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甘 第16章 不可言说

后面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罗倚声被俩女孩儿推到江熠旁边，潇潇用手肘轻轻拐了一下她的胳膊，又冲她挤眉弄眼，意思是让她把握机会。

但寿星今晚欧皇附体，连着玩了几局都被他完美避开。许思凡手气背，又是被罚酒，又是被指定去隔壁包房加陌生小哥哥的微信。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流氓，他眼神诚恳地掏出手机，端着一副傻白甜的笑脸，想着对方万一开嗓骂人，他是转头就跑呢，还是对骂几句再跑？

事实却是——一头自来卷的年轻帅哥很爽快地拿起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

“嗨，我叫阿诚。”自来卷帅哥直勾勾盯着他，话说得很直白，“留下来喝一杯？”

许思凡还得维持他的傻白甜人设，咧嘴笑了笑，摇头道：“谢谢哥哥，我朋友还在等我呢。”

“就一杯，喝完了哥哥送你过去。”

“……”看在脸的份上，许思凡勉强忍住了，笑着后退两步，“被我哥哥知道会骂我的。谢谢你，拜拜。”

一眨眼，突然跑上门的人就溜走了。

坐他旁边的花臂男，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看了看被甩上的门，又转过脸去看好哥们，觉得挺有意思。

“是你喜欢的类型。”喝了口红酒，又问，“微信加上了就跑，居然不干别的，什么意思？欲擒故纵？”

“大概是玩游戏输了吧。”

“好吧……但这怎么不是缘分呢？”

许思凡一屁股坐回傅明庭身旁，莫名其妙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抱着双臂来回搓了搓，然后将微信界面展示给大家看：“加了啊。下一把再轮到我，我真要怀疑有黑幕了。”

“哈哈哈哈，思凡明天去买彩票吧。”

傅明庭没跟其他人一起凑过去看，而是把手伸到沙发后背上，将那件枣红色的羽绒服拿下来，递到许思凡怀里：“冷就穿上。”

他不冷啊。他只是受不了被陌生人用看猎物一样的眼神盯着。

哪哪都不自在。

在许思凡心里，傅明庭早已经成了自己人，自己人当然是什么话都可以说。于是他抱着怀里的羽绒服，趁着江熠去洗手间游戏暂停，上半身歪向傅明庭，闲聊似的吐槽。

听完后，傅明庭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小朋友被人调戏了。

“大概是因为……思凡你太可爱了。”

可爱？这词儿有点新鲜啊。

许思凡叹气：“庭哥你是想说我傻吧。”虽然他自己也觉得刚才求着人加好友的样子挺傻的。

傅明庭被他逗笑，再次强调：“可是你本来就很可爱啊。”

但凡换一个人，许少爷估计都会发飙，揪着对方的衣领让他睁大眼睛看清楚，他这么帅气逼人的一张脸，究竟哪一点跟可爱沾边？

可傅明庭不一样。跟那些花言巧语，嘴里没个正经，甚至有些恶趣味的人都不一样。他真诚耐心，风度翩翩，如果他夸你，那就一定是真心实意的。

“好吧好吧。”

下一把轮到潇潇转动酒瓶，她搓了搓手，小眼神不停往江熠身上瞟，然后颇有技巧地一转，酒瓶在玻璃茶几上晃了几圈，最后，瓶口终于对准了欧皇。

“漂亮。”潇潇猛地一拍大腿，一脸兴奋地发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儿？或者，在座的有你的理想型吗？”

江熠无奈一笑：“不是，你都不问我要不要选大冒险？”

“熠哥，没办法啊，让你输一次太难了。而且我这也是替大家问的，你今天过生日，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呗。”

陆言初手指无意识般摩挲着易拉罐，视线也跟着众人一起望向人群里的焦点。看到江熠耸耸肩，一副真拿你们没办法的样子。

他略微垂下脸，不知是在认真思考还是在找理由敷衍，英俊的眉眼间淌着笑意。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大家也都陪着他安静下来。偌大的包房里，缱绻又伤感的歌声透过音箱将每一处缝隙都仔细填满。

“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

下一秒，江熠忽然勾唇笑了一下，抬起头来，语气一时分辨不出他这真心话到底有几分真。

“我喜欢……长得漂亮的，可爱的，会撒娇的。”

所以，又拽又野的男神，其实钟意萌妹子？

潇潇诧异了两秒，余光暗暗打量好友——漂亮的、可爱的，这不就对上了么。至于撒娇，这可比敲代码轻松简单多了，学一学就能掌握精髓。

她笑得愈发灿烂了，恨不得直接上手，用红绳把这俩人拴在一起。

“还有一个问题呢。”

“说好了一次只能问一个，那你争取让我再输一把。”

“靠！太嚣张了！”

江熠歪了歪头，欣然接受。

嗯，就是这么嚣张。

之后一直到游戏结束，他都没有再输过。

而罗倚声像是看不懂身边人的各种暗示，她就坐在他右边，气氛又这么好，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多好的表白机会啊。可她也只是摇头笑一笑，不否认自己的感情，却也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对她来说，江熠是个让她看不透的男孩，神秘，也危险。

散场时已经过了十一点半。家在本地的，拼车回去；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的，直接散步过去。还有的打算去网吧通宵，追忆一下少年时代。

下午从学校出来的时候，许思凡就在群里逐个@了三遍，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难得聚齐，晚上唱完K后直接去他的公寓住。

