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不时传来车窗被砸碎的声音,玻璃碎片在闪烁着不祥的光芒。江绵和季鹤手脚并用,脚下的车辆嘎吱嘎吱地响,他们匆忙又跨过几个车顶,前方没有拥堵的道路已经近在咫尺。
江绵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把季鹤的手握得更紧,语气难掩激动“快出去了!加油啊老板!”
江绵话音未落,另一道兴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抑制剂在他那!”
拥挤的人群中爆发一声响亮的惊呼,短短六个字如同平地惊雷,人群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朝声音来源——一台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白色轿车冲去。
甚至一些原本在最前面逃命的人,在听到这句话也抵不住诱惑,想回去搏一搏,在车顶上大跨步往回挤,呐喊着,不顾一切地加入混乱的人群。
江绵愣了愣神,下意识往后方躁动的人群回头看了一眼,“砰!”地一声,一个原本在他们前面,现在正往回跑的男人突然猛地撞了过来,用力地推开车顶上挡住他抢抑制剂最短道路的江绵。
“江绵!”
江绵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倒,和季鹤脱了手,失去平衡从车顶上摔下来,后背砸在车身上,发出“咣当”的刺耳铁皮声。她闷哼了一声,随后摔到地上,胳膊肘瞬间便被地上的石子划出一道伤口。
但她现在顾不上疼痛,连忙滚进旁边一辆SUV的底盘下——还有不少人在往回跑,她可不想被这群疯子踩成肉泥。
“江绵!你怎么样?!”江绵听到车顶上季鹤心急如焚的声音,一手捂住手肘处火辣辣疼的伤口,扯着嗓子回应道:“老板!我在下面!”。
“等着我!”
身侧一双双脚跑过,踏起了不少灰尘,江绵只能暂时捂住口鼻蜷缩在车底,这时她听到旁边车顶上咔嚓咔嚓的声音,是季鹤正从车顶上下来,以及他焦急的安慰声:“江绵!我马上来救你!”
可是那对昂贵现在却满是灰尘的高定皮鞋在江绵眼前刚落地落地不到三秒,就因为人群冲撞有了摇摇晃晃有站不稳的趋势。
江绵看到季鹤骨节分明的手指刚在车下伸出没多少,自己还还没来得及握住,外面的他像是被身后的人猛地撞了一下,身形踉跄不稳,他的手试图抓住车身稳住,最后却还是被人流裹挟着跑了。
“不是?!啊?!”
江绵的眼睛瞬间睁大,原本捂着口鼻的手猛地拍在地面上,下意识想要起身,如果现在能突然获得力大无穷的神力,此刻她一定一把掀翻上方的汽车,把被挤走的季鹤从人群中抽回来。
可惜她现在只能看着车前轮处季鹤被迫消失的方向以及空气中他那句还未完全消散的“不要挤!我要救人!”干着急。
“季鹤!回来!”
江绵在车底对着他消失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但并没有回应。
她开始努力挪动身体,身体压低,双手撑着地面,像一只壁虎一样从底盘的另一边往外爬,好在另一侧的路很窄,从这里跑过的人不是很多。
她咬牙用力推开上方没关紧的车门给自己挤出一个小空间,忍着浑身的疼痛,双手扒着车门,终于站了起来。
一刻都不敢耽搁,江绵立马爬上车顶,凭借着高处的视野锁定了在混乱人群中时隐时现的季鹤的方位。
以及她最不愿看到的——几百米外,一群歪歪扭扭的显然不是正常人类的,嘶吼着的身影。他们的服装各异,目标却整齐划一,正往这边混乱、为了抑制剂不肯离开的人群追来……
江绵站在车顶,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远处铺天盖地的丧尸如同黑色洪水一般涌来,从高楼大厦的每一个缝隙中溢出。
她喉咙发紧,双腿发软,身体完全是被意志带动着往前走。她微微低下头努力忽视放在远处的丧尸群,跨过一辆又一辆的车顶搜寻着季鹤的身影,声音颤抖中带着一丝绝望——
“季鹤!季鹤你在哪?!”
她不敢想如果再找不到季鹤会是什么后果,这个笨蛋,为了救自己竟然把他自己搭进去了。
江绵的脚步不自觉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带着焦急与哭腔“季鹤!季鹤!”
