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怪谈 第38章 第 38 章

尹世杭这一路幻想了无数种曾慕寒的死法，没想一次就感觉这心里被刀扎一次。

“少爷有血。”

在一个十字路口，来往的人逐渐增多，过路的人躲起来，原本是靠着土匪的马匹的足迹的尹世杭和柯音察诨在这里失去了目标。往前是灰茶陵的路，往右是去公明山，而左边却有血滴落在路旁的青草上。

两人心照不宣的往左走去，这一追又是半日的路程，好在马蹄印又开始逐渐清晰起来，这足够说明他们没有追错。这追了一路了，依旧是两个鬼影子都没见着，这些土匪也真是狡猾，要不是柯音察诨跟随左右，只怕单靠尹世杭自己一个人，是找不到现在这个地方的。

最终，两个人停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渡口前，远远的看见一艘大船顺流而下。那些土匪定是上了船，为的就是故意隐瞒行踪。如此曲折定是为了隐藏的公明山的入口，公明山易守难攻，但也并非是铜墙铁壁。入口的所在事关大家的生命安全，所以即便周边的土匪也未必知道这入口的所在。

他们在这里犯了难，公明山三面环水，另一面则是悬崖。沿河估计有暗哨，即便找来船只跟上他们，很快也会暴露，到时敌众我寡，赔了性命不说，也救不了曾慕寒。

走水路是最好的法子，但是极易被发现。爬悬崖倒是个好法子，只是连大雁都难以飞跃，他们就更难了。

“我有个法子，不知道少爷愿不愿意试试。”

“赶紧说。”尹世杭知道曾慕寒正在受苦受难，这早点找过去，哪怕是已经发生最坏的事情，那早一点收尸也是对曾慕寒最大的尊重。

“你小时候让我穿着你的衣服在河里装死，自己则拿着掏空的竹子躲在水下看着太太急的直跺脚。”

“你的意思是我们准备一个假目标，然后我们跟在假目标旁边，如果有什么危险，好多一点时间应对。”

柯音察诨就是这个意思，两人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沟通起来不用把话说全也能猜到对方想要表达什么意图。

在选择假目标时两人却看不出一点默契，尹世杭觉得目标要大一些，张扬一些，这样才能吸引土匪的注意力，引出隐藏在暗处的土匪。柯音察诨则认为，目标不能张扬，最好写实一些，这样不会引起过多的土匪的注意力，如此他们会相对安全一些。

双方争执不下，过了一会儿，他们尴尬的互相看向彼此，原来这才反应过来，这里荒郊野岭的，不管是张扬的，还是写实的假目标他们都找不到。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子腐臭味？”尹世杭鼻子一向灵敏，多半是因为洁癖，闻不得一点臭味，闻见臭豆腐就像是闻见泔水一样。

“闻到了。”

柯音察诨眼角一扫，便在不远处的树丛里看见一头被苍蝇围的密密麻麻的水牛。死了或许有两三天了，柯音察诨轻轻罢了几棵水牛毛，很容易就能薅下来。

“少爷，你离得再远一些，待我剥下这牛皮，我们就顺流而下找曾小姐去。”

若是寻常，不用柯音察诨说这话，尹世杭也会躲得远远的。今天局势不同，他不仅没有走，还强忍着恶心跟着柯音察诨剥下完整的牛皮。期间尹世杭不到吐了几次，到最后胃里仅存的食物也吐没了，只能吐黄水。

眼泪、吐沫一八流，柯音察诨不忍心看着他受苦，几次劝他躲躲，可尹世杭非是不听。等剥下牛皮，他早就虚脱的不行了。

顾不上修整，两人各自抱了两个浮木就下了河。此时已经临近黄昏，再不快些走，等天色降下来，就更难看清河岸的形势。

将完整的牛皮剥下之后，便要往牛皮里吹气，这事尹世杭再也帮不了忙。柯音察诨将吹好气的牛皮绑好，放入水中。牛皮浮在水面，是个很不错的假目标。

他们二人水性极好，浮木并不是用来搭乘的，而是为了换气时能有个遮挡的物体。更何况他们是顺流而下，河水并不湍急，两个人在这样的流速里就更泡澡一样舒坦。

人一舒坦，脑子就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小娘们，怀了我的种还敢跟这个小白脸挤眉弄眼，拉出去浸猪笼。”

这是目前为止尹世杭幻想曾慕寒的第三种死法了！

这些只是开始，并不是结束。他幻想自己像个大英雄一样从天而降，正准备大展拳脚，可等他的至于冰冷的尸体。

不怪他杞人忧天，生是那群土匪着实凶悍。曾慕寒那样的女子落在他们手中，那下场简直不堪设想。倘若曾慕寒还有命等他来救，尹世杭以后发誓一定回家继承家业，操练兵马，将这个公明山夷为平地。并树下人头桩，在公明山挂上他们的头，世世代代受风吹雨淋，永生永世都不得翻身。

