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底红字的符咒贴满整个房间——可以极大程度上的封印能力,束缚四肢的锁链坚固无比,双重桎梏之下,愈史郎能做出的最大幅度的动作,不过是宛若濒死的天鹅般扬起白皙修长的脖子。
一秒、两秒、三秒......在漫长的寂静之后,女人温和缱绻的声音再次响起——
“愈史郎,时代已经变了。”
神宫寺无月松开手,两指并拢成刃,蜻蜓点水一般拂过死死束缚着愈史郎的四根锁链,啪嗒几声轻响,锁链应声而断。
“无论是鬼杀队还是弦月鬼,或主动或被迫,大家都退出了时代的舞台。”伸出白皙柔软的双手,女人半强迫地捧住愈史郎的脑袋,一双水光盈盈的瞳孔似红宝石一样华美。
“你和我,我们都只是旧时代的遗物。”
“......所以,你要重新统治这个时代?”愈史郎别过脸,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对眼前这位死敌的厌恶。
女人像是完全没有品出他话语中的嘲讽意味,她轻笑一声,举高曾沾满无辜者之鲜血的手掌。
袖摆随着重力滑落,两截藕段似的白玉胳膊暴露在空气与愈史郎的视线之中,仅此一眼,便让愈史郎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朦胧的暗红色光芒之下,鬼王的皮肤伤痕遍布,一条条伤痕彼此交叠重合,似乎是锋利的刀刃所致。造成这些伤口的对象似乎并不爱惜这具身体,足足用上了八分力道,刀尖划开如凝脂般白皙的皮肤,露出其下粉色的肌肉层,每一条伤口的周围,都正在不断渗出明黄色的脂肪液。
对曾见过大风大浪的愈史郎来说,哪怕是再严重的伤口都不会引起他的惊讶。
可问题就出在——眼前人名为鬼舞辻无惨。
身为鬼王,自然拥有一身强愈能力。
愈史郎发誓自己在她眼中看到了名为脆弱的神采——这是他从未在这位一手搅弄风云的鬼王脸上看到过的。只听女人声音轻轻:“现在的无惨,还能做些什么呢?”
愈史郎咬紧牙关,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百年不见,就算是你也学会了苦肉计。”
“你引以为豪的愈合能力呢?”
这话乍一听,大概率会被误认为是一种别扭的关心,但神宫寺无月清楚,眼前之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女人先是一愣,然后叹息道:“从地狱深处爬回来的我,也得付出一些代价才行。”
哈哈,其实是开玩笑的,如果同步率上升到一百,这满手的伤痕也只不过是零点几秒的小事。
对真正的鬼王来说,不过是洒洒水啦。
“......所以你决定开始关心起你的食物?”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从眼前人眼皮底下逃出去,愈史郎揉了揉手腕,索性盘腿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在这处处蔓延这诡异气息的房间中,两人倒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寒暄。
“你已经见过了那个孩子。”鬼王话锋一转。
他友善地提醒:“就是白头发的那个。”
愈史郎嗤笑一声:“我之前打探过了,那家伙是你的儿子。”
“......是继子。”神宫寺无月忍不住出口纠正。
他理了理袖子,饱满的红唇开开合合:“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家主,确实是一个很合适的身份......”
愈史郎语气嘲讽:“不但如此,你甚至还是两大咒术师摇篮之一的话事人。”
神宫寺无月:“......”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天呐,他真想随便找块抹布把这张只会嘲讽人的嘴堵上。
脑中默默旁听的系统忍不住笑出了声:【阿无,愈史郎在后续计划中是很重要的。】
【......我知道。】
无论心里有多抓狂,但神宫寺无月表现在面上的,只是微微一笑:“所以,你不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吗?”
伴随着他的话音,愈史郎脑中猛地浮现出过往的记忆,他咧嘴露出似刀刃锋利的犬牙:“你做的事还不够多吗?”
“不,不够。”鬼王伸出食指在空中左右摇晃一瞬。“我必须要赎罪。”
“赎罪?”
抬眸一瞥,女人神情淡定自若,一举一动就中充斥着令他深恶痛绝的高高在上,愈史郎的脸色顿时比活吞了一只苍蝇还要难看:“......这真是个失败的冷笑话。”
神宫寺无月摊了摊手:“就算实非我所愿,但地狱那边的规章制度就是这样。”
听到自己一无所知的事,愈史郎虎躯一震,噌地撑起身体:“地狱这种东西真的存在?”
他还有一位满心牵挂的人。
此情此景,不禁令神宫寺无月心生感叹。看吧,这家伙的弱点实在是太好拿捏了。
压下满心的吐槽欲,神宫寺无月淡定点头:“由于我的罪孽实在深重,所以被选中成为第一个实验对象。”
“后续应该会有其他人陆续重回人世。”
愈史郎顿时急了:“是犯下杀孽的人死去后都会去往地狱吗?”
