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飞白的面色犹如走马灯一般变化莫测,一会儿是红的,一会儿是白的,时而自顾自的对着虚空傻笑,时而又苦恼得撅起了嘴,鼻尖都皱出几道细纹。
最后,她焦虑地抱住了双手,不停地在院落里踱着步,每踱五步必然长叹一声,看上去烦恼极了。
“大师姐,你现在活像个大傻子。”赶跑了旧情人,叶聆星却一点都不伤感,此刻只想做个看戏人。
“你懂甚么!我……我……”越飞白本能地出言反驳,但又不得不承认叶聆星在情爱之事上比她通透百倍。
她向来不和外人攀交情,任由这人纵是容貌俊俏,还是武功盖世,再或智计无双……那些劳什子江湖才俊如何献殷勤,在她眼里至多分为生人与熟人,好人和坏人,无趣之人抑或是有趣之人。
她从未想过和谁谈情说爱,更遑论这份懵懂情感竟然是倾注在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头上。
叶聆星最看不得人扭扭捏捏,她直言问道:“那大师姐要和李姐姐剖白心意吗?”
越飞白斩钉截铁地摆手,“不成!晋云儿待我不过挚友的情分,我贸然和她说起这些,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啦。”
此类情景叶聆星已在诸多话本中看过上百回了,她不禁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万一李姐姐对你也有意呢?”
“断不可能,她大仇未报,才不会惦记着小情小爱呢。”思及此处,越飞白倒也不觉失落,她兴许对李晋云是有爱慕之意,可她亦不愿在此事上过多烦恼,毕竟她也有许多紧要责任担负在身。
再且,终于明了此前自己的诸多细密心绪究竟为何,她反而觉得畅快。
哈哈,原来那些莫名其妙的心跳,不过是最纯粹的情意,既非亏欠,亦非罪过,自己只是恰巧喜欢上了李晋云罢了。
她的心头涌起一阵暖意,多好呀,自己初次萌动的情愫,是落在了这样一个人身上,她甚至觉得,喜欢上李晋云最是理所应当了。
她想:既然如此,那就大大方方的恋慕着罢,横竖那榆木脑袋也觉察不出,待这老实人报完了仇,自己再寻个机会和她说个明白就是。
想通此节,越飞白掸了掸衣袖,眼中泛起温柔笑意,看得叶聆星激了个寒颤,她正欲开口嘲讽,李晋云在屋内蓦地呼唤道:“饭好了。”
越飞白欢呼一声,她已闻到了今日有古楼子吃,她在屋外笑声清朗,眉眼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李晋云则立在屋内,亦是低笑一声,随即又故作正经地抿唇,摆弄起桌上的碗筷来。
……
……
三日后,裴离珠的飞鸽传书来了,信中口吻诚恳,但看笔迹,写信人落笔时十分急切。
越飞白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件,对着院落喊道:“晋云儿!该收拾行囊啦!”
院中刀光骤然停下,李晋云用衣袖擦了擦汗,快步行至了越飞白身旁,伸手接过了信件——
如今裴离珠和公输俅人在龙泉郡,二人一路追查,终于追寻到了厉残阳的下落,可是才到龙泉,那厉残阳就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完全失却了踪迹,她们搜寻多日未果,才不得已求助于越李二人。
“啧啧啧,这裴离珠真是个体面人,还特地在信中提及原想等你完全痊愈后再飞书求援。”越飞白嘴上虽是打趣,但要不是裴离珠出手相救,李晋云早就在关外丢了性命,因此她对裴离珠的看法亦是大为改观,她轻拍着李晋云的手背,笑道:“该到我们还人情的时候了。”
“好,明日启程?”李晋云伤已大好,她亦是恨不得立刻报答裴离珠的救命之恩。
越飞白会意一笑,将信笺收入怀中后,又展开笔墨,笔走龙蛇间已为越凌写就一份密信,末了,在落款处点了一个特殊的记号,才搁笔对着李晋云说道:“晋云儿,那日你是怎么杀的突厥将军,经过且细细写来。”
“为何?”李晋云嘴上问着,但已然动笔了。
“师傅原想着做点小谋划,盗走金镞箭便罢,”越飞白懒散地靠着案几,语气多出几分调侃,“但咱们晋云儿神功盖世,直取突厥将军项上人头,那便可以做个大谋划了,晋云儿可莫要遗漏了细节,越是详尽越好,定要事无巨细。”
李晋云点头以示了然,笔下不停,将一纸信页书写得密密麻麻,就连突厥将军身边的护卫被她砍了几刀都写得一清二楚。
越飞白探头过去瞅了一眼,只见那蝇头小楷工整得如同印刻一般,只觉忍俊不禁,但依旧笑嘻嘻地夸赞道:“晋云儿的字真好看。”
“养母所授。”李晋云写罢,轻轻吹拂着纸上未干的墨迹,乍一抬眼,就撞见越飞白正单手支着下巴,盈盈欲笑地注视着她,她语气顿了顿,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此前想不通的不正经,现在是想通了?”
