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5/女神异闻录5]穷人对对碰 第9章 第 9 章

岩崎玛利亚站在门口许久，抓着钥匙的手几次抬起，最终还是落回身侧。

隔壁探亲的访客狐疑地从窗口往她所在的位置张望，虽说十月下旬的室外气温还未产生寒意，但就算是漂亮的年轻女性，在同一户人家外徘徊一刻钟以上还是令人不安。

加上现在的世界让人惶恐——即使是不怎么使用智能手机的人也开始聊起怪盗团的新闻了。奥村集团的社长当着所有人的面凄惨死去，不知名的英雄一下反转成为偏激的反派。

遗憾的是这并不是特摄片的剧情，一直对怪盗团的行事风格持怀疑态度的明智吾郎则因此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

其中不包括岩崎玛利亚，虽然她在心里综合考虑，结合明智吾郎的外貌人设发展前景等等打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分数。但就因为这份暴涨的咖位，杂志社临时增加了大块侦探王子的采访内容，已经可以预料到她和其他人的对决将被逼到小角落里。

同样产生变动的还有今天的采访顺序。岩崎玛利亚被迫多等待了两个小时，坐在门边的小矮凳上看着闪光灯中间谦逊地侃侃而谈的明智吾郎，有一瞬间期待怪盗团恶名属实，这样踩着他们出头的侦探王子就能在访谈公布后的不久暴毙。

鹿岛游则接受良好，她对怪盗和侦探的兴趣浓厚，方才又盛放在杂志社的女性工作人员堆里打探消息，拿着女士们投喂的零食饮料回归岩崎玛利亚旁边的冷板凳。

她把冰汽水递给岩崎玛利亚，观察了一眼对方的脸色，就理智地决定跳过明智相关的话题，转而谈到下个月的戏剧联盟城东大赛。

岩崎玛利亚看在鹿岛那张闪着光的脸蛋份上忍了大约一分钟，即使她开口第一句就是“不论玛利亚和山田前辈准备得如何，我和堀学长可是信心满满”的自来熟且不自觉挑衅的内容也没立刻生气。

但是在她又一次起承转“堀学长果然最喜欢我了”之后，岩崎玛利亚刷地转头，用看死人的眼神注视着鹿岛游：“你知道我是真的不在意这些事的对吧，你在发现我从来不回复你短信和SNS消息的时候没有用你偏差值极高的智慧思考一下原因吗。”

“……可是就算玛利亚在线上不搭理我，每次我约你出来逛街的时候你都答应的啊。”鹿岛游大惊失色。

她忽略岩崎玛利亚冷漠的“因为你做甜品很好吃出来吃饭也会请客”发言，自顾自地陷入思考：“我认识的人说你属于蹭的累的类型，其实玛利亚在心里非常想了解我——哦我明白了，莫非是我提到了太多次堀学长让你感觉备受冷落了吗，我的公主？”

她恍然大悟后接着一个站起转身单膝下跪一气呵成，托着岩崎玛利亚的手一脸真诚：“是我没有顾及你的心情。”

玛利亚在产生情绪之前先感觉到了镜头，她条件反射般调整坐姿和表情，直到闪光灯消失后才转过头看摄影师。

对方只是对她竖了个大拇指，岩崎玛利亚知道这张照片起码会登上杂志官方SNS，而山田社长会一边为玛利亚能横刀夺小堀之爱叫好一边为玛利亚私下通敌的模样吐血。

不过她因为日常排练天鹅湖而对山田充满怨念，所以甚至破天荒地对摄影师露出感激的表情。

而且山田才是后来的那个人。作为初中朋友的鹿岛游甚至在岩崎玛利亚的每次芭蕾表演都有到场，他山田只是看过录像而已。

岩崎玛利亚的脸没有丝毫僵硬，她对着记者笑了笑：“不过我当时大部分时间都只是配角。”

她对对方提到芭蕾的问题没什么意外，但是也不喜欢，鹿岛帮她转移了话题。

因为先前离开的明智吾郎花了太久的时间，她们的采访在半小时内结束，随后玛利亚拒绝了鹿岛的逛街邀请。

“我要回家拿一些厚衣服。”她摇了摇头，拎起包往外走。鹿岛的嘴唇嗫嚅了两下，接着小跑跟上：“我陪你一起去吧！”

