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根本用不着谁去通知神宫寺无月,仓矢本就是摄入了他的鬼血的眷属,虽然摄入量远远没有到达可以用心音隔空交谈的地步,但只要仓矢的意识足够强烈,高高在上的鬼王也会弯腰附耳。
“等等,这个给你。”
愈史郎思索再三,咬牙掏出自己百年来的成果。
那是三只尾指粗细的玻璃瓶,日光下,瓶中的液体折射着晶莹的浅青色光芒。
“这是......?”
“能将鬼重新变成人的药。”
神宫寺无月一愣,挑眉道:“你不怕我给自己用吗?”
“呵,就算是三瓶加在一起,对你也不起作用。”愈史郎冷笑道。
千年鬼王之身,岂是这三瓶小小药剂可以救赎的?
鬼王闻言,不怒反笑,眉眼弯弯:“嘛,不过我也不会用。”
“就当是你合作的诚意了,愈史郎。”
“以及——我会向你保证,这些药绝不会乱用。”
瞥了一眼门外那咒术协会美其名曰派过来的守卫,神宫寺无月匆忙向愈史郎交代了几句,披上厚重宽大、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的黑色斗篷,大咧咧走到阳光之下,在守卫们的惊呼中,神宫寺无月腾空而起。
正午的阳光本就夺目,没了云层与特制黑伞的遮挡,斗篷之下顿时生出淡淡的血雾。
“你疯了!”愈史郎对撒在地面、近在咫尺的阳光望而却步,终是咬咬牙、跺跺脚,不情不愿地去完成神宫寺无月临走前交代的事。
他清楚,重返人世的鬼王已经活不长了。
所以......必须要抓紧才行。
先尽他所能,将日本版块边缘的咒灵聚集起来才行。
......啧,只怕要跑断腿了。
愈史郎这位新上任的合作伙伴心中的压力不小,神宫寺无月这边遇到的事也颇为棘手。
【阿无,我必须要提醒你,你之前被愈史郎用紫藤花强行提高了同步率,对你的灵魂和这具身体都造成了严重伤害,你接下来不能再随心所欲使用这具身体本身的能力了。】
系统在神宫寺无月耳边发出轻叹,不仅仅是主动型攻击技能,还有被动愈合能力。
神宫寺无月此时正尽可能使身体蜷缩在斗篷之下,可如刀刃般凛冽的狂风却没能使他如愿,四肢与脸上被阳光波及,滋滋的灼烧声恍若流水连绵不断,很快,除了身躯主干部分,其余部位都腐烂得不成人样。
神宫寺无月痛得有些神情恍惚,他强撑道:“......最多呢?最多还能用几次?”
系统默默使用最大权限降低他的疼痛感——尽管是杯水车薪。
【一次......不,一次半。】
神宫寺无月喃喃自语:“不行,不够。”声音很轻,轻到出口的一瞬间,便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
眼见老搭档如此,系统咬牙做出保证:【最多两次!不能再多了,不然会对你下个任务世界的马甲壳子造成难以想象的影响的。】
两次......也够用了。神宫寺无月微微阖眼,眼皮一跳。
看来,也该为五条无惨这个身份画上句号了。
千米高空之上的神宫寺无月眼尖地注意到了高专的建筑物,连忙降落。
“......呃!”脚底一接触地面,他便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般的沉重,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往前栽去。
“是......”刚好结束任务返回学校的庵歌姬一眼就注意到了教学楼前空地上的黑色人影,她眯着眼睛,直到一阵微风携着淡淡的咒力气息传来。“无惨女士!”
她飞快奔向神宫寺无月,赶在对方摇摇晃晃之时接住了他。
宽大的兜帽下,一双红色的眼眸亮得惊心动魄,与女人苍白发紫的双唇形成强烈的视觉效果。
无力地靠在学生身上,女人强撑出一个笑容:“是歌姬啊。”
“多亏你了......!”
