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老处于最前方,几人晃晃悠悠到了珍品阁。
不得不说,珍品阁是真隐蔽,还能换位置。明明上次鹿杏晗量身铸器时,还在谷峰西北处。这次,便出现在南处了。而且珍品阁门是窄石门,与它同出现的是两颗千年古树。
这两古树枝繁叶茂,隐约间竟将窄石门全遮盖住。周遭树多,若不仔细看,任谁也见不了这还有个阁。
谷老立于门口,对着瑕白石门挥袖,刹那间,石门豁然展开。
铁锈与炭火气息扑面而来。铁梨木梁柱缠锻铁藤蔓,萤石照明,中央锻炉燃幽蓝地火,四周铁架列满寒光兵刃,铁梯盘旋向上,灵压隐隐。
他们才踏进,便有一蓝气轻盈飞来,它于几人面前徐徐悬挂。
“珍品阁,恭迎诸君来访。”
一粗犷直白男音开了口,那声音带着狠劲,浑厚老成,似乎干练十足。
无需见人,形便从脑显了身。也正如他们所想,这妖化了形,是个满脸虬髯,臂力过人,短小精悍的铜人。
铜人手扛烙铁,屈腰相迎。
谷老便挥手,疑道:“呦呵,今年怎么想着换这来,如意?”
铜人点头,又摇头,好似极其不习惯这名,他道:“问这个,我更期待做宝器,我这把老骨头,一年只得施展一回,可把我憋坏了。”
说着,眼是不断瞄着后方人,视线从嵇慈,解简,陈意念扫一轮后,他肩低了些,道:“不知今年你们打算为谁铸器?”
这话一出,谷老转身望向陈意念,也好奇这个问题。
陈意念面淡气闲,眼未抬,道:“嵇慈。”
“给嵇慈吗?我倒觉得这新弟子解简真心不错,这场比赛中也较为注目……哈哈,当然你当师父的,自然是听你的。”谷老豪迈道,他手抚白须,向天仰笑。
出于地位,且为人师的缘故。谷老偏爱于能力强者,也喜对凡事指点一二,提供自己见解。因此他这话并无其他恶意,纯粹为解简感到惋惜。
“话虽没错,但嵇慈跟我年久,总有机会轮到解简。”陈意念回道。
分明是长辈的泛谈,却落于两人身上格外别扭。
好像正是嵇慈抢了解简机会,嵇慈不由心生惭愧,欲看解简,想知他是如何反应,又应两人闹了矛盾,只好意思悄悄瞧眼。
正巧,解简也望向嵇慈。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似乎都凝滞一秒。
嵇慈在解简脸上看到了满不在乎,而解简在嵇慈脸上看见了猥琐至极,胆小如鼠……
见此,解简有些闹火,他嗤笑对谷老,而眼却死死盯着嵇慈,道:“我资质尚浅,多有不足,需学之处。且我有宝器傍身,嵇师兄却未有。比起着两方面,嵇师兄更需此次机会。还得多谢谷老抬爱。”
他眸极冷,话也冷,冷得嵇慈直避开。
“这孩子,哈哈哈哈哈哈,有是有兴趣,不如拜我为师如何?”谷老笑得愈发灿烂,作势便要拍解简肩。
此时,陈意念觉得括噪,扯着嵇慈衣领略过两人,先行一步。
“带我们往二楼走,如意。”陈意念道。
铜人点头,转身带两人离开。
珍品阁共两层,第一层堆放刀剑弓鞭,破铜烂铁云云。但这的破铜烂铁可并非字面意思,而是皆取于寰宇之珍,凝萃着世间至精。
第二层便是炼器之处。最前设有一火炉,炉里炭火终年不熄,火星飞溅,而其他壁四壁垒放铁料、炭块。
几人才踏入二楼,幽暗沉红的光便裹了身。这光侵略的急,凡是个地,无不被占据。
“方才楼下,有你心仪之物吗?”如意边带两人到火炉处,边开了口。
陈意念立刻回应道,“无需其他,我们只需定量,你直接给他测。”
如意未听陈意念话,而是回他望嵇慈道,“有吗?”
“我听师父的。”嵇慈尬道,他主动向前一步,模仿着上回鹿杏晗与他交流的画面。
“嗯。”如意引着嵇慈到炉火两步处。这两步离炉火有些许距离,却依旧能清楚地感知,有热浪在灼烧着躯体。不是微弱的,而是浓郁,痴缠热烈,冲动,如直接触火般直冲心灵。
“好痛!”嵇慈有些许却步,他想向后退,却被铜人抵住。
铜人道:“别退,它不会伤害你。直面它,将你心中**全然告知它。”
铜人声沉稳如洪钟,正循循善诱着嵇慈。
不知怎的,嵇慈眼忽就涣散。整个人如散架,只余个脊柱支撑般……
“温宥,蜡烛都快熄了,早些歇息吧。”黄环漆笑靥如花,将手中绣了过半木槿的布搁置于桌,侧头看着呆头圆脑的嵇温宥。
嵇温宥小眉头皱巴地紧紧哒,身子却挺老直。他认真的哑读经书,却因些许看不懂,怒火攻心。
至于为何哑读?是因娘亲坐于旁边刺绣,她不喜嘈杂处。虽然平时他十分吵闹,但为了让娘亲陪自己,嵇温宥很懂事的闭上了小嘴巴。
他努力用手扯开皱眉头,这才侧头露牙笑道:“娘,我要发奋读书。证明给爹看,我不是孬种!”