“是呀,想通了,又可以盯着晋云儿的好模样看了。”越飞白非但不躲,还故意眨巴了眼,看上去高兴极了。
“你们这信究竟写没写完。”叶聆星忽而幽幽开口。
“嗯,写完了。”李晋云思考片刻,淡然道:“我去做几道经得住放的吃食,叶姑娘记得每日热食。”
说罢,她就起身去了厨房,叶聆星见越飞白连人家的背影都没放过,忍不住嫌弃地捏起了鼻子,低声嘟囔道:“大师姐不知羞,不要脸。”
越飞白非但不恼,还挺着胸洋洋得意道:“我这是把前段时日漏看了的风景补将回来,就是不要脸怎的?总比你只能干瞪着眼强。”
“哼,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落井下石。”叶聆星痛心疾首地推着轮椅走开了。
翌日,李晋云与越飞白又踏上了旅程,她们此行的目的地乃是寒山禅院,据说裴离珠信中所言,那血手贪狼就是在寒山禅院二十里附近的竹林失却的踪影,这魔头平日里最爱在中原武林兴风作浪,而寒山禅院作为佛门魁首,自然成了二人探查的首选。
“佛门清净地,为何也要结盟自保?”李晋云一面在马背上啃着干粮,一面好奇问道,马鞍随着山路起伏微微摇晃着。
越飞白亦是啃着一个桃子,悠悠然地说着:“嗨呀,傻晋云,江湖哪分甚么方内方外,那些个秃驴坐拥良田千顷,香火钱又堆成山,手下的佛子佛孙一抓一大把,自然是逃不过江湖纷争的,但是僧尼中也并非全是弱者,为了自保,他们自然会联手起来应付虎视眈眈之人,寒山禅院每五年开选佛盟大会,推举盟主,可不就是为着这个?”
二人跑了二十来天的马,寒山已近在眼前,至多再行十里不到,就能看见山下朱红色的大门了,越飞白担忧李晋云又莽撞行事,一路上和她絮絮叨叨了许多禅院旧事,生怕身旁这个看着冷漠自持,实则性如烈火的刀客又做出甚么惊世骇俗之举。
正当她准备说道说道如今佛盟盟主当年轶事之时,前方忽然一阵喧嚣——
前方横着一条十余丈宽的大河,一座木桥孤零零的横亘其间,桥头处设了一道关卡,六个彪形大汉持刀而立,两块白布迎风招展。
上面那块墨迹淋漓:‘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
下面那块歪歪斜斜:‘一人一两’。
“我佛慈悲!”越飞白捂住心口震惊道:“不愧是如来脚下的买路钱,竟然比江南水寨还要贵出十余倍,这帮地头蛇当真做得好买卖。”
此时,一个背着麻布包袱的尼姑对着为首的黑脸大汉陪着笑脸说:“这位高大威猛威武不凡的施主,贫尼身无长物,能否通融一二。”
那黑脸大汉往地上吐出一口浓痰:“没钱就给老子滚,大清早见着秃驴,晦气!”
“真是好没礼貌的施主,这样辱骂出家人,佛也有火啊!”尼姑说着就作势挽起袖子,但视线余光瞥见了身后打马而来的李越二人,立刻又转过身去意欲取走另一条小路,“不走陆路大可走水路,就当闲时游游水。”
“慢着!”不想这黑脸大汉领着一帮手下拦住了尼姑的去路,“这包袱里的东西,爷们几个得分分。”
“不可不可。”尼姑连忙抱紧了包袱,生怕包袱里的东西现于大庭广众之间,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越飞白脆生生的笑声忽而响起,“几位兄台,我们也要借个道呢。”
晨光中,越飞白一袭蓝衣清丽,笑靥如花地策马而来,而她身侧的李晋云依旧戴着斗笠,半张脸都隐没在了阴影里,但越飞白那张俏丽脸蛋可是大剌剌的现与日光下,这几个彪形大汉见来者是个俏生生的年轻女子,不由得色心大起,顿时看直了眼,于是放着尼姑不管,就来寻起了李越二人的霉头。
那黑脸汉子更是涎着脸凑上前去,“哟,好漂亮的小娘子,下马让几个哥哥摸一把,就免你一半买路钱。”
越飞白不恼不怒,仅是收紧缰绳,停下了马儿,玩味地扫视着诸人。
而李晋云则是缓缓下了马,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黑脸汉子身前,待站定时,微微仰头看了看他,眸中神色淡漠得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晋云儿,记得给人留口气,不要闹出性命。”越飞白斜斜倚在马鞍上,这笑吟吟的嘱咐仿佛在谈论今晚是吃干粮还是吃果子。
“好。”
一道寒光掠过,先是黑脸汉子右臂落地的闷响,而后才听到鲜血从断肢喷涌而出的嘶嘶声,惨叫声迟了半拍才撕裂清晨的宁静。
寒山禅院篇开始啦
虽然数据非常凉,显然没有什么人看,但是其实我还是写得蛮开心的,因为其实整个故事是我闲来无事是突然想起了一个框架——噢!我突然想要写一个漫长的复仇故事,然后就突然打开了文档,写下了第一章
现在回过头看来,其实前几章节奏有一些问题,节奏着实是有点慢了,但是这些信息又非常非常重要,只能说如果有人能看到这里,我真的非常感激。
btw,虽然凉,但是我还是会完结它的,我的第一目的是写出这个我构想已久的故事,第二是希望能有一些读者可以看到这个故事,没人看也没关系,我会完成它,因为我和小李有一个共同的优点,那就是意志力坚定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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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寒山禅院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