见她的身体又有继续向下滑落的趋势,庵歌姬索性将她打横抱起。
“不要说话了。”庵歌姬抿唇,一张秀丽的脸上浮现出武士般的凛然之气。“我先带您去硝子那里治疗。”
充斥于鼻尖的浓重血腥气令她不免感到心惊。
知道此刻多说无益,庵歌姬沉默着加快了脚步,她怀中的神宫寺无月却没有感受到一丝颠簸,分别紧托在他后背和腿弯处的两只手掌源源不断地传来温暖。
倏地感到眼皮有些干涩,神宫寺无月拍了拍她的背:“歌姬,麻烦带我去三楼。”
“可硝子不在那里呀。”许是害怕耽误他的伤情,庵歌姬脚步未停,语速犹如竹筒倒豆,“算了,我什么也不问,都听您的,您安心就是。”
神宫寺无月微微一怔。
这孩子......
在他的高专学生中,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口直心快的歌姬和天真单纯的灰原。
如果咒术协会那边要对高专下手,最有可能遇到危险的就是这两个孩子。
庵歌姬的体贴令神宫寺无月心中涌出一股股暖流,但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他还有别的更要紧的事要去做。
他轻叹一声,垂下眼眸:“灰原出事了。”
“......欸?”
“我要去救他。”
说话间,两人已经上了三楼。
神宫寺无月让她在楼梯间将自己放了下来。
转过拐角,映入眼帘的是倚在窗户边吸烟的家入硝子。本该是主力医师的她,现在却独自一人在房间外,从脚下烟头的数量来看,她至少抽了半包。
“去看看灰原吧,有什么想说的话一并说了。”动作烦躁地掐灭烟头,棕发少女的声音却呈现出与之截然相反的冷静:“幸好有仓矢先生在......灰原现在还能听到我们说话。”
说完,她望向反而将斗篷盖得严严实实的神宫寺无月。
“无惨女士?”她眯起眼睛仔细判断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息的源头。
房间内躺了三个,皆身受重伤,一时之间,家入硝子竟生出对面那位几天未见的高专校长也身受重伤的错觉。
神宫寺无月没有避开她的视线,抬手摘下了兜帽。
“!!!”
家入硝子瞳孔骤然缩紧。
那是一张何等令人难以直视的脸。
鼻尖和眉心是一道垂直的线,将脸一分为二,右边除了脸色与唇色过于苍白之外倒也算无碍,而左半边脸却......血肉糜烂,黑与红交织,坑坑洼洼,甚至隐约得见其中森然白骨,鲜血徐徐流下,跨越她原本精致华美、现在却无比丑陋的侧脸,仿若断了线的珠子,没入她火红的领口之中。
一左一右,极致的丑与美碰撞,未能影响女人的绝世姿容,反为其增添几分森冷鬼魅之气。
宛若炼狱之艳鬼。
仅此一眼,家入硝子的眼泪便夺眶而出。
可是、可是......他们的校长女士,是一等一的美人啊。
如枝头红椿艳丽,似华冠明珠高贵。
行走坐卧,一举一动,艳绝无双。
“别怕,别怕。”女人似乎并不难过,她眉眼弯弯:“我可以进去看看灰原吗?”
家入硝子哽咽到说不出话来,用双手捂住嘴,强行制止自己发出会令对面人感到难过的泣声。
她重重点头。
庵歌姬走到学妹身边,轻叹一声,一言不发地揽住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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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去五条宅向神宫寺无月求助的夏油杰跑了个空,得知对方已然前往高专的消息后,他那被巨石死死压住的心脏才感到一丝喘息。
楼道并不通风,他一路上来时,敏锐地闻到了那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方才是由他和悟带着受伤的三人从窗户直接飞上来的,那这股血腥味是谁的呢?
除了对学弟的担忧,如乌云般笼罩在他心头的,还有他已经思考很久的问题。
咒术师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那位名为九十九由基的金发特级咒术师表示他可以不顾一切随心所欲。
哪怕是杀光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
他的想法,是【可行】的。
诚然,家入硝子与五条悟的态度使他心中的压力减小了不少,但压力的源头并没有消失。
明明距离他们三人的交谈仅仅过去了十几分钟,可夏油杰却觉得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灰原,七海......
他停下脚步,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一旁的墙壁上。
据说是咒术协会向高专下达委托任务时,遗漏了情报,错把特级咒灵当做了二级咒灵。
可他们说的话,夏油杰一个字都不相信。
如果不是五条家的那位管家先生在......
他感到自己的心坠入了更黑暗的深渊。
五条家......
灵光一闪,没由来的,他脑中闪过一张昳丽的容颜。
如果是无惨桑的话......
