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手术刀流落蛮荒兽世，屡被医闹我红了 第9章 跨过翙翙河

来到这片荒古原野已有些时日，阿特其实一直有意无意地约束着安瓶的活动范围，不让她随意走远。所幸她近期一直跟随这对爱侣刻苦学习半兽语，也无暇分心去探索外界更多新奇。即便外出采药时，偶尔会不知不觉行至翙翙河边，她也始终谨记阿特的叮嘱，从未真正涉足对岸。

况且阿特从不让她落单——无论是他还是布夏尔无法陪伴时，总有小狗比丘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边。

“哦，那是阿特，不是你，”布夏尔惊叹地抚摸着安瓶头顶那对光滑润泽、弧度优美的“羊角”，眼中满是纯粹的羡慕，“你是一位可爱又漂亮的羊人姑娘，部落里的长辈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她语气笃定，带着少女的雀跃，“瓶，我敢说，在咱们整个草泽部落，你一定是羊人里最漂亮、最惹人怜爱的小羊羔！”

自来到此地，特别是近距离目睹了布夏尔那近乎神迹般完美的容颜，并深入了解了半兽族的存在后，安瓶便萌生了融入其中的念头。为此，她从背包深处翻出了一支做工极为精致的仿羊角发箍。那发箍由洁白的树脂制成，弯曲的弧度流畅自然，宛如真角，顶端还镶嵌着两颗细小的、类似水晶的透明石子，寻常看不出来，但在阳光下，它们就会折射出细碎的微光。安瓶将一头乌黑的长发挽起，发箍固定好后，就很少再取下来。所以她拥有羊角的形象是布夏尔对她的最初印象。

当然，阿特是见过她没有羊角时的状态的，但是阿特聪明的没有点破。甚至他最知心的爱侣布夏尔他都没有告知。

两只羊角固定在安瓶头顶偏前的位置，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她毫无兽类特征的光洁耳廓，再配上她如今略显稚嫩青涩的脸庞和单薄纤细的身形，一个“身体羸弱、尚未完全发育成熟的未成年雌性羊人半兽”的形象便刻画完美了。

这身巧妙的伪装，也是布夏尔在短短时间内便与她建立起亲密情谊的又一重要因素。鹿人姑娘真心实意地将这位新伙伴视作了自己的同类——一个同样踩中基因彩票、成为万中无一的天选半兽个体。

布夏尔亲昵地拉起安瓶的手，语气热切：“瓶，我最好的朋友，我多想让你看看我的生活，分享我的一切。”

半兽们大多身材颀长，布夏尔更是高出安瓶大半个头。她微微俯下身，那双灵动的杏核眼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安瓶，目光尤其在她明显迥异于半兽族群的纤细骨架、单薄身形和那身奇特的衣物上稍作停留。最终，她的视线又落回安瓶温婉秀气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困惑轻叹一声，随即又释然地补充道：“你的脸……是有点特别，穿着也跟我们完全不同。但你的家乡不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吗？很远很远地方的半兽，跟我们长得不太一样，也很正常吧？”

提及长相，安瓶内心也颇感无奈。

迄今为止，她近距离接触过的半兽只有阿特和布夏尔两位。当然，她也曾隔着宽阔的翙翙河，远远眺见过一些马人、牛人、羊人半兽的身影。而他们无论男女，无一例外都拥有典型的欧罗巴人种特征——高耸的眉骨，深邃的眼窝，肤色白皙或呈健康的麦色，发色浅淡，五官立体分明，线条硬朗，带着一种天然的野性气息。

而安瓶自己，则是典型的东亚人种长相，气质温婉内敛，与半兽族普遍外露的野性与不羁格格不入。这种外貌上的巨大差异，是她无论如何伪装也难以完全遮掩的。

她也回挽住布夏尔温暖的手，带着一丝感慨轻声道：“或许吧……在我的家乡，也确实没有像你这样模样的半兽……”

……有的，只是普通的人类。

后半句话，她是没有说出口的。说出来，也毫无意义。一个多月了，坦白说，她已经开始接受并努力适应并试着融入这光怪陆离的现状了。

“走吧！咱们出去转转，散散心。”布夏尔兴致高昂地提议。

两人手挽着手，推开那扇简陋的柴扉，沿着蜿蜒的羊肠小道，一路小跑下了坡。

每次出门，安瓶必定会多走三四里地，去一处荒草丛生的僻静坡地。只因那里生长着几棵野生的果树，是她心中小小的慰藉。

两人手脚并用地爬上高坡，布夏尔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枝头那些果型饱满的野刺梨。它们在清晨柔和的光线下，表皮泛着诱人的淡淡晕黄色，饱满得仿佛要滴出蜜来。她快走两步，飞奔到那棵不算粗壮的刺梨树下。

“可以吃了吗？”安瓶也跟了上来，仰头望着枝头的果实。

“嗯，等着，看我给你摘下来！”布夏尔轻快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人已如一只灵巧的猿猴般，“嗖”地一声蹿上了野果树。

