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秩序 第2章 第 2 章

被咬的手很快松开，红酚出现后瞬间消失，细碎的石头渣从手指上掉落，佘余被咬的手指上缺了一角指甲。掌心里的黑团子们唧唧唧的寻求安慰，冻僵的手指便拢了拢它们圆圆弹弹的身体，然后贴在冰冷的脸颊上柔声安抚。

“没事了没事了，不激动哦。”

没被捧在手心的黑团子们围着他蹦跳一阵，靠近他的身体后慢慢消融。掌心里的黑团子们也想回归本体，佘余捏了捏它们示意稍等，随便找了个还算干燥的塑料袋覆盖到脸上。

“拜托我可爱的小唧仔们了。”

唧！

黑团子们跳到脸上，张口轻轻一咬，贴在佘余脸上的塑料袋瞬间变成了一张不规整的石质面具。伸手在眼睛的位置戳出两个洞后，佘余扯了一点蕾丝布料，把面具牢牢地绑在了脸上。

回去好好洗把脸，以及下次再出门一定带行头，多穿点。佘余在心里记上一笔。他随手薅起一个路过还没镇定下来的黑团子，捧在手上使劲摸摸。那团子如愿以偿的被捧了，在佘余朝它伸手时身边暴乱的红酚就消散了。隔得远，这边的黑团子们红酚没溢出多少，不然佘余的衣服鞋子就无了。

“怎么突然暴走了？”佘余柔声询问。黑团子委屈的唧唧叫一下，然后转向先锋队处理废弃物的深坑蹦蹦。

唧！（危险）

“别激动别激动，吃两口垃圾压压惊。”佘余随手捡了块建筑废弃物丢给它。一松手，黑团子就顶着垃圾去和其他黑团子炫耀了。一碗水要端平，站在垃圾山顶点的人快速地给周围的黑团子们投喂脚下的建筑垃圾，气氛一片欢乐。

低远处的先锋队已经启动了应急的防护墙，浓烈的红酚没有散去，再这样下去那一片暴动的黑团子就要被肃清了。

戴在脸上的石头面具终于被稍微捂热了一点，佘余看了一下自己四下的环境。

脚下应该是这两天新堆的建筑垃圾，有的地方还时不时的滚落墙体碎屑，小唧仔们吃垃圾都是看到哪儿顺眼就凑上去啃，啃得整个垃圾山都不是很稳定，佘余爬上来也费了好一番功夫。

那就卸掉一个山头吧。

矫健的身影轻巧的在新堆的垃圾山上，由上而下跳跃穿梭。佘余不停地试着每一块往外支出废弃物，寻找着撬动后能引连续滑落的部分。终于在他落脚到一块破碎的巨大墙角后，整个头顶上方的垃圾堆都发出了异响，连带着自己也危险的晃动了几下。

夜风更大了，佘余又是一阵哆嗦。他看着自己这身行头，这要是被发现了会拷走审问的。

他用力一蹦，墙角晃了晃，内里有些支离破碎的声音。再用力一蹦，墙角往下掉，他脚下一空，上面的建筑废弃物也开始松动滚落，动静不小。

深坑附近已经遍布红酚，无论什么接触了都会被吞噬，一秒钟都撑不过。

佘余除外。

深坑外围的三队已经聚拢到一处，围出了包括所有车辆在内的一片有限的安全空间。陆啟在队内频道接通还在红酚浓烈地段谨慎撤离的盛江。

“距离深坑一百米以外为安全区域。”

“好，再走远些，附近的破败因子还在不稳定状态。”盛江回复。

“你这预感真的神了，也亏得你反应快，这次没有一件防护用具受损。”陆啟唏嘘不已，“等等看红酚的维持状况，废弃物没处理完咱们的任务可交不了差，哎。”

以往的因子暴动没有产生过这么多的红酚，消除起来也很快，看来受到的刺激确实挺大的——但是，也远不及需要盛江感到危险的程度？

盛江全力支撑着防护墙，幽幽的蓝白光围成光幕，保护着身侧所有队员安全撤退。深坑附近的破败因子被波及后反应激烈，但一遇到防护墙便被粉化消散了。黑漆漆的团子们瞪着血红的眼睛，对面前的光墙咬牙切齿。盛江看着面前光墙上消散的破败因子，不忍地皱起眉头。

