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谢景明半睡半醒,顶着睡醒的鸡窝头朝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春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你好。”春尴尬地抬手挥了挥。
然后谢景明就刷着牙半睁着眼睛,拿了水壶,一步一步又回到楼上去。
什么,今天是什么日子他能看见我?
“——谢朝南!!”他匆匆拧动谢朝南房间门把手,轻声道,“谢朝南你开开门——”
吱呀。
“我不是说了要换衣服,你开我门干什么。”谢朝南一手拉开门,另一只手还在衣服里找出口,一着急手从衣服的造型破洞伸出来。
春当场笑得撞在门上。
“……有话快说。”谢朝南翻了半个白眼。
“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活动啊?你弟能看见到我了,今天!!我们一起去吧!!”
“为什么你热衷于和我们几个一起出去。”
春被问到了。
为什么想要和他们一起出去呢?
反正平常随便游荡也没有人能看得见自己。
谢朝南只是随口一问,对着镜子扒拉头发。
春却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平常谢朝南经常会一起出门,但是今天最重要的是,和谢景明还有林央一起出去。
要四个人一起,像一家人一样。
“今晚是丰渔祭,可以去逛逛,就是有些小摊子。隔壁城镇的人会到这边来,有烟花。”
“丰渔祭?是不是可以捞金鱼。”
谢朝南叹了口气,摇头,“……没有。你看番看多了,这不是立本。”
春噘起嘴。
“但是有公公婆婆做的点心。”
春的眼里亮了亮,娇声道,“你给我买吗~”
“……”
眼睛眨巴眨巴。
“不然还有谁能给你买。”
“好耶——!!!”春马上举着双手冲出去。
“那个还没到点呢。”谢朝南扣好裤子,“现在出去能看到海边做仪式。去不去?”
“才不要哩。刚过中午,热死了。”
“可以白吃白喝。”
客厅远远传来叫声,“——我要去!!”
——
“我不要。你们自己去吧。”谢景明说完就把门关上了,又打开一条缝,“晚上的我去。”
“……”
“……”
大眼瞪小眼。
“啊,林央要睡觉,这个时候。”谢朝南摸着后脖子,“小孩子要睡觉,谢景明纯属就是日夜颠倒。总之这次,就只有我们两个啦。”
也没什么不好的。
春看了看谢朝南的表情。
难道是我说想一起去才这样吗?因为不是随时都可以被看见。
“反正晚上他们就都来了。”春先打断翻篇了,转身下楼,现在楼梯上又回头,“你该不会是不想和我两个人单独去吧?”
谢朝南顿了一下,“没有啊。”
虽然没有大喇叭在放音乐,也没有连着大音响的麦克风,但是海边仪式的气息已经吹到街上来了。
镇子里明显比以往要热闹,岛上的停车场也快要变得密密麻麻,还有年纪小一些的小年轻和带着孩子的中年人。
不远处的沙滩上是成片成片的彩色。
“干花?”
“嗯,四捧花分别代表的是四季,把季节天气和大海当做鬼怪来祈祷供奉。”
春下意识答应,“……鬼怪?供奉鬼怪吗?”
“很神奇吧,这个地方。”
“说是神明还合理吧,为什么会是鬼怪?”
“因为把它们当成与人相似的东西了,如果它心情好,就不会刁难这座小岛。”
“可是神明也是按照拟人的方式想象的。”
谢朝南摸摸下巴,“这里的人不把幸福归结于是神明的礼物。一切都由自己的双手创造,认为只要鬼怪不妨碍,就能靠自己越爬越高,想在哪里停下来就在哪里停下来。”
春听得一头雾水,晃了晃脑袋,“总之是这里传统的想法了,总觉得有点闭塞……”
“我们只是到此一游,不必入乡随俗,享受和尊重他们的快乐就足够了。”
“你不要在这里住下来吗?你不是觉得这里很好。”
“住下来和成为当地人不是一个意思。”谢朝南苦笑,取下粉白色的小花束,“我喜欢海岸,喜欢阳光。世界没有那么严苛,只要你不说,不主动违背,安安静静地在一边呆着,你想什么都不会有人管你啊。”
“就是让我少说两句呗!!”
“没有啊。”他苦笑,“你不是说闭塞吗,为什么还拿祈祷用的干花?”
春提着一小把挑好的橙黄色的花束,嘟囔着,“又不是反对……祈福有什么关系啦。”
“所以要和我一起去挂上吗?”
“……好。”
他们学着前面的人的样子,在大榕树伸下来的枝干上找到合适的位置绑上。
时间还早,枝干上的花束错落地垂挂着,切割叶的缝隙里投射的阳光,海风一吹,彩色的小火把便一齐朝着同一边扬起,又不规律地摇晃起来,干花的飘絮细细碎碎地泼洒。
蔚蓝的海水,金黄的阳光,郁郁葱葱的密叶,光斑摇曳的影子里,下了场花雨。
有人站在雨里,仰望着,双手合十。
花叶的碎影垂落在春的脸颊上,谢朝南斜眼看着,又一次感觉到他的存在。
就像真的站在这里。
就像是活生生的人,谁都能看见的,谁都能触碰的,谁都能与之交谈的。
春感觉到谢朝南的视线,局促地对望半秒,移开目光,双手不知所措地在裤腿上拍,“呃那个,你,大男人怎么拿粉色的花?”
“大男人不可以喜欢粉色吗。”
“……可以啊。”他声音渐弱,扭过脸,低声道,“真会把天聊死。”
“为什么你的花是黄色的?夏之花吗。”
“嗯,我喜欢夏。”
谢朝南看了他一眼,指着自己挂上去的粉色花束,“这是春之语。因为我喜欢春。”
春不知怎么的眼睛快速眨了两下。
“喔,喔。这样啊。”缓解尴尬的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