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灵界竟遭此浩劫!是谁所为?何时发生的?我不过醉了一场酒,竟错过了这等天大的快事!”
“你发什么疯?这哪里是快事!罢了罢了,你个小仙娥见识浅薄,说了也不懂。”
“司命,别卖关子,快接着说!九重天里,也就你跟灵界那边尚有几分交情!”
“哼,我这条小命险些就交代在那儿了!幸亏仙尊及时赶至,给凡间大半区域布下结界,才没让祸事蔓延……”
“司命你要急死我!快些绕回正题!”
“急什么?正是那魔界魔尊辛夙骨,你们猜怎么着?她竟是……”司命突然噤声,抬手指了指头顶,压低声音道,“是九重天之上,那位唯一的存在,下凡历劫的真身。”
“什、什么?竟是始神……”小仙娥惊得脱口欲言,后半句话却被司命一把捂住嘴,硬生生按了回去。
在人界与仙界之间的虚空深处,伫立着三界仙尊颛顼景阳。他浑身仙袍猎猎作响,额间帝印流转着金红交织的霞光,映得他俊朗面容添了几分凛然。指尖法诀流转,随即大手一挥,浩瀚灵力如天河倾泻,瞬间织就一道恢弘结界将整个人界包裹其中。
完成这一击后,他身形微晃捂住胸口,仙元反噬的剧痛顺着经脉蔓延,让这位执掌三界秩序的仙尊指尖都泛起了青白。这般耗费法力,实非本意。若非红羽闯下这等祸事,他又何须孤身降临凡尘,以被天地法则压制大半的修为强行施展如此神通。他目光下意识望向西北方向,眸光微动,神情中掠过一丝留恋。那处本已有结界守护,按理应无大碍。心念至此,他不再迟疑,转身化作一道流光隐入混沌。
然而他未曾察觉,原本被始神红羽一箭射穿的溯风笛,正裹着残余的翠绿灵光,如断线纸鸢般坠落,最终隐没在凡间一片绵延无尽、雾霭沉沉的竹林深处,笛身裂痕间,还凝着未散的始神戾气与一个灵力微不可见的身影。
溯风笛残存的灵力几近枯竭,堪堪托着重伤的青衣男子往下坠。男子发丝散乱如狂瀑,素色衣袂竟未染半分血迹,唯有七窍淌出的暗红血痕,昭示着脏腑遭巨力震伤的重创。
笛碎人亡的刹那,一道清瘦身影破空而至,少年稳稳接住了下坠的两人。意识混沌中,他只觉被人稳妥承接,随即彻底晕厥,仅残留一抹模糊残影——那是个衣着褴褛的少年。
破败竹屋内,唯一的小床铺着厚实的冬日软被。青衣男子眉头紧蹙,面色惨白如纸,玉颈青筋暴起,显是在梦魇中备受煎熬。意识逐渐回笼,他恍惚觉得自己躺在冰凉地面,周身却萦绕着融融暖意。难道这便是身死魂离的滋味?他死了,那兄长呢?溯风笛呢?他的魂魄该往何处去?不对!身体传来的柔软触感真实可辨,他还活着,兄长一定也还活着!真正该死的,是那毁了灵界的……
忽然,一道若有似无的气息萦绕身侧,他猛地警觉——身旁有人。
“醒了就好。”那人开口,语气里藏着如兄长般的关切,“你已昏睡七日,此刻感觉如何?”
他缓缓睁开眼,抬眸望向少年,声线沙哑冰冷:“为何救我?”此人定是想从他身上图些什么。可看清少年模样时,他竟微微一怔。少年生得绝世容光,与这破败竹屋形成极致反差,却偏生不显得突兀。只因那双眼睛,澄澈如幼兽,不含半分杂质。他自出生便困于九幽都,除了兄长再无旁人亲近,此刻面对这陌生少年,心中竟生不起半分防备,反倒似有旧识重逢的熟稔。
少年似未察觉他的疑虑,递过一碗清水,嘱咐道:“你与你的笛子都伤得极重,需得……”
话音未落,少年脖颈已被他狠狠扼住,青筋瞬间暴起。水碗“哐当”落地,碎裂成片。他面上无半分愠色,字字却如淬冰:“我的笛子。”果然,是为了挟制他。
少年浑身未动,只是定定望着他的眼睛,喉间艰难地想挤出些什么。直至少年面色发紫,他才稍稍松力,留了对方一口气。
少年喉底终于挤出八个字,微弱却清晰:“我能修好……你的笛子。”
大言不惭。他心中冷笑,骤然泄了力,浑身发软地低笑一声。那笑容来得猝不及防,去得也快。他看不透这少年的心思,却深知自己伤势沉重。
眼帘一合,便再度陷入昏迷,未曾瞧见少年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