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云 第3章 窑子

老妇说罢转头冲金桂娘俩笑，喜儿这时已躲在金桂怀里发抖，只听到她说自己诨名冉老虎，让她们明天再上工，今天先歇歇，说完，叫人去给娘俩收拾床铺了，走时，还狠狠瞪一眼站在角落的姑娘。

金桂拉过那个姑娘，急急地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那姑娘诧异地看金桂一眼，又四处看了看，低声说：“我们这是窑子，你不知道？”

金桂霎时感到一阵惊雷在头顶炸响，天地都被劈得颠倒了个儿，她竟是被自己的亲姐——给卖了！

金桂回转来，抱起喜儿，踉踉跄跄地往外跑，冉老虎早等在外头，一通乱拳把金桂打倒，拖回屋内。

“我以为是兰芬那小妮子呢，打错了人，你别见怪。”冉老虎歉疚地说，眼里全闪着阴狠的光。

“我是良家子，我不在这待。”金桂哭起来。

“你不愿在这待，可牛大爷已回去了，现在天也晚了，明儿个我再找人送你回去，成不？”冉老虎一副颇没办法的样子。

金桂止了哭泣，半晌道了声好。

冉老虎接着说：“右边末两间房没姑娘住，你先挑一间凑活一晚，那房间炕小，娃娃跟我睡吧。”说完，转头招来了银花，低声吩咐了几句，银花显然怔愣了一下，飞快地瞥金桂一眼，点点头。冉老虎拍了她一掌，脸上全是笑意。又对金桂：“你们跟着银花去吧。”银花咬咬嘴唇，转身出了房。

院子里只每间房前点了灯，昏黄的，摇摇晃晃的，同黑暗交融着，暧昧不清的样子。姑娘们就在灯下，斜倚着墙，招着手，挽着男人进房，矮矮的砖瓦房，吞进去姑娘和男人，吐出来男人和一个皮囊。

暖暖的灯光摇晃，姑娘们斜倚着墙，招着手，挽着男人进房，欢声笑语，痛苦和愉悦交杂的叫声，多么热烈的场景，金桂越看越冷，姑娘们一模一样的笑容，一模一样的招手，一模一样的叫声，金桂想到之前村里的屠夫，确切的说，是想起屠夫的猪，一头接一头，躺在杀猪板之前是一头猪，躺下后是一块肉，活着就是为了被杀，好像活着就是为了那一汪血，那几声嚎叫——她们还算人吗？金桂冷到了骨子里，牙齿也打起架来，银花也愣住了，她从来是其中的一员，没有旁观过这些。

银花，好银花，怎么不到床上去，爷爷我今天赢了大的，包你一晚上！”一个醉汉在院门口喊到，银花回头应了几声，快步把金桂领到一间房前，临走前，银花开了口：“你……你小心点。”金桂正想问清楚，银花急匆匆就走了。

金桂也没有多想，上炕就睡着了。

“留春堂今儿个热闹。”

“怎么说？”

“还不是新下车的不服管教，听说长得美着呢，不输银花！”

“哟，那不得去瞧瞧。”

“过个几天吧，这还烈着呢，也不怕把你脸挠花喽。”茶馆里，俩人嘿嘿一笑，又聊起别的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