她的身形比大多数半兽姑娘纤薄，她肩颈线条在发力时绷紧如弦，透出一股野性而柔韧的力量感。动作间，身上那件葛麻质地的短褂被风微微掀起，露出一截紧实、富有光泽且肌理分明的背腹，在斑驳的阳光与摇曳的树影间，尽情展露着青春少女蓬勃的生机与活力。

安瓶脸上的笑意越发恬静安然，看着树上矫健的身影，由衷地轻声感叹：“年轻……真好啊！”

熟透的果实带着清晨的露珠，被布夏尔顺利摘下，递到了安瓶的嘴边。浓郁的果香扑鼻而来，完全是纯天然、无污染的野生滋味。安瓶也不扫兴，兴致勃勃地咬下一大口。瞬间，酸甜可口的汁水在口腔中迸发，安瓶满足地眯起了眼，她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用流利的半兽语道谢：“好吃！谢谢！”

得到安瓶的认同，布夏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头顶那对小巧玲珑的鹿耳也快活地随着晨风轻轻颤动。

“瓶喜欢就好！等我去别处，再给瓶寻些更好吃的果子来！”她认真地说道。

安瓶笑着应允了。

很快啃完了几个野果，安瓶又走到山坡另一头，去照料另外两棵更为低矮纤细的野果树。

“瓶，它们也能吃吗？”布夏尔好奇地围着这两棵不起眼的小树转着圈打量。

安瓶有些不确定地点点头。

从叶片形态判断，这两棵树很可能是野生的山楂，也有可能是酸枣。此时尚不到成熟季节，枝头上挂着的果实还只是黄豆大小的青色颗粒，看起来坚硬而酸涩。

安瓶素来喜食酸物，仅仅看着这些青翠的小果，口中便已忍不住泛起津液。她默默地俯身，为两棵小树仔细地除去了周围的杂草，又小心地驱赶了附着的虫豸。然而，心中却忍不住再次为这片土地的原始与贫瘠而感慨。

草泽部落的半兽们是天生的游牧种族。他们逐水草而居，一片再丰茂的草场，最多停留半年便要举族迁徙。他们不懂得存储物资，不饲养禽畜，更不事耕种，生活所需的一切，几乎完全仰赖大自然的“天生天养”。

这里的农作物获取方式也极其原始——除了各种草稞野菜，一种名为“秕谷”的野生谷物是食草半兽们的主要口粮。然而他们并不会种植，只能依靠大自然的馈赠。

在秕谷成熟的短暂季节里，草泽部落的雌性半兽们会成群结队地涌向原野，进行一场与时间赛跑的、近乎掠夺式的抢收。如此对比之下，布夏尔对种植的执着与尝试，就显得尤为难能可贵。她能在阿特那简陋的小院内开垦荒地，精心移栽各种野生花草与果树，这本身就是一种意识的觉醒与巨大的进步。

两人意态闲适，在开阔的坡地上一边漫步，一边寻找着有价值的草药。安瓶趁机向布夏尔传授着基础的草药学知识。不知不觉间，潺潺的水声渐近，她们竟又走到了熟悉的翙翙河边。

布夏尔指向不远处波光粼粼、宛如银色缎带的河流，再次热切地撺掇安瓶：“瓶，跟我过河去吧！去看看我们的部落，看看我们生活的地方！”

望着对岸那片神秘的土地，安瓶心中也不禁有些意动。

翙翙河的河水清澈见底，水流平缓温柔。布夏尔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处水浅的河滩，利索地脱下脚上的草鞋，卷起裤腿，露出一双线条优美、肌肤细腻的小腿，以及一双……与普通人类少女毫无二致的、白皙秀气的玉足。

她率先踏入清凉的河水中，水流温柔地漫过脚踝。

待轻松地淌水走到对岸，站稳后，布夏尔方回头朝着安瓶用力招手，笑容明媚：“快过来，水很舒服。”

安屏早就跃跃欲试，她学着布夏尔的样子，脱下脚上的运动鞋和袜子，也卷起裤腿，跟着踏入河中。

天气炎热，浅滩的河水被晒的温温的，河底光滑的鹅卵石硌着她的脚心，这种原野意趣是她在都市快节奏的生活中很少有的体验。她心情变得轻快，一步一步，涉水而过。当双脚踏上对岸那片松软、带着青草芬芳的土地时，她知道，自己已正式踏入了草泽部落的边缘地带。

视野更加开阔。

远处，更多相似的泥草小屋如同散落的蘑菇，星星点点地分布在起伏的绿色草坡上，几缕淡淡的炊烟袅袅升起，勾勒出生活的气息。

近处，一些形态各异的半兽正在劳作或走动。

通过近期的观察，安瓶了解到草泽部落的食草类半兽们最擅长的便是精巧的手工劳作。他们的雄性半兽几乎人人都有娴熟的编筐手艺，依靠这门技艺，他们能在所谓的“联盟市场”上换取微薄的报酬。