玛利亚古怪地扫了她一眼，她不觉得鹿岛游会发现不了她家庭的微妙变化，只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让她和自己一起回家会更加尴尬；但是现在玛利亚觉得还不如答应她，起码不用一个人在门口苦苦思索该如何和爸爸对话。

隔壁投来的目光已经变得越发不对劲了，岩崎玛利亚悲观地想着被抓进警局说不定更能回避问题的时候，身后传来中年女子的声音：“玛利亚？你好久没回来了。”

善良的邻居太太的出现一方面避免了岩崎玛利亚进监狱的下场——她肯定会选择让班主任来捞自己，虽然这很丢人；另一方面又迫使她不得不逃跑般开门进入自己家，不然就要遭遇无微不至甚至深表同情的慰问和怜悯。

但是她站在玄关处的时候再度后悔起来，屋子里安静一片，可玛利亚知道爸爸肯定在家。他从妈妈做出决定、离开日本之后就一蹶不振行尸走肉地活着，宛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

她轻手轻脚地在房间里收拾完行李，整个家都蒙了一层薄灰，岩崎玛利亚在修学旅行结束后回来打扫了一次，但无济于事。

冰箱里空荡荡的，厨房的水杯也许久没人清洗。她经过客厅的时候看见爸爸坐在沙发的位置呆呆地出神，面前的茶几上放着玛利亚从夏威夷带回来的组合相框，里面放着玛利亚初中时的家庭合照。

但是他的目光投向的位置是储物间，岩崎玛利亚清楚地记得里面摆放着的荣誉、奖杯、舞裙和无数双大大小小的磨损的芭蕾舞鞋。

她得到了机会去追逐因为资金短缺而放弃的梦，他心思细腻又不愿成为负担，岩崎玛利亚猜测至今妈妈都不知道爸爸的状态这么糟糕，否则她也不会对此无动于衷。

又怀疑她是否猜到了什么，才会尽力从自己不多的收入中挤出给每月固定给岩崎玛利亚的生活费。

由努力失败梦想和谎言组成的墙间隔在三人之间，妈妈在向前，爸爸在倒退，但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冲锋向前也好，畏葸不前也罢，在付出超出常人几倍的努力的失败者也尽力释怀。

岩崎玛利亚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想道，她鼻子微微发酸，但没有低头。

如果有钱的话就能解决了，不论是谁的悲伤。

*

在车站遇到的喜多川祐介和她并肩走在校园里。因为是周日，学校里又变得和暑假一样空旷，岩崎玛利亚也没有再强调喜多川在学校必须远离她五米的规定，她的神色和心情一样糟糕，维持着一言不发的状态往宿舍方向走。

喜多川有几次想帮她拿行李，但岩崎玛利亚扫了他的细胳膊细腿一眼，从鼻腔深处发出嘲讽的哼声。他只好跟着她爬上楼梯，在岩崎玛利亚屋子的门口把手里的打包盒递给她。

岩崎玛利亚用眼神表达疑问，喜多川垂着眼睛，略带屈辱地解释：“是想赞助我的川锅先生请客的高级寿司。”

现在屈辱的人变成了岩崎玛利亚，她在听完喜多川祐介的经历后又一次无话可说，开始后悔自己怎么没去学绘画，甚至想向喜多川索要对方集团的联系方式。

虽然那个日本艺术支援财团主要开办的是美术展，对戏剧表演的兴趣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而她对人设和故事的接受能力绝佳，否则也不能忍受山田这么久。

岩崎玛利亚抱怨的时候喜多川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注视着她的脸，他略带惊奇和复杂的表情让玛利亚逐渐闭上了嘴，意识到对方肯定没在想什么好东西。

“从最开始的时候，玛利亚就一直在强调着钱。”他感叹着说，“明明是有正当的评价和实力的艺术家，却直白地向金钱的**低头。”

“肮脏的金钱和混沌的**，分明都是如此丑恶的事物。”喜多川祐介举起双手，把岩崎玛利亚的脸框在手指之间，疑惑地歪头。

“川锅先生的话令我受辱，可你却对此甘之如饴。为什么每个人都是为了钱？你真正的艺术之魂呢，玛利亚？”

不想思考他是在讽刺还是认真询问，总之岩崎玛利亚沉默片刻后还是飞起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