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 第2章 嫉妒

此刻的我分外想念W，想念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于是我立刻掏出手机给她发消息。

「好久不见你了，今天是平安夜，我发工资了，请你吃个饭？」

飞速敲完这行字，突然感觉语气竟然莫名的生疏。

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打开聊天记录一看，近几个月的聊天稀稀拉拉的。

仅有的也是两三句常规性问候，完全不复我们曾经几小时几小时的热聊。

曾经的我以为，和W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可是看看她的朋友圈，全是单相思的对F的碎碎念，仗着F不认识她，明目张胆地表达着小女生无穷无尽，含羞带怯，极致吹捧的喜欢。

不愧是公主W，就连暗恋都搞的声势浩大，人尽皆知。

原来她的聊天对象早已不是我了。

心里又开始烦躁不安。

手指放在发送键上竟猛地产生了缩回来的念头。

我害怕被W拒绝。

事到如今我才不得不承认，原来当W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时，我的第一反应不是祝福，而是嫉妒。

我嫉妒W喜欢的人，我恨他，抢走了W对我的关注。

我承认我内心阴暗。

但我知道，

我离不开她。

所以当W回复我的时候，短短几个文字竟有种扒皮抽筋般的疼。

「今晚F的乐队来京城办live，我已经提前到现场啦！」

我低下头，沉默无语。

拿着手机的手腕垂落，就在屏幕将要熄灭的时候，我点开了对话框。

「嗯，好，玩得开心。」

「平安夜快乐。」

隔天上班空隙，我打开W的朋友圈。

炸开了锅。

层出不穷的视频、照片和碎碎念。

我数了数，竟然有十几条。

随便打开一条。

一个男人从舞台上走下来，闪光灯从他背后的方向照射过来，即使光线模糊也能清晰可辨的帅气。

这应该就是F。

周围围了一圈密密麻麻的观众，全都昂着头举着手机对准他录像。

如同信徒一般动作一致，整齐划一。

我心里冷笑一下，这就是明星待遇吗，真是众星拱月。

人群尖叫，屏幕密集，灯光变幻莫测，根本看不清暴风眼的中心发生了什么。

划到下一个视频。

F面对着一个举话筒的女孩，一手拿着笛子，一手打着手势，示意女孩把话筒抬高一点。

由于视频镜头在女孩后方，看不清女孩的样子。

只看到一头顺滑到发亮的黑长直。

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再划到下一张照片，一张黑长直的正面照，果然是W。

W一脸严肃，十分端庄地举着话筒，F跟她距离很近，不到二十公分距离。

我知道W只是在装酷，心里一定紧张到爆炸，就如同live结束后疯狂输出的十几条朋友圈。

想到W表面的波澜不惊和实际的心理活动我不禁笑了一下。

W这种好女孩是心里有一百分喜欢，表面只能表现出一分。

而我这种坏女人是心里有一分喜欢，表面能表现出一百分。

翻到最后一条——

「今晚我就是最幸福的人，让我们一起说：谢谢圣诞老人！」

我关了手机，重新投入到紧张的工作氛围之中。

……

临近下班，我问W晚上什么安排。

W秒回我：「呜呜呜亲爱的，我被人放鸽子了。」

我：「？」

W：「就是今晚我本来跟一个小姐妹约好了一起去一家酒吧，但是她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我又没约到别人，可能要一个人去了。」

我：「你？酒吧？」

W这种乖孩子是从来不去那种地方的。

W：「嘿嘿，是不是很惊讶，可不要小看我哦，我可是成熟的大人了。」

我觉得不对劲，W从不喝酒，胆子又小，一直对这种有危险气息的地方敬而远之，怎么会突然去酒吧，恐吓了一番后W很快就招了。

W：「哎呀好吧，我说我说，其实就是F乐队的一名成员今晚在那里调酒，我想去支持一下。」

我：「你不是F的唯粉吗？」

W：「哪有！他们每个人我都很喜欢！再说……」

我：「是因为F也有可能去吧。」

W：「（螺旋转圈表情包）还是你懂我！」

我叹了口气，W喜欢一个人真是入迷，感觉下一秒就能为他上刀山下火海。

几乎想都没想就回复到：「时间地点发我吧，我陪你去。」

W：「诶诶诶？真的可以吗！！」

我：「你傻啊，我总不能看你一个人去吧。」

难道要看你这只小白兔蹦蹦跳跳地入了狼窝，被坏人盯上吃干抹净吗？

W迅速把举办活动的链接甩了过来。

W：「宝贝！我真的太爱你了！」

我：「知道啦，我今天早点下班过去，我们在xx集合。」

众所周知，程序员大多不修边幅，因着我在上班时候也着装休闲，从不化妆。

八点钟，我背着电脑包，素面朝天地抵达了跟W约定好的酒吧附近的集合点。

W一身墨绿色大衣，下面露出一圈黑色纱边裙摆，黑丝高跟鞋，LV包包，身材窈窕，妆容精致，红唇邪魅。

活脱脱一副都市丽人，妖艳贱货模样。

身上带着刚沐浴完的香气，显然是在家“沐浴焚香”一番后来的，真是虔诚。

而我呢——

裹成熊一样厚实的白色毛绒外套，宽松的毛衣牛仔裤，有些脏了的运动鞋，一看就是学生样，跟W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倒不是刻意为之，这就是我们的日常。