黄环漆一听,笑得花枝乱颤。同时她轻轻将桌上书合上,后放入一旁架子上。但因架上摆满书籍卷轴,竟叫她一时找不到多余空间。
于是她奋力挤开一处空间,这才将书放回。
书一放回,她转头抱起嵇温宥,摸着脑袋道:“爹爹是个鞠躬尽瘁的好官,平时本就忙于百姓事,这才很少回府上来。然后这次一回来,发现咱们温宥背不出来书,这才呵斥了你。所以你觉得爹爹瞧不起你,是不是?”
嵇温宥本来无精打采趴在她怀中,听娘亲这么一说,顿然觉得委屈至极,心中关压情绪的阐门忽就开了阐,所有难过如洪水猛兽,一股脑的卸下。
大眼满是泪,他嘴巴倔强撅着,气道:“没有!”
“那被娘说对啦,”黄环漆替他拭泪,“你得谅解爹爹,他本就是科举出身,深谙典章制度。自然是希望你也能如他般,上进,善尽。所以,见你没完成任务,这才对你凶了些。”
嵇温宥摇头,虽然他听进了些,能理解爹爹的辛苦。可……可每当他想原谅,爹爹那张爆怒的脸,在他心里已扭曲变调的质问声,便如鬼魅缠身,再次涌上心头。
“我才不想当官!我要当坏人,给他造麻烦,烦心事!”嵇温宥道。
“如果爹爹知道错了,要和你道歉呢?那你还想当坏蛋吗?”黄环漆温道,弯眼瞥向门的方向。
嵇温宥不信爹爹会道歉,所以摇头,“还当。”
下秒,门被开了口,一只宽大的手伸了出来。这手是呈拳状,那皱巴的手掌中握着一个木傀儡。
门开的声音吸引着母子俩看去,黄环漆依旧噙笑,而嵇温宥脸却变了色。
嵇维民面如羞愧,一步一步沉重踱过来。
直到步子停到两人前,嵇维民这才僵硬地扯了个看起来滑稽的笑,而眉眼中带着深深倦色。
“宥儿。”嵇维民道。
“哼。”嵇温宥将头埋在黄环漆的肩头,不愿看他。倒不是因为害怕他,而是觉得害羞尴尬,心不断忖:莫非方才说要与爹爹作对的话……被爹爹听了去?!好丢人现眼哦!
“宥儿,”嵇维民佯装生气,声音回到以往那威严样。
这样可不得了,嵇慈一听,心便泛杵。人“唰——”的声起来,眼怯生生望嵇维民。
“宥儿,爹知道错了。”嵇维民见嵇温宥起来,计谋得逞,便将凶样换成柔样。且这声音掺着十分真,令嵇温宥愣了神。
“爹太忙了,我没办法放下那些疾苦百姓们。他们需要爹爹,比起你们,他们更需要我。但是爹爹在这发誓,只要有空便来陪我的娘子,宥儿,”
嵇维民左手作起势状,右手将攥在掌心中的木傀儡递了过去,“而且,爹爹绝不对宥儿发火。爹爹真的知道错了,你看,这是爹爹亲手做的木傀儡,用来给宥儿赔罪。宥儿你看,这样能原谅爹爹了吗?”
嵇温宥呆愣地接过木傀儡,眼久盯留在上。
听着爹爹真挚地道歉,嵇温宥顿时豁然了。方才那鬼魅也消失殆尽,只余下娘亲温情的笑,与爹爹的诚。
他原谅爹爹了,但是原谅是原谅,口却不好意思表达出来。
“我……我、我不做坏人了。我要像爹爹一样。”
嵇温宥红着脸,半天才吐出这一句。
就这一句,夫妻俩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
嵇维民重重揉了揉眉心,这才真正笑出了口。
他先是亲了口黄环漆,两人又一左一右亲在嵇温宥脸上。
嵇温宥羞涩极了。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坚定要做官为民,像嵇维民一样,心中有国有家。
正如爹爹常年在他床头读的那篇文章般:自束发苦读,幸得科举出身,登堂入仕非为功名富贵,唯愿报国为民。
任职一日,便竭尽赤诚、察民间疾苦,解百姓烦忧,兴农桑、整吏治、护一方安宁。不求青史留名,但求无愧于心、无愧苍生。
以一身风骨守正道,用满腔热血赴使命,纵使风雨兼程,亦当砥砺前行,不负家国所托、黎民所望。
行吧,自娱自乐[比心][狗头叼玫瑰][比心] 这个狗狗双手比心,嘴里还叼着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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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