这是头一次，尹世杭觉得权力、兵马、武器是那么重要的的一次。每一个都是他以前厌恶的东西，今天才觉得自己不识好歹。

没出发多久，尹世杭在出来换气的时候对着柯音察诨说到： “我好像看见曾慕寒的鬼魂了。”

且不说这世上有没有鬼魂，就算有哪里有鬼魂大白天出来晃荡的道理。

柯音察诨随手摸了一跳黄辣丁递到尹世杭身边说到：“许是刚刚吐的太凶了，你吃点补补体力。”

他一点也不觉得饿，他就是看见浑身是血的曾慕寒正在他的父母上哭。衣衫褴褛的曾慕寒，看得见皮肤的地方都是淤青，这样的曾慕寒是尹世杭见过曾慕寒丑的一次。

见尹世杭精神恍惚，柯音察诨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可别没找到曾慕寒，他们家少爷就先去了。

“吉人自有天相，曾小姐不会有事的。”

“少爷，你想过你和曾小姐以后的婚礼要怎么举办？中式的？还是像洋人那样办？”

“曾小姐虽然洋气，但是还是喜欢传统的东西，你说他会喜欢哪一种？”

“少爷，你看看我？”

……

过了好一会儿，尹世杭才回道：“我没事，我虽非他不可，只要他好好的活着，能不能娶到他我都无所谓了。我愿一声守着他，或终生不娶，或出家，这一世，身体心理都只是他一人的。”

末了，尹世杭又恍恍惚惚看见曾慕寒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不禁吓了自己一跳。看着浮木上的幻影，心绪怎么也安稳不下来。

“少爷，你还是吃一点吧。”柯音察诨又把鱼递了过去。

这种名叫黄辣丁的野生鱼，个头长不大，但味道极好。生吃就难说了，可眼下是为了续命，哪里顾得上味道是好是坏。

接过柯音察诨的黄辣丁，尹世杭内脏也不除，直接放到嘴里咀嚼起来。柯音察诨暗暗后悔为什么没有把鱼处理干净就给了他，那是最爱干净的尹世杭啊，居然连着鱼的内脏一起吃了。

天色彻底暗下来了，柯音察诨寻了一片荆棘丛生的小道带着尹世杭钻了进去。哪管刺藤在身上撕开口子，两人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感觉不到疼痛。

或许他是真的死了吧，分不清现实还是幻像，尹世杭目光所到之处都是曾慕寒血肉模糊的身影。看着自家少爷恍恍惚惚，柯音察诨也只有干着急的份。

这林子也太密了些，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出来。本以为穿过那片刺藤就可以缓一口气，谁知又遇到了可以电人的植物。那是一种叶片长满小刺的植物，一碰到皮肤就仿佛触电一样疼痛，许是这微不足道的电流起了作用，尹世杭忽然好像活过来了一样，许是那植物给他做了心肺复苏让他活过来了。

“我们顺着山谷走，找到小溪。不管是谁都离不开水，找到小溪就能找到小道，找到小道就是找到了人的踪迹，顺着这踪迹就能找到他们老巢了。”

柯音察诨赞同的点点头，并不明白尹世杭为什么这么说。

这公明山三面环水，但水的源头并不在这山里。能养活那么多人长期生活，一定会有足够和稳定的水源保证他们的正常生活。要是他们舍不得下山用这滔滔不绝江水，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绝不会为了方便就下山取水。

毕竟他们又不像修行的和尚一样，还有心情挑水、担水喝。一个和尚挑呀嘛挑水喝，两个和尚抬呀嘛抬水喝，三个和尚和土匪一样不下山。

“快点吧！他再叫我。”

想不到尹世杭出现幻觉的情况好了，但却出现幻听。

“少爷，曾小姐不会有事的。”

他能说的也就这些，一个大男人，实在是编不出什么像样的肉麻话来安慰尹世杭。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岂不会要回到原点才能找到水。

“少爷，山下的那条河水……呃……我们要回去？”

他不大明白为什么要找小溪，因为河水流量更大，也容易找到，所以他猜想尹世杭是不是要带着他往回走。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继续往前是回不到原点的。

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脑子打铁的时候，就跟个小孩子一样。

“不要河水，要小溪。”

放着大江大河不要，却非要去找一条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小溪，柯音开始怀疑尹世杭是不是已经精神失常。好在是他开路，他的目标一直都是上山找曾慕寒，而不是找什么江河小溪的。

举着火把在身上密林实在是太危险了，一来容易被发现，二来容易把自己点着了。不管哪一种情况，都容易把自己送到阎王爷那儿去。

不是柯音察诨不愿意救曾慕寒，要救曾慕寒的前提是他们还有命去救。公明山不知道有多大，暗哨不知道藏在哪里，任何一点光亮都能把他们出卖掉。而且山路凶险，最好的法子是在原地修整一夜，明天天亮时在继续赶路。