这件事、这些事——是不是还有别的转机?
脚步加快,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愈加轻盈,而下一瞬所目睹的景象,便将他的整颗心脏重新打回谷底。
......是硝子在哭。
“......呐,灰原他......”一瞬间,夏油杰像是失去了对舌头与喉咙的控制权,像是一个不知道做错什么的孩子,呆愣楞地站在那里,等待大人们的罪刑宣判。
家入硝子摇摇头,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身边的庵歌姬看得心疼,一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干涩得要命:“是无惨女士的事。”
......怎么了?后知后觉想起对方目前的处境,夏油杰猛地转头看向病房,三步并作两步,指尖与那翻飞的黑色斗篷擦过。
心头一紧,他连忙跟上。
一进入房间,夏油杰就顾不上关心背对着他的女人了。
并不宽敞的房间容纳了两张床,分别躺着仓矢与灰原雄,前者双眸半阖,四肢各处都有着咒灵啃咬过后的痕迹,皮肤犹如被烈火焚烧过,就连脸上也遍布黑红交织的伤痕。
七海建人的伤势是三人当中最轻的一个,他靠在单人沙发上,身体陷进柔软的靠垫中,他已经被家入硝子治疗过了,但流出体外的血不会凭空出现,现在连说话都费劲,能做的最大幅度的动作也只是微微扭头。
夏油杰连忙走到灰原雄的床边。
少年腹部位置的伤势最重,就算是仰面朝上的平躺,内脏也从那个碗大的洞里流了出来。
“灰原......”夏油杰喃喃出声。
“多说说吧,再过些时候,他就再也听不到了。”五条悟坐在矮凳上,垂着头,令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看见五条悟在场,神宫寺无月飞快戴上了兜帽。
他轻声道:“抱歉。”
灰原现在这样,怕是只有鬼血才行了......
可是,要不要使用鬼血......
听到熟悉的声音,白发少年身体一颤,然后长叹道:“硝子的反转术式都对灰原不起作用了,现在的他,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断气。”
怀着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暗心思,他咧嘴,柔软的舌头在口腔中跳动,轻而易举地说出那些堪称恶毒的话语——
“阿无啊,你怎么总是晚来一步。”
他低着头,没有注意到女人的脸色更加惨白了一分。
神宫寺无月只花了两秒就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猫崽子应激时,也会不管不顾地向周围一切试图靠近他的人挥舞利爪。
刚巧,这话一字不落地传进揽着家入硝子进入房间的庵歌姬的耳中。
“五条!发疯也得有个限度,灰原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在意的人,校长现在的心情不比你轻松!”
五条悟头也没抬:“她只是你的校长,而对我来说,她还是我五条家的家主、我名义上的继母。歌姬,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来指责我的呢?”
“你!不可理喻!”庵歌姬勃然大怒,半晌,她又冷笑一声。
“我只知道,我们现在还能看到灰原和七海,都是因为校长她派仓矢先生去保护他们。”
“所以呢?保护好了吗?”
此刻,仓矢终于恢复了些许意识,一睁眼就听到了这两句话,凭着本能向神宫寺无月所在的方向下跪。
“无惨大人,下仆办事不力,下仆愿以死谢罪!!”
夏油杰刚好就站在他床边,连忙伸手扶他起来:“仓矢君,我们没人会怪你,只是悟也......他一时悲痛,口不择言罢了......”
闻言,五条悟抬眸,歪了歪头,湛蓝的眸中寒光乍现:“我现在很冷静,没有比这更冷静的时候了。”
庵歌姬抱着手臂嗤笑一声:“冷静?你哪怕找个镜子照一照,看看你那狰狞的蠢样呢?”
“......够了。”
耳边的吵闹声并没有因此停下来,神宫寺无月感到头疼欲裂。
他明白这群孩子在吵什么。
他们总要一个发泄口才行。
但,不是现在。
每一分每一秒,灰原的生命都在流逝。
森森黑气从脚底开始蔓延,神宫寺无月闭了闭眼,扬声道——
“够了!”
这是他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的,第一次表现得如此严肃。
见他们瞬间乖巧闭嘴,女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走近灰原雄的床,言简意赅:“我能救灰原。”
在场人的眼睛唰地就亮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穿着打扮一反往常的女人身上。
【......真的要用吗?】
“真的要做到那一步吗?”
