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他竟觉通体顺畅。往日灵力亏空的经脉,此刻竟能运转灵力疗伤,心中狂喜难抑——如此一来,不出月余便能痊愈。
“吃。”眼前递来一片翠绿的苗宗叶,叶上缀着十数颗饱满欲滴的鲜果。少年双手捧着,神色凝重,“你已三日未进水食,这果子灵气充盈,可助你恢复灵力。”
见他不为所动,少年将叶片搁在竹桌上,拿起一颗果子清脆咬了一口,眉眼弯起,竟带了几分诱哄孩童的语气:“甜的,无毒。”
两人相视无言。少年似是妥协,三口两口吃完手中果子,转身出门时,还透过门缝不死心地补了一句:“记得吃。”
待少年远去,他才缓缓下榻。屋内陈设简陋,所谓竹桌,不过是几根粗竹搭起的架子。他扫视一圈便失了兴趣,随手拿起一颗果子嗅了嗅——果真是灵力充沛。咬下一口,清甜汁水在舌尖化开,还带着晨露的微凉气息,想必是少年辰时刚采的。腹中早已空空,十数颗果子不消片刻便被他尽数吃下。
“你吃完了?”少年手捧一节竹筒快步进来,神色略显急切。他下意识扣住少年肩膀,下一刻,浑身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经脉似要爆裂开来。
“这果子灵气过盛,多食易致灵力澎湃失控,你如今的身子受不住。”少年一边解释,一边强行按住他挣扎的手臂,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一股温和却强劲的灵力涌入体内,疏通着几欲崩裂的经脉。他不再挣扎,目光落在少年低垂的眉眼上,看不清对方神色。
少年紧抿着唇,眉头蹙得极深,却未有半分停歇灵力输送。良久,他才松了口气,扶着他躺回榻上,轻声道:“是我的错,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目光坚定,不含半分敷衍。
灵界之外的人,都这般愚蠢么?他心中暗忖,合上眼不愿多言,思绪却飘远了。此处不知是哪一界。那日他本欲倾尽灵力,手刃魔界尊主辛夙骨为兄长报仇,却未料那辛夙骨竟是始神下界历劫所化。仙妖魔三界陨灭亡魂,皆归灵界管辖,唯独神界超脱五界之外。
那辛夙骨身为神界唯一的神,竟敢毁了灵界、毁了他的溯风笛,害他流落至此,当真该死!想到兄长下落不明,他心中焦灼更甚。睁开眼,目光死死锁住门外少年的身影——这少年不似凡人,可此处又绝非仙界,难道是……
“呵。”他忍不住冷笑出声。神便能超脱五界,随心所欲么?可笑至极。仙妖魔各界无不妄想成神,可偏偏神位唯有凡界之人凡界之兽能飞升而成。凡界之人大多愚蠢脆弱,如何能扛过大道雷劫,保全肉身飞升?而他灵界,最初便是为了制衡五界而存。
灵界圣子,生来便不可离九幽都半步。大道赐他神器溯风笛,却也用这笛子禁锢了他的自由。如今灵界覆灭,兄长不知所踪,五界怕是早已乱作一团。但他此刻无暇顾及这些,他只想找回兄长,一同返回九幽都。
思绪翻涌间,天色已暗。他运转灵力,察觉身体已无大碍。这少年灵力深厚、修为高深,却不知身份来历。如今自己重伤未愈,溯风笛也不在身旁,杀他并非上策。
“不必躲着了,想杀我,便拿出本事来。”他倏然睁眼,目光穿透木门,望向门外。
“我并无恶意。”少年闻言推门而入,月光倾泻而下,铺满床榻。尽管夜色笼罩了少年的神色,但他确实未感受到半分杀意。
“我……我……”少年面对他,似有难言之隐,末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夜已深,我每日都这个时辰入睡。当然,我也可以在外面睡。”
“……”原来是怪他占了床榻。他本就无甚讲究,翻了个身,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