尹世杭救人心切，想让他停下来休息一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继续走真的会没命的。比起曾慕寒的命，柯音最先顾的还是尹世杭的命。他不知道自己在尹世杭的心里占据多大的分量，他想赌一把，看看尹世杭会不会为他停下一晚。

看准了时机，算好了角度，柯音察诨以最猝不及防的方式跌倒了，跌倒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在起来。

“你没事吧。”

柯音察诨的火把灭了，跌倒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自打山上后他就没多说过几句话，尹世杭也没过多在意，只是他为什么不动了呢，这杀手不会交代在这了吧，尹世杭心里产生一股异样。

他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借着火把的光亮，用脚尖轻轻推了柯音察诨的手指头。

“柯音，起来。”

……

柯音察诨正脸朝下，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尹世杭将火把插在岩石缝上，用力将柯音察诨的身体板正，之后他伸手去探柯音察诨的鼻息。确定柯音察诨还活着，尹世杭常常的呼了一口气。他知道柯音察诨之前受了伤，所以并不知道他是在装晕。

他果真没再继续前进，没有丢下柯音察诨一个人，更没有盲目的带着昏迷的人上路。山里气温低，他也没有傻到点火取暖，否则岂不是叫人来抓他。

山里的蚊子能有苍蝇一样大，随便来两个蚊子就能把人叮成天蓬元帅。身处险境时，一定得利用周围的环境保护自己，第一他们不能被蚊子叮到失血过多，第二他们不能让低温悄无声息的带走自己的生命。

山里最不缺就是落叶了，可以保暖，也可以将蚊子挡在外面。可却有一个隐患，其他毒虫可能隐藏在其中，落叶可以解决这两个麻烦时又可能带来另外更大的隐患。

然而，眼下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当前的困境。

尹世杭在柯音察诨身上撒了一些药粉后便开始往他身上堆落叶，只在鼻子周围留下几个换气的口。解决了柯音察诨，自己的保暖和驱蚊的问题也需要得到解决。

他不知道该如何往自己身上堆落叶，看着黑黢黢的周围一眼后，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

很久以前，主持告诉他一句话，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而且他是尹世杭啊，平日里就属他鬼点子最多。

他找个了地势相对平缓的地方，以自己的身高为标准，在地上垒了一个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石坑。石头围城一圈，又在石头上搭一些树枝，而后在树枝上铺满落叶。最后他撤去其中一个石头，钻到树枝下，稍微一晃，树枝上的落叶就全落在他身上了。

石头又将四周围住，挡住了大部分寒风，这一夜睡的倒也安稳。

可惜好景不长，天蒙蒙亮时就下起了暴雨，一夜好眠被这场突入起来的大雨搅得天翻地覆。柯音察诨最先起来了，这也他不敢睡的太死，听到尹世杭的打鼾声才觉得安心。

“少爷。”他开始去把尹世杭扒出来，那一幕就像是在刨人祖坟一样的。

尹世杭不闷不响的坐起来，脸色惨白毫无一点生气，看起来就像是诈尸一样。睡着的时候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睡醒了才发现这也疼那儿也疼。

山里潮湿，两人不同程度上沾了落叶。尹世杭的手上、脸上、脖子上都挂着几个黑乎乎的叶子。柯音察诨伸手去拿，只听尹世杭吃痛的叫了一声，却不见那个叶子掉下来。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落叶，而是吸了血的蚂蟥。一眼扫过去，尹世杭现在肉眼能看得见的地方至少挂着十来只蚂蟥，吸了血的蚂蟥个头比原来大好几倍，难怪尹世杭脸色如此惨白，原来是贫血。

柯音察诨有抽烟的习惯，尹世杭却不吸烟，所以蚂蟥全跑到尹世杭这里来了。柯音察诨不敢用蛮力将蚂蟥扯下来，取出一支烟揉搓在掌心，等揉出一团烟丝球，他才将球附在蚂蟥上轻轻揉搓。

用这个的法子后，尹世杭全身被取下三十多个蚂蟥。取下来还不解气，柯音察诨一脚一脚将他们踩碎，那血混着雨水，沾的到处是，倒像某个凶杀现场。

说实话，现在的他们谁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柯音察诨实在不忍心尹世杭跟着继续冒险。他可以玩命的找下去，尹世杭也可以，但他不允许尹世杭有个三长两短。

“少爷，不如，你留在此地等援军，我先去探探地形。我相信我们离他们的山寨不远了。”

是不远，就在刚刚，他还听见有人杀猪的声音。

大清早的就起来杀鸡，不会是为了迎娶压寨夫人吧。

尹世杭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前走去。只是两人速度极慢，阿布带着援军早就先他们一步来到公明山的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