他不舍,她是他珍爱的姑娘,不应因他有任何不完美。
婚讯一出,身份的悬殊本就让她备受关注,若再有违礼之举定会让她受人非议。
阿若后知后觉地泛起羞意,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层绯红,如藏星辰般闪亮的黑眸轻轻弯起,点起脚跟亲了一下他蓦地绷紧的下巴,然后埋进他怀中。
苏子锐浑身一僵,抬手按着她后脑勺把她按紧,闭眼平复汹涌的思绪,哑着声哄道,“乖,别闹。”
苏大人既傲且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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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