系统与仓矢的声音重合了。
众人不明白仓矢的意思,但他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丝一毫可以救治灰原雄的机会。
就连靠在沙发上死气沉沉的七海建人都强撑起了身体。
仓矢焦急万分,膝行至女人身前,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裙摆。
“大人,无惨大人!如果是那个的话,我也可以啊!”他的语气中带着五条悟等人难以理解的无助和悲伤。
然而女人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弯下腰,手掌轻轻抚上他写满哀求的脸。
“只有我才可以,哪怕是我最亲近的你和小春,你们的力量都不足以达到转化的地步。”
为了能让仓矢和小春在他结束任务后重新变回人,神宫寺无月可是下了大功夫,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将两人摄入的鬼血数量控制在一个固定范围内,所以导致他们的能力并不像原身记忆中的弦月鬼那般强劲。
刚巧,瞌睡刚来就有人给他送枕头来了,一共三瓶解药,仓矢一瓶,小春一瓶,还有的一瓶......
神宫寺无月笑了笑,目光扫向床上的少年——
刚好。
听着他们的对话,五条悟感到自己的身体都在发冷,他突然站起身——
“阿无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在周围人复杂的目光中,女人一言不发,抬起手,尖尖的指甲划过手腕。
“啪嗒”
一秒、两秒、三秒......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伤口......在愈合!”庵歌姬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几乎要喜极而泣。
原本跪在地上的仓矢站起了身,他抬起双臂,拦住想要上前近距离观察灰原雄的人。
“快出去。”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强调道:“全部都出去。”
他现在才发现了——凡是出现在出现在无惨大人身边的人,都只会拖累大人。
“让他们看吧。”神宫寺无月轻轻摇了摇头,明明只是一滴血,可却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掏空一般。
他苦笑着低头看向自己不断颤抖的双手。
【......只有一次机会了。】
神宫寺无月坐在仓矢躺过的床上,轻声道:“我知道。”
还有一次......只剩一次机会了......
和其他人不同,五条悟站在原地,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一脸郑重地朝神宫寺无月这边走来。
“这几天......阿无,我其实有很多想对你说的话。”白发少年抿了抿唇,“我只是气你什么都不告诉我,然后偷偷去做危险的事情。”
神宫寺无月一怔。
就是这一瞬间的愣神,才使他没有在第一时间阻止五条悟蹲下来与他平视。
“阿无,我已经长大了,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向你许下的约定吗?总有一天,我会来保护——”
随着视线的上移,苍蓝色的瞳孔骤然缩紧。
他伸出的、本来想握住继母手掌的手,颤抖着抬得更高。
“......谁......?”
五条悟生怕碰疼了他,指尖虚虚勾勒伤口的轮廓。
往日总是巧舌如簧的少年,竟打了个结巴:“是、是谁......?”
是谁伤了你?
纯澈如天空的蓝色双眸之中,缓缓酝酿着风暴。
......杀了那家伙。
他一定要杀了那家伙!
少年周身溢散的浓重杀气令神宫寺无月轻叹一声,坦诚道:“是阳光。”
“......阳光?”五条悟一愣,咬牙切齿道:“我竟然没有听说过咒术界有这号人。”
神宫寺无月:......
“阳光,太阳的光。”
怕他再次误会,神宫寺无月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就是紫外线。”
要是再继续把话题往太阳上引,他真怕他这大智若愚的崽立刻要效仿后羿了。
六眼神子企图射日?那画面实在太美,他都有点不敢看。
“啊”的一声,耳畔传来惊呼。
神宫寺无月和仓矢都明白——灰原雄已经彻底转化为鬼了。
神宫寺无月施施然起身,然后解下碍事的斗篷——反正都已经被五条悟看到了。
“硝子,歌姬,你们退后。”女人神情淡淡,“杰,悟,快来按住灰原。”
“......欸?”
几乎是下意识的,几人迅速按照他的话行动。
“仓矢,你还没有恢复,离远点。”
抽出怀中早已准备好的注射器,面对此刻双眸纯白、口流涎水、不断发出嚎叫的灰原雄,神宫寺无月瞬间翻身跨坐在他的胸膛上,几声咔嚓响起,在场无一人不明白——起码有三根肋骨被生生压断了。
他不管不顾地重复着:“血、人肉、给我...都给我......!啊啊啊啊——!”