此刻，视野中就有不少半兽在田野间忙碌，收集着编织所需的柔韧枝条或细长竹竿。

安瓶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半兽形态的惊人多样性。每一个身影都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不远处，一对身材异常高大的兄妹正合力拖曳一根极为粗壮的原木。

那雄性半兽身高接近两米五，浑身肌肉虬结贲张，他生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是人类男性的样貌，但头顶却赫然生有一对弯曲粗壮的深棕色牛角。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下肢——膝盖以下完全覆盖着浓密粗硬的黑色毛发，强健的肌肉线条下是巨大的、分趾的黑色牛蹄。未生人类双足的半兽一般都打赤足，这位牛人半兽也不例外，是以他每一步踏下，都在松软的土地上留下深深的蹄印。

他身旁的妹妹略矮一些，但身高也在两米左右。她同样生着清晰的人类女性面容，姣好中带着英气，头顶则是一对相对小巧、呈白玉色的牛角。她的上半身是比例匀称的人身，穿着简单的皮褂。然而腰部以下，却覆盖着厚实坚韧、黄白相间的牛皮，一条细短有力的牛尾在身后随着步伐轻轻甩动。她的双脚则保持着人类的形态，只是格外宽大厚实，充满了力量感。

“他们是牛人兄妹——哥哥戈鲁和妹妹安娜。”见安瓶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布夏尔忍不住低声介绍。

稍远一些的地方，一个身影正弯着腰，在低矮的灌木丛中采摘一种紫红色的浆果。那身影听到了身后动静，缓缓直起身，回过头来。

安瓶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那是一位雌性鹿人，外形却与布夏尔有着天壤之别——她的头部完全呈现出一张覆盖着浅棕色短绒毛的鹿脸。湿漉漉的黑色鼻头微微翕动，一双大大的、温顺的褐色鹿眼带着天然的纯真与一丝警惕。头顶则是一对分叉的、带着嫩芽般茸毛的、初具规模的鹿角。而她的脖颈以下，则是比例协调的人类女性身躯，穿着简单的麻布长裙。裙摆之下露出的，是一双覆盖着同样浅棕色短毛、肌肉线条流畅的鹿腿，末端是分叉的黑色鹿蹄。

看到这位姑娘，布夏尔的音量明显低了下来，“这是瑞亚，她是我的族亲。”

安瓶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布夏尔完美无瑕的人类面孔，又看了看那位名叫瑞亚、头部完全是鹿形态的姑娘。

这同族之间的差异，实在太过鲜明，仿佛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

“……她是我的堂姐。”布夏尔又低声补充了一句，语调干涩，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瑞亚的目光冷淡地扫过布夏尔，当落在安瓶身上时，那双原本温顺的鹿眼里，变得尖锐刻薄、警惕疏离。鹿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转回头，继续手中的采摘动作。但空气中的排斥与不友善却毫不掩饰的弥散出来。

安瓶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阿特早已不止一次地给她打过预防针，因此她对半兽们可能表现出的冷漠态度，也并未感到太多惊讶。

她静静地站在布夏尔身边，如同一株纤细的植物，敏锐地感受着四周投来的目光——好奇的、漠然的、审视的……不一而足。

她过于纤细的身形、头顶那对奇特的“羊角”、以及那张洁净、漂亮、缺乏半兽族野性特征的人类脸庞，在这群普遍身材高大健硕、或多或少带着鲜明兽类特征的半兽中，显得格格不入。

“看，是那个狗人带回来的外乡人！”

“听说是位身体羸弱的雌性羊人，来了好久了，深居简出，难得一见。”

“哦，兽神在上，她可真漂亮！比布夏尔还要精致！”

“我觉得瓦锡巴粟应该考虑把她弄进部落里来。这样好好养上两年，等进献营再来的时候，我们就能献上新的贵重品了……”

“是呀！今年是布夏尔，明年的姑娘还没着落呢！……”

各种私语声如同微风般在田野地头慢慢传开，安瓶根本来不及捕捉更多清晰的词句，一种本能的不安便涌了上来。

布夏尔的脸却肉眼可见的变得悲伤，她拉拽了安瓶一下，低声道：“瓶，我们回去吧，这里......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值得逛的。”她的眼眸带着一种与青春面容不符的沉重，脚下却加快了返回的脚步。

安瓶几乎被她拖拽往回走，“等等，布夏尔，你怎么了？什么‘进献营’？”安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陌生却又透着浓浓不祥气息的词组，并立刻问了出来。

布夏尔眼神猛地闪烁了一下，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避开了安瓶的视线，她回避了安瓶探寻的目光。

“没什么的，咱回去吧！”

安瓶不自觉的已跟着她的步伐走出十多步，周围半兽们的视线更加炙热，诡异气氛的微妙变化也让她有点气闷，她不再追问，只随着布夏尔大开大合的脚步，疾步折返，两人甚至没有走到部落真正的入口处，便又匆匆折返回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