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au 第15章 第十五话 做梦的金鱼

挂祈愿花的榕树背后是仪式使用的食物分派处，为了不浪费食物，仪式只有第一轮才有食物供奉的环节，在第一轮开节仪式之后就会把供奉的食物免费供应出来。

还为来吃东西的人准备了饮料和水果。

这就是谢朝南说的“白吃白喝”。

“其实现在主要想要让大家都吃上，所以供应的食物是原本需要供奉的十倍以上。”

春捧着白拿的一大块西瓜吧唧吧唧吃着。

这西瓜还怪难拿的嘞。

中年妇女带小孩子特别多，不管不顾地挤来挤去，谢朝南差点没在里面挤断气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带小孩的中年妇女和小孩一样可怕。

春的心理油生一种厌恶的想法。

“这些人都不是住在这里的人吧？我在这里呆这么久都没见过他们。”

“应该隔壁城镇是过来玩的，丰渔祭嘛。”

走走停停，阳光很快变得昏黄，把人潮拉出长长的影子。

“——哥哥！！”

远远地看见站在商业场地入口挥手的两个人，柳林央松开牵着谢景明的手朝那边飞奔过去，紧紧抱住谢朝南的大腿。

谢朝南摸了摸他的头顶。

谢景明悠悠地揣着兜走近来，向春点点头。

“我要棉花糖！！”柳林央攥着谢朝南的衣角把人往第一个摊子前拽。

摊位两旁插着好些包装好的彩色棉花糖，摊位上面是亮着小黄灯的圆形装饰灯泡。

摊子后面还贴着一只粉色心形带翅膀的棉花糖，桃心底下簇拥着一串桃花。

还能做成这样吗？搞得像什么艺术品。

“……我也要。”

春悄摸地在谢朝南耳边低声道。

“想要什么形状的？”谢朝南捏着嗓子问。

“啊……”

“那个！！那个很多颜色的花花！！！”柳林央的手指碰不到想要的款式，抓住下排的棉花糖想爬上去，“那个，那个！！”

“不要弄坏人家的东西。”谢景明抓住他要抓住展品的手腕，把他另一只手打下来。

没在跟我说话啊……春下意识闭紧了嘴巴。

“你要哪个？”谢朝南稍微侧脸。

“……啊，随便就行。”他无措地假意笑笑，发现站在入口，又向他们身后走了两步。

背朝小摊，隔壁炸货的声音，旁边行人的欢笑，暮色里的灯光。

脑中突然响起重重叠叠的谁在说话。

“好想吃炸鸡。”

“想吃手撕包菜。”

“想吃干锅花菜！！”

“好想吃薯条。”

“我是西瓜超人，我要吃西瓜。”

“黄桃看起来好好吃。”

“好大的荔枝，想尝尝。”

——“春！！还不让开！？”身体被猛地拽开，跟前掠过一辆自行车，“你想什么呢！？”

春的眼睛缓缓望过去，忽然什么从肩膀降临，泼了冷水般凉凉地勾起一下寒战。

他不自觉地抬手抱住手臂，“啊……没什么。”

悠悠地带着悲伤的无力感倾泻下来，覆盖了所有的欢心和期待，四周的吵杂都在变远。

谢朝南把他拉到跟前去，指了指摊主背后的桃心，“这个可以做吗？”

“这个……要不我直接把这个给你吧。”

然后春手里举着一只艺术品一样的棉花糖。

“你买这样的我又不舍得吃了。”他说。

“那你可以一直举回家。到时候让林央全撕了塞嘴里。”谢朝南牵起柳林央的手，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那可不行。

春盯着手里的棉花糖，抬眼，忙跟上。

恍如隔世。眼里映的彩灯，人群的烟火，好像很久好久都没有见过了。

“小心烟花——小心烟花————”

迎面是一车成捆扎好的烟花，看样子是要运到哪里去做活动用的。

人流随着车的经过从中间分开，往两边拥挤。

春看了眼三兄弟，悄悄移步躲在谢朝南和柳林央后面，轻轻地拉住谢朝南的袖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春感觉谢朝南好像身子侧了一点，稍微挡了一下运烟花的车。

“不要在这种地方跑！！”

跟在运输板车后面的是一群孩子，大喊着追着车跑，还互相打闹，尖叫。

春不适地又往后挪了一步。

柳林央左右牵着两位哥哥，被护在中间。

好像曾经也有人会在我旁边保护我。他想。

这时右手被轻轻抓住。

春的目光马上望向谢朝南。

“别走丢了。”谢朝南低声说，“你傻愣愣的，小心被挤到门口去。”

“……”

“要吃！！要吃！！！”待人潮过后柳林央又急忙拉着谢朝南跑到铁板鱿鱼摊子上去。

春抬起右手，凭空握了握。

好熟悉的触感。

好像曾经也有人这样抓住我的手。

为了不让我走丢，为了不让我逃跑。

鱿鱼须被撒上辣椒面和烧烤酱，在铁板上滋滋作响。

应该很香吧。春试探性吸吸鼻子。

没有闻到应该闻到的香味。

从发烧之后不久就变成这样了，他没有在意，也没有说，就是闻不见，尝不出。

除了很甜的东西，基本都是没有味道或者是同样的一股淡淡的臭味。

这种时候说的话未免也太扫兴了。

他苦笑。

“回来了。”

谢景明端着一个纸盒子穿过人群，把它伸到柳林央面前，“章鱼小丸子，吃不吃？”

“吃——！！”

谢朝南也伸手拿竹签。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感觉我好像曾经挺喜欢吃章鱼小丸子的。

“哎。”谢朝南拍开柳林央再次伸出去的手，“不是吃了一个。别人不吃了吗？”

三兄弟的视线都聚集到春的身上。

“……我，也吃吗？”

“不吃？”谢景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眼睛。

“哈哈……”春好像被迫无奈地把剩下的那一只小丸子塞进嘴里，“谢谢……”

意料之中的没有什么味道，就是咸的。

嗯？

他突然有种孤独的熟悉感。

像是曾经也有这样的人，曾经也有愧疚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