洗完澡出来，四个人窝在沙发上组团打游戏。许思凡打游戏很吵，输出全靠嘴，江熠嫌弃地跟傅明庭换了个位置，又往陆言初脖子后面塞了个靠枕，自己坐没坐相地歪在陆言初旁边。

凌晨两点，傅明庭率先退出游戏，接着是陆言初和江熠，最后许思凡忍着骂街的冲动也关了手机。

“我睡沙发就行。”傅明庭说。

两室一厅的格局，平时许思凡睡主卧，江熠睡隔壁的客卧。而许思凡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孩儿，肯定是不喜欢也不习惯跟别人睡一张床。

哪知道许少爷眉头一皱，贵客上门，怎么能让人睡沙发。

“庭哥，我的床挺大的，够咱俩睡了。”他理所应当地认为江熠和陆言初是要睡一起的，公寓里就两张床，只能他俩自动配对了。

说完，他又笑了笑，看起来似乎还挺乖：“而且我睡相挺好的，绝对不会半夜把你踹醒。”

江熠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假装不知顺着他的话“嗯嗯”点头。

傅明庭被他逗笑。大家都是男孩子，扭扭捏捏的未免太矫情。

“我睡觉不容易被惊醒，你可以放心。”

五分钟后，大家各自回房。

陆言初早就累了，房门一关就趴到床上，整张脸都埋进枕头里。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江熠以为他睡着了，轻手轻脚地关灯上床，仰面在他身侧躺下。

刚把被子拉到胸口，就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江熠歪过头，在黑暗里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似乎还在笑。

“还不困？”

陆言初小狗挪窝一样挪到江熠怀里，半趴着抬起头，额头正好蹭过江熠的下巴。一个非常适合拥抱的姿势。

盯着眼前这张清晰又模糊的轮廓看了一会儿，陆言初眨了下眼睛，呓语似的，喊了一声“哥哥”。

“嗯？”江熠一只手伸到他背后，轻轻抚摸，哄他睡觉，“在呢。”

“哥。”

“怎么了？”

他将脑袋重新埋了回去，脸蹭过江熠的胸口，摇头说没事。

只是想叫你一声。

“睡觉吧，很晚了。”

那只手顺着他的脊背摸到头顶，亲昵地揉了揉，“晚安。”

哥哥的怀抱令他无比心安。陆言初慢慢闭上眼，手指习惯性地揪住江熠的睡衣下摆，轻声呢喃：“晚安。”

哥。

哪怕你就在我身边，我一伸手就能够抱住你，但我还是好想你啊。

很开心，今年的生日我们还是一起度过。

同一时间的主卧。许思凡和傅明庭并排躺着，许久都没听见旁边的人的声音，自然就以为对方早已经睡熟了。

直到许思凡睁眼，一双大眼睛直愣愣望着天花板，他还迷迷瞪瞪在思考，自己究竟是睡醒了，还是压根就没睡着？

他耐着性子生躺了一会儿，眼睛闭了又睁开，如此反复。最后实在憋不住了，翻身坐起来，下床时还在担心自己的动静会不会太大，干脆连拖鞋也不穿，光着脚丫子做贼似的进去卫生间。

上完厕所出来，发现卧室床头柜的台灯亮了，本应该睡熟了的傅明庭，此时却半垂着头坐在床上，双手自然搭在身前，听到脚步声逼近床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许思凡。

“啊，庭哥，是我吵醒你了吗？”

傅明庭脸上能看出明显的倦容，他摇头笑了笑，嗓音有些低沉：“我还没睡。”一眼就注意到他光着脚，他皱了皱眉，又伸手主动掀开被子，“快上来吧，别着凉了。”

平日里总是衣着得体的人，这会儿身上穿着他的宽松版白色t恤，抱着被子坐在他的床上，一头黑发睡得有些乱，跟那个白天琐事缠身争分夺秒的学长不太一样，他微微侧过身子，笑起来时有种只属于这个夜晚的慵懒。

许思凡莫名其妙地跟着笑。爬上床后，两条长腿在被窝里矜持地蹬了蹬，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好。

感觉到傅明庭的胳膊伸过来，替他掖好被子。

许思凡张嘴打了个哈欠，谢天谢地终于困了。

“晚安庭哥，睡醒了我们去吃汤包吧。”

“嗯，晚安。”

黑暗里，傅明庭轻轻笑了一声。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上午10点35分。

傅明庭手摸到床头柜上，捞起震动不停的手机，刚要接听就被一只脚踹了一下，他举着手机愣了愣，听到耳边有人抱怨好吵，接着一个翻身，那只横在自己大腿上的脚挪开了，被子也被他卷走一大半。

电话挂断的同时，偏头就看到他贴在墙上仍在呼呼大睡，又想到临睡前他信誓旦旦保证自己睡相很好。傅明庭哑然失笑，他轻手轻脚下床，拿着手机去了外面阳台。

陆言初睁开眼睛，缓了缓神后，发觉自己仍然睡在江熠怀里，头枕着他的手臂，而他另一只手则搂在自己腰上。

忍不住又在他胸口蹭了两下。

下一秒，陆言初表情大变，整个人都不敢动了，宛如石化。

数着秒针等了又等，确保江熠还没醒来，他动作小心地往旁边挪。脸和脖子都有点红。

江熠却突然歪头凑近他耳边，闭着眼低声笑了笑：“躲什么呢？”

感觉到怀里的小傻子吓了一跳，江熠不再逗他，那只搂在他腰上的手安抚般揉了揉，开口时，嗓音更低。

“这是早上的正常反应，说明我们言言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