她近乎疯狂地推开不少为了抢夺抑制剂而挡在前面的人,因为平时会锻炼,她的力气不算小,此刻更是全面爆发。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江绵把堵车的这段路程翻江倒海地找了大半后,在十几米的一辆车旁看到了那个坐在地上,虽然狼狈却又下意识挺直脊梁的背影。
这一刻,巨大的喜悦几乎要从她的心里溢出来“季,季鹤!我在这!”江绵迫不及待地向他冲过去,后面的丧尸群还有一段距离才到,还来得及!
季鹤眼镜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现在只剩下一个完整的镜片,上面还印着个鞋印。当他从唯一幸存镜片中看到江绵跑过来,眼中闪过惊讶、喜悦与愧疚……他站起身面朝江绵。
可很快,他眼里的那点亮光被一种复杂的眼神代替“江绵……”季鹤身形微顿,还是艰难起身,朝着正欢快跑来的江绵走去。
“终于找到你了,你都快把我吓死了!我们现在快走,还能来得及……”江绵一边吐槽,一边伸手抓住季鹤的手腕。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印象中季鹤的手腕应该是光滑温暖的触感,可她却摸到一手恶心的粘液,以及几个凹凸不平的孔洞——那是丧尸的咬痕。
江绵愣愣地看着他的手腕,一阵眩晕感让她差点站不住,丧尸潮明明还没赶到这里,为什么他就被咬了呢!
深呼吸一口气,她死死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到微微颤抖,悲伤、委屈、恐惧、痛苦混合在一起撞击着她的心口,她终于爆发了:
“季鹤!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你怎么能被咬了呢!我拼了命的回来救你!”
季鹤的脸色比纸还白,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稳,但还是带着颤抖“我被人挤到那辆车旁边……车里一个女人说她老公把车门堵住了,求我帮忙打开……我还没完全打开就被咬了,她是……”
他眼中是化不开的愧疚与担忧。
说完后,季鹤看着面前一脸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江绵,下定了决心,猛地反手拉着她往前走“我帮你开路,你不能再在这里耽误了,快……”
“我不走!”沉默了半晌的江绵像突然被点燃了一般,猛地甩开季鹤的手,像一头愤怒的母狮,一把抓住他的衬衫领口,铆住了劲硬生生地把他拖到了路旁绿化带的一棵树下。
“江绵!”季鹤被迫跟着她,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解,这个变数又要做什么难以预测的事。
江绵无视了他震惊的目光,干脆利落地一把扯下他脖子上那条尽管在逃跑也被他整理得平平整整的领带,按住他的双手把他绑在了树上。
季鹤被她突然的大力气惊到,竟被拉得站不稳,直到双手被绑在树上,似乎才明白了江绵的意图。
“这样也好,把我绑在这里,变成丧尸的话就不会跑出去乱咬人了……江绵,你快走。”
季鹤的语气带着一丝释然,似乎是欣慰江绵终于按他的想法选择了一个最完美的解决办法,就像是在公司会议上夸奖江绵这个月的KPI完成的不错一样——可他的指尖还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正打算离开的江绵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她没忍住伸手用力推了一把季鹤的脑袋,原本季鹤打理过的头发就因为逃跑变得凌乱,此刻更直接变成了一个鸡窝,下面是紧皱的眉毛,和一双惊愕,还带着点委屈的眼睛,就连他鼻梁上仅剩一个镜片的眼镜也摇摇晃晃地掉了下来。
“你……”季鹤张了张嘴,却被江绵更大的声音堵了回去。
“好你个头啊好!一点求生欲都没有!给我闭嘴!”江绵气得牙痒痒,但很快冷静下来,脸上全是季鹤从没见过的严肃认真的表情。
江绵看向那些争抢抑制剂的人群,银色的保险盒子落到不同的人手中,又被下一个人抢走,像一条滑溜溜的鱼戏弄着众人。
她嘴唇紧抿,忽然站起身“我去给你抢抑制剂,你就给我待在这!”说完江绵动作利落地折下一根树枝扔在季鹤身上做了个简易的伪装,头也不回地往疯狂的人群中挤去。
“江绵!你不能去!”季鹤看了一眼后方即将到来的的丧尸群,心中焦急万分,再也没了以前的冷静从容,双手在挣扎中被勒出红痕,吼破了嗓子,却智能眼睁睁地看着江绵像一个视死如归的战士般冲进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