那珠世夫人岂不是没有和她的家人们团聚?!
“没错。”
愈史郎瞬间一滞,但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狂喜——这样岂不是说......有生之年,他还能再次与那位大人重逢!
唬起人来的神宫寺无月脸不红心不跳:“不但如此,地狱那边会根据与罪人所积攒的功德来适当减去罪行,当然,与其羁绊深刻之人的功德也算。”
“换言之,你有极大的可能性能够见到珠世,在等待的时间中积攒功德的话,也能早日救她脱离深渊酷刑。”他的声音很轻,一字一顿,犹如蛊惑。
“但前提是——如果我此行能够顺利。”
“那地狱那边会将这项企划列为正式项目。”
愈史郎怔怔抬眸,注视着女人一开一合的艳丽红唇。
“所以,愈史郎君必须帮助我。”
“就当是......为了全人类,为了珠世。”
神宫寺无月:哈哈!他图穷匕见啦!
“......”
愈史郎实在是难以拒绝赤|裸裸摆在眼前的诱惑。
他其实知道眼前的鬼王绝不会有这么好心。
说不定这只是一张空头支票。
但......
说不定是真的呢?
毕竟无限城决战之时,他可是眼睁睁看着鬼舞辻无惨消散于阳光之下的,除此之外,被注入无惨血液的鬼们也随之化为尘土——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鬼舞辻无惨都能重新回来,那他的珠世大人又为什么不可以?
在那之后,已经过去了一百年,踽踽独行的日子,他早已疲惫,能支撑他前行的,无非是临别时那位大人让他继续活下去的鼓励。
“......那你要我做什么?”
下定了决心,愈史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眼前女人。
“很简单,发挥你的长处——就像当初在无限城中的那样。”
愈史郎皱眉:“说得更清楚一些。”
“操控咒灵——以及一些该死的人类。”
“......我不杀人。”愈史郎双臂环胸,眉头紧锁得像是能夹死苍蝇:“这与珠世大人的理念不合。”
神宫寺无月再次见识到眼前人冥顽不灵的本性,无奈如同乌云笼罩上心头,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哪怕他们变相的帮助咒灵?”
打着战略的幌子,暗害那些没有依靠的平民咒术师,不就是变相的帮助咒灵去吞噬更多的普通人吗?
最终,愈史郎退了一步:“......我会在接下来的时间搜查资料仔细分辨,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所以,你别试图把我当成工具。”
神宫寺无月:......
“都随你。”女人转身几步拉开大门,下巴轻轻扬了扬:“走吧。”
愣了一瞬,愈史郎也不客气:“......哼。”
神宫寺无月用力闭了闭眼,在心中反复劝慰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在愈史郎走到门口的前一秒,立马利落转身就走。
一头海藻似的长发在空气中甩出一个圆润的弧度——发尾像是拥有自我意识,代表神宫寺无月给了愈史郎一巴掌。
愈史郎:“......”
还没来得及摆出臭脸,却见似乎正在掩嘴窃笑的女人不小心一脚踩中了裙摆。
神宫寺无月:!!!
呼,好险,差点就摔了个狗吃屎。
刚抬起头,神宫寺无月的目光下意识扫向愈史郎。
愈史郎倚着门,双臂环胸,好整以暇。
“呵,活该。”随即像是一尾灵活油滑的鱼,擦着神宫寺无月的肩膀而过:“让开。”
神宫寺无月:“......”
言行举止夹木仓带棒也得给他有个限度!
他又不是原身,何必一直受这鸟气?
忍了又忍,一忍再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嘭!!!”
“你又在发什么疯!”从地上爬起,愈史郎捂住鼻子——代表快速愈合的白烟之下,隐隐露出鲜红的鼻血。
拍拍裙摆,女人只留给他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
“呵,借过。”
................................................
高专内。
顾念着夏油杰与五条悟的心情,同时身为这对叛逆搭档的班主任,在面对咒术协会高层的指责时,夜蛾正道将星浆体护送任务中的变故全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估计今天应该是没课了。”家入硝子翘了个二郎腿,长叹一口气,条件反射性地伸手从课桌里摸出香烟,吧嗒一声轻响,她按下了打火机。
“唉......算了。”
一向待他们极好的夜蛾老师和无惨女士都暂时被免去了职务,她现在连抽烟的心思都提不上来。
“硝子这副模样倒是少见。”察觉到空气中的凝固气氛,黑发半长的少年弯起一双狭长的眼眸:“悟,你说呢?”
两脚交叠着搭在课桌上,五条悟跷着椅子仰着头,一字未动的任务报告搭在他的脸上,他懒懒道:“不想看。”