红酚更为浓密。

远处高高堆砌的垃圾山传来突兀响动。

防护墙内的先锋队各员刷拉一下齐齐举枪瞄准那边。现在这情况，再来搞事的就真是找死了。

佘余双手抓在一个不太稳定的钢管上，身体晃悠不停。旁边不稳定的建筑废弃物哗啦啦滚成一片，激起的灰尘沙石漫天，身上不时冒出黑团子处理掉崩过来的碎石片。还没看清楚下一个落脚点，他突然感觉整个身体又轻盈了，顶上好不容易找到的掩体也开始松动往下滚了。

这要是跟着这堆废弃物滚成一团，滚到底下深坑就真成垃圾了。

身上被狠挨了几大块水泥砖头，佘余咬牙借力往旁边蹦，不想却是踩哪儿塌哪儿，刺激得不得了。他动作飞快，但垃圾山属实太高了，自由落体也得好一会儿。

盛江注意到远处垃圾山的动静，立刻换上特型狙击捕获枪，跪姿端枪瞄准，然后示意其他人注意周围因子的变动。

垃圾山疯狂塌落，但盛江很快锁定了在垃圾山上躲避的身影。

后背凉凉，佘余估计自己流血了，面具下的脸龇牙咧嘴，他看到了前面有个相对大一点的石阶，奋力一跃。

盛江扣动扳机。

那道身影被特制的绳索牢牢固定在了他落脚的石阶。石阶晃了晃，上方滚落下一大块碎石。

佘余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碎石就被同样的子弹击中，固定在了他的头顶。

大善人啊。

盛江想给那人落脚的石阶再打几个强胶绳索暂时固定，不想视野里有破败因子瞬间出现，顷刻吞噬掉了那人身上的绳索。

“我去！对面大佬和我在默契配合呢！这时候别什么都吃！又不是害我的东西！”佘余紧张又着急的把不省心的小唧仔们收回去。

瞄准镜后全神贯注的眼睛里，瞳孔紧缩了一瞬。盛江继续盯着那道身影，他站立的石阶摇摇欲坠，盛江预判着那人接下来的落脚点。

四下看来这人是单独行动，这样大胆，且对破败因子操纵自如，这样的感染者——

必须抓活的。

佘余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一定被盯着，但没想到已经被盯上了。他迅速地对周围的地势做出判断，在石阶崩落的前一刻往侧下方跳去。这一跳有些冒险，距离也有些远。

但已经完全脱离了废弃物疯狂崩塌的区域，也没有任何可以缓冲的落脚点。

盛江第三次扣动扳机，把下坠的身影钉在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废弃物上。这次再没有破败因子出来吞噬强胶绳索了，对方被钉住后扭头，露出一张被遮的脸，没被控制的手朝这边竖起大拇指。盛江不做言语，收枪站起。

垮塌而下的建筑废弃物扑散在深坑大部分的区域，红酚瞬间分化了许多，浓度也肉眼可见的在降低。

“乖啦乖啦！多吃点，没什么不是吃一顿小垃圾不能解决的。”佘余被钉在废弃物上双脚悬空，但还是优先安慰底下暴动的破败因子。他悄悄的放出自己的原生因子，顺着阴暗的角落往下滑去，和底下的破败因子近距离交流。这样的交流得在先锋队过来抓他之前完成，顺便思考辐射废弃物怎么拿回去。要不埋在垃圾场哪个角落等瑞蒙自己过来拿？

“盛队，红酚在消散了！”

防护墙内，队员们大松一口气。盛江看了那端垃圾山上的一角，吩咐大家暂停后撤，待在原地等红酚退去。

队内频道打开，陆啟联络盛江。

“还有不怕死的来送人头啊，我这边红酚突然都退的干干净净了。都捉住了没，是死是活。”

“抓活的，如果能捉得住的话。”

陆啟噎了一下，惊异道：“什么组织这么厉害！我这就过来。”

“来的只有一个人。”