七海建人顿时面露不忍,却被仓矢一记眼刀瞪了回去。
但他还是将自己的判断说出了口——
“灰原现在的气味......更像是咒灵。”
神宫寺无月下手毫不留情,中指长的注射针尽数没入灰原雄的脖子之中。
很快,药剂与血液融合,立刻发挥作用。
“啊啊啊啊啊啊!!!”
灰原雄的挣扎愈加激烈,就算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也差点没能按住他。
一秒、两秒、一分钟、五分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少年渐渐停止了挣扎。
“......”
“结束了。”神宫寺无月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心道愈史郎的药还挺管用,然后朝一旁满脸紧张的仓矢招了招手。
“扶我起来......”
然而,扶起他的是一双更加有力的大手。
五条悟直接将他紧紧抱住。
“悟,怎么了......?”
少年的脸死死埋在他的脖子上,然后一言不发。
以为他是被灰原雄吓到,神宫寺无月无奈,轻轻拍着他的后脑勺:“没事了,没事了......”
但毛茸茸的白色脑袋依然毫无动静,神宫寺无月清了清嗓子:“大家都在,你这样子像什么话。”
“我不。”少年的声音闷闷的。
神宫寺无月:呀嘞呀嘞。
他神色一正:“我有话要和大家说。”
“......好吧。”
双脚重新回到地面,神宫寺无月又感到一阵脱力,好在身后就是床,他不留痕迹地往后微微撤了半步,大腿后侧抵住床沿。
“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是七海建人率先出声:
“您刚刚……给灰原注射的是什么?”
还以为会问更加犀利的问题呢。面对着一直以来都真心相待的学生们,鬼王褪去了所有温柔伪装,肆无忌惮的勾唇,笑容张扬且意味深长:“吓到七海了吗?”
随后轻飘飘地抛出重磅信息:“是将他从鬼转化为人的珍贵药剂。”
庵歌姬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
七海建人咽下所有的震惊和后怕,勉强扯动嘴角:“那他是如何成为您所说的‘鬼’的呢?”
“很简单,因为他摄入了我的血。”
似是感到疲惫,女人漫不经心地坐在床上,随后抬起一只柔软白皙的手掌,刹那间,森然阴冷的气息随即铺天盖地,身型几度变换,最终定格为清俊矜贵的成年男人。
“很抱歉,这么久了才来做自我介绍。”
男人双腿交叠,皮鞋折射出油润的光线。
他摘下了礼帽,露出一张苍白到病态的脸。
“我名鬼舞辻无惨。”
“至今——已存千年。”
“......”
作为在场最年长的高专学生,庵歌姬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理智与冷静:“那您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随即扯动嘴角:“总不可能是一时兴起决定当一个咒术界家族的家主吧?”
闻言,男人轻笑一声:“一时兴起吗?也可以算是这样。”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不外乎是怕我对咒术师们,乃至全人类不利......”
出乎意料的,高专学生们都睁大了眼睛,齐刷刷地摇了摇头。
神宫寺无月:......啊?
他难道表现得还不够危险吗?
呃,倒给他整不会了。
见那双熟悉的梅红色瞳孔中浮现出名为疑惑的光彩,夏油杰一边伸手给灰原雄掖了掖被子,一边含笑道:“无惨桑,歌姬其实更想问的是——这两年来,您与我们之间的情感是否作假。”
“夏油!”
神宫寺无月这次是真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这群孩子们能够如此深信于他。
可是......
这样一来,他该如何和他们撇清关系?
明明早就准备好的计划,现在想来,神宫寺无月却感到几分不忍。
如果他们如他计划中的那般开始警惕他的话,他反倒会觉得心安一些。
“关于无惨桑所说的‘鬼’,我们虽然对其一无所知,听上去似乎是与咒灵类似的生物。”
“但是......”
夏油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是,既然是您的话,也不会有问题的。”
鬼?无论是什么都好。
能在咒术师、咒灵、普通人类之中,多一个别的选择就好。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的吧?
【发布本任务世界最后一个任务——】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在神宫寺无月耳畔响起:
【终结苦夏。】
检查的时候发现把愈史郎打成了喜之郎......不是吧我的手指也有特异能力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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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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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在五条家当鬼王的第二十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