用现在的流行语来说，我们两个走在一起，就像小妈带着女儿出街。

W见到我亲热地贴上来挽住我的胳膊。

我：「穿这么少不冷吗，今天最低温可是有零下十度。」

W：「怎么会不冷，可是美丽就是要冻人呀。」

我：「我可是完全没准备，妆没化，头没洗，一会儿要是跟你们这些精致girl格格不入，可不要嫌弃我。」

W：「你不化妆就已经很美了！」

我笑了一下，W对我还真是盲目自信。

酒吧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巷子深处，带着皇城根脚下低调的矜贵。

一路上W跟我兴奋地叽叽喳喳，临近酒吧门口突然安静了下来，我知道她开始紧张了。

我指着一处牌匾，酒吧指向巷子岔路幽寂的胡同里。

我：「是这里吗？」

W猛点头，步子却带了犹疑。

我：「要不你先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说罢我毫不犹豫地踏入了胡同深处。

月亮高悬，空气干冷，四下无人，黛瓦灰蒙，透着一股严寒的静寂。

行至门口，逐渐有了些喧闹的人声。

刚要推开半透明的彩色雕花玻璃门，W紧随其后地拽了拽我的袖子，磕磕巴巴道：「就，就这么直接进去吗？可，可以进吗？要不要先问问？」

我不作停顿直接推门而入：「先进去再说。」

仿佛进入世外桃源一般，酒吧内部完全是另一番天地。

酒吧内部空间不大，五光十色，挤满了“非主流”的潮男潮女。

身材火辣性感的帅哥美女络绎不绝，将头发染成张扬的亮蓝和亮粉。

或戴着毛线帽露出齐耳短发，或一头蓬松沙发披在背后，或编成蛇一样的一条条小细辫被发带拘在脑后。

耳钉鼻钉唇钉，铆钉外套，黑色露肩露腰包臀超短皮裙，豹纹丝袜。

我从未接触过朋克文化，这群狂野的新新人类对我无疑也是一种巨大的冲击。

转头看一眼W，她看起来更怕了，瑟缩在我身后。

可惜我个子太矮根本护不住她，W本就比我高不少，此刻穿上高跟鞋直接高出了十几公分。

吧台人都满了，来支持一杯酒的粉丝人数不少，离推送上说的八点半还有一会儿。

我跟W几乎无处可站，稍微一打量，我眼尖地发现了酒吧深处的木质楼梯。

由于光线昏暗，很难察觉，加上人群兴奋，注意力压根不会投射到一个小角落里。

因此楼梯附近无人涉足，此刻透着几分让人喘息的清净的诱惑力。

我立刻有了决断：「一楼人太多了，我们去二楼看看有没有位置可坐。」

W犹豫道：「可是……我们直接上去好吗，会不会不让上啊？」

我：「不让上就下来呗，有什么好纠结的。」

乖乖女的典型特征是，做什么事前都要得到别人的“准许”，自尊心太强，太害怕得到别人的负面反馈。

所以W，就算你外表装的再像一个成熟女人，内心也只是个小女孩啊。

想到这里，不禁又对W多了几分怜爱。

我牵起她的手腕，说道：「别害怕，我保护你。」

脚步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吱呀的声响，我带着W拾级而上。

过了楼梯的拐弯处，再往上便能看到二楼的全貌，空间不大，靠近楼梯处有一张四人桌，四张木椅，坐了两个年轻女孩。

里面是一张拼起来的长桌，两侧是软沙发，七七八八坐了几个人。

再往深处被深紫色的天鹅绒帷幕半掩着，上面挂着VIP预定的牌子。

没看到空座，我刚要继续往上走，突然被W死死拽住了。

这次不是犹豫不决，而是十分笃定地阻止我继续前进。

我回头看W，只见她低头弯着腰侧着身子甚至拉起围巾捂着脸，完完全全想将自己藏在我身后。

我奇怪道：「怎么了？」

W话都说不利索了，她捋了捋呼吸，颤抖道：「F，F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