红酚彻底退散，盛江举起枪重新瞄准之前射中的位置，入眼却只剩一堆废弃物。

先锋队重新围上深坑。建筑废弃物掩埋了要处理的辐射废弃物，但破败因子吞噬得极快，深坑渐渐地多出了许多灰石。辐射废弃物重见天日，虽然经历了一番暴动，但也已经处理了大半。不稳定的红酚依然在深坑内飘荡，仿佛随时准备爆溢而出。

佘余还在思索怎么薅一块出来。他跳下垃圾山后立马躲得远远的，原生因子都找了好一阵才找到他。但已经被盯过了，靠太近很危险，先锋队指不定正在商量怎么抓活的呢。

身后突然有了响动，佘余警惕地屏住呼吸观察身后动静。是新的一批感染者。

这次来的人明显多了起来，先锋队得头疼一下了。

新来的这群人声势浩大，一路喊打喊杀。

先锋队很快做出新的部署，这次不分队作战了，维护深坑要紧，如果因子再次暴动，那只能让这群亡命之徒自求多福了。

盛江拿不准那人是敌是友。刚刚深坑中的红酚很明显是那人帮助缓解的，那人很懂如何安抚破败因子，毕竟先锋队也用过类似的方法处理红酚，效果一般。这人和破败因子联系太过紧密了，远胜其他感染者......

一群什么大聪明啊。佘余看着冲上前的感染者们暗自感叹。回到身体里的因子做出反馈，坑里的东西它们不爱吃。垃圾场自生的破败因子能吃，但吃着吃着就感到害怕了。

一种本能的恐惧。

破败因子易怒，苏醒和狂暴状态下都带有石化任何物质的能力，但能力使用到一定程度后会消失。同时也具有吞噬能力，释放的红酚能够消除掉任何东西，尤其喜欢坏掉的东西，甚至坏情绪。

它们是非常神奇的存在，也是普通人非常恐惧的存在。可此时此刻的它们却在恐惧，

一批研究院送过来的垃圾。

研究院，垃圾研究院。佘余心烦气躁，准备趁着混乱混进去一探究竟，可以的话也顺带制造更大的混乱，危险的垃圾必须让先锋队处理干净，谁也不能带走......今天这单算是黄了，回去得卖惨让瑞蒙少罚点钱。

垃圾场附近有不少矿场，有部分因为辐射而废弃，偶尔佘余会带着身体里的原生破败因子去体验一下人心的险恶，自己在安全范围内溜达，等因子们吃了回来报告食用体验。但得到的结果都是不爱吃，那个感觉，就仿佛无情的佘余在逼着它们吃史......

原本就不吃的小唧仔们不吃这些，可以理解，但原本吃的小唧仔们吃了害怕，那就不对劲。

要是研究院在打什么关于破败因子的新主意，那就等着被收拾吧。

深坑中的黑团子们稍稍平定，外头吵嚷而来的人群让它们警觉地停下了吃废弃物的动作。一双双细碎的红眼微微颤动，满是警告。

感染者们依然被很快镇压。可是一路招摇而来，不少破败因子都起了警觉性，又悄无声息的靠了过来。

盛江让三分之一的人把第二波感染者快速送离深坑。可是送人的队伍不多时紧急的发来语音。

“有大批破败因子围了过来！它们，它们出现了暴动的征兆！”

“启动防护墙，然后快速撤离。”盛江冷静下令，“开启后不要试图击退它们，一定要尽快远离！”

防护墙启动，被带离的感染者中突然哀叫声一片。

“红酚！红酚雾又来了！”

那端防护墙刚刚开启，红酚就爆散开来。防护墙一开，附近的破败因子顷刻被消除。

眼看伙伴们被防护墙粉碎，周围的破败因子们愤起而攻击，愤怒的情绪传递得很快，红雾顷刻笼罩深坑周围数十米范围。黑色的潮水激荡涌起，仿佛垃圾场张开了深渊巨口。

盛江无奈，依然紧急开启了防护墙，同时让防护墙内的所有人换上爆破性能的子弹，攻击附近高耸的垃圾山。

垃圾山却先他的安排一步，轰然间垮塌了大半。

“快吃——”

轰隆声中，盛江耳畔隐约听到一声呼喊，然后就是哎哟一声，像是被砸到的吃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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