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 第3章 撩拨

「在哪里？」入目皆是一群衣着简单的普通人，没有我想象中大明星的影子。

W拉着我做贼一样躲在楼梯拐角的视线隐蔽处，悄悄指了一下沙发的方向：「在沙发上坐着，你正对着的那里。」

我抬高身子定睛一看，看到几个抱着手机正在打游戏的男人。

「是他吗？那个穿黑色外套的？」

「你小点声！」W着急道，可酒吧里放着音乐，我的声音根本就传不到F那里。

「是他，旁边还坐着他们乐队的鼓手和经纪人，另外几个应该都是他的朋友。」W认真道。

「这么好的机会，不如上去打个招呼？」我提议道。

「不行，我可不敢！」W急得在原地转圈。「怎么办怎么办，他竟然真的在这里，我该怎么办，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要不我们走吧，会不会打扰他们？」

W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我看的却清楚，分明是很想上去打招呼却不敢靠近对方。

连带着我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跟着W在楼梯口踯躅了几分钟，我无法继续忍受这种焦灼，便走到靠近楼梯口的四人桌主动搭讪。

「你好，请问你们是乐队的粉丝吗？二楼可不可以上来呀？」

两个女孩子抬头，见到我这身穿着和清纯的长相，立刻卸下了防备，友好开口道：「当然可以啦，我们不是粉丝，只是从外地过来旅游的。」

原来她们只是普通客人，那看来这里就是公共开放区域了。

待告知了W二层并非禁地，W拘谨的态度也有几分缓和，可还是念叨着「我还没准备好」。

我垂眸一笑，我知道放纵W下去她永远不会有准备好的时候。

我在远处打量着F，虽然我根本不像W一样脆弱害怕被拒绝。

我只是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F正在帮身边的女孩戴项链，他的朋友用手机打着灯，这让我能看清几分他的表情。

F是个没什么表情的人，不苟言笑，一脸淡漠，似乎有种骨子里带着的疏离感。

这倒跟我有几分像。

F不是个容易接近的人，可不知为何，正是这一瞬间的判断让我有了几分把握，下意识有种感觉，F不会拒绝W，或者说，是不会拒绝我。

一瞬间思想有些游离，这个从未谋面只在W嘴里听说过的陌生人突然鲜活生动了起来。

我喜欢窥视他人的内心。

在我恍惚之时，F又拿起了手机，面无表情地开始玩游戏。

W笑道：「他呀，一直是个游戏迷。」

W还在原地不慌不忙，可我已按耐不住踏了出去。

我走到F身旁，伏下身子，换上我最天真烂漫的笑颜。

「你好，请问是F吗，我朋友是你的粉丝，一直很喜欢你，想跟你打个招呼，不知道方不方便呀？」

我瞥到F有一瞬间的卡顿，他缓慢地抬起头，眼里全是打量的防备，没有说话。

W从我身后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对F招招手，我补上一句，「她昨晚去看了你们乐队的演出，当时你到台下来吹笛子，是她帮你举的话筒。」

F快速对W示意一下，终于开了金口，「我现在在打游戏，有点不方便。」

「没关系，那你先忙，我们一会儿再过来。」我继续温柔地笑道。

以为被拒，刚要离开，经纪人小姐姐热情地过来把我和W引入里面的VIP房间。

「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W受宠若惊地坐下，兴奋地给我安利F，说专门给他们乐队带了圣诞节巧克力。

而我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想着下一步对策。

坐了没几分钟我已经有点按耐不住，一直被动等待可不是我的作风，我一向喜欢拿准时机主动出击。

正当我刚站起身想观察下F的动作，寻找第二次搭讪时机的时候，突然帷幕被撩开，F走了进来。

「跟我来。」

他的目光没有落到我们两个身上，转身就要离开。

我怎能允许这样的漠视，飞速说道：「我朋友还给你们带了巧克力，祝你们圣诞节快乐。」

我用眼神示意W，W心领神会地将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礼盒双手奉上。

F这才不得不正眼看向我们，他点点头，接了过去，说了声「谢谢」。

W似乎被拒人千里的样子吓到了，而我心里却有了谱。

是个闷**。

「真是不好意思，一楼实在没有位置了，方便的话可以跟你们坐在一起吗？」

待F一点头，我热情且人畜无害地将W推到靠近F的位置，然后在W身边坐下。

把电脑包往桌上一甩，厚外套脱下露出里面的朴素毛衣。

W也脱了大衣露出里面的黑色蕾丝边连衣裙，双腿并拢小心地捂着有些短的裙边，十分拘束跟F隔着二十公分距离。

我故意用F能听到的声音对W说到：「我这边有些坐不开，能靠里坐坐吗？」

F不待细想，下意识地收了一下腿，我顺势将W往里推了一下。

心底发出对W嘲弄的声音，肉都送到嘴边了，还这么假正经？平常可是嗷嗷叫着巴不得要把对方扑倒。

这么拧巴地拘着，男人也不会因此多看你一眼，何必呢？

见两人僵着有些尴尬，我主动开启话题：「昨天的演出，你从台上走下来吹笛子，我朋友给你举话筒，真是好巧，她回去可高兴坏了。」

话题戳到了W的兴奋点上，她精神抖擞地开始赞美F的演出。

我歪着头托着脸，作出一副聚精会神聆听的样子。

酒吧二层空间不大的地儿，七八个男男女女点起了烟。

F推拒了几番终是按捺不住烟瘾，转头随口问了一句：「你介意吗？」

W猛地摇头：「不介意，完全不介意。」

我内心默默翻了个白眼，我知道W是很讨厌烟味的，我更是如此。

我从未处于如此多人吸烟的场所，往往身边只要有一人吸烟我都会躲开。

云雾缭绕，无法呼吸，可是此时为了W，我无法起身离开，仿佛置身在让人头脑不清醒的十八层地狱。

W大赞他的歌曲，他的创作，批评他的黑粉，怒斥是他们不懂艺术。

通过F和W零零星星传到我耳朵里的对话，我这才知道F是乐队的主唱，大学在美国学的理工科，毕业后回到家乡自己作词作曲组建乐队。

我对他们的聊天内容毫不感兴趣，眼睛却不自觉地去看F的反应。

大概是W表现的跟任何一个满心喜欢的普通粉丝没有任何区别，F放松了下来，拿出了营业姿态跟W一唱一和地交流。

可能这些话F对粉丝已经说过了上百遍，不同的是她们的外貌，年纪，背景，相同的是眼中一模一样的迷恋的光芒。

W：「你写的歌真的好棒，我特别喜欢，我觉得你特别有才华。」

F：「都是瞎写的。」

……

W：「我想问你个问题，很多粉丝也很好奇，为什么你只写英文歌呀？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F：「英文歌简单。」

……

W：「长大以后看得书越来越少了，多亏了你，我最近看了好多书。」

F：「我也是看着玩。」

W：「你之前推荐的那几本茅奖的书我都买了！」

看来W翻遍了F所有的社交媒体内容，只是我没想到F竟然还看这种严肃文学，这让我有些惊讶。

F：「好看吗？」

W：「好看，xxxx（此处省略1000字彩虹屁）」

F：「嗯。」

我审视着F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和语气，我分明看出了他的疲惫，乏味和漫不经心。

只觉得F戴着一层厚厚的面具，眼前的他跟真实的他相距甚远。

我知道这些对话都是F名为“偶像”的面具下作出的条件反射，就好像是一套编好的程序，在识别对象为粉丝的时候便自动进入一套跟本我完全不同的行为模式之中。

真是无聊。

于是我故意时不时说出一些完全是路人发言的话去刺F。

例如乐队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什么契机开始玩乐队的，乐队怎么建立起来的。

F愣了一下，大概因为他习惯的模式下第一次出现了未知变量。

W慌忙替我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她不是粉丝，是陪我来的。」

我却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反而十分兴奋。

因为我看到F的面具好像碎了一点点。

我故意撩拨F道：「不过今天看到了主唱大人，我决定当场入坑。」

他很认真地一一回答了我的问题，并且在后续跟W的对话中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我。

我挑了下眉，目光更加灼灼。

而F对我的视线避无可避，又情不自禁地被吸引，如同漩涡。

而我冷不丁的发言，透着对F的兴趣，却并非是粉丝对偶像的迷恋，只是陌生人之间的火花。

终于大概是忍无可忍一般，F在跟W聊天的时候几次强行把话题转到我身上。

「你呢，你是哪里人？」

「你大学也是在洛杉矶读的？」

「你还在上学吗？」

我心底暗笑，简直不要太突兀。

我狡猾一笑：

「你猜猜？没见过我这长相？」

「我可不比这位，这位是我家的公主，我只是护送公主过来的跟班。」

看着F被噎的哑口无言的样子，我差点笑出声来。

「一下班就过来了，喏，你看，那是我的电脑包。」

看到电脑包上的logo，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叹，「哇，大公司，大学霸呀。」

那一晚，我跟F的对话不过寥寥几语，在W跟F的高密度聊天中偶尔穿插几句。

可我看着F望向我的眼神，从防御到好奇，到试探，再到忍不住开口询问，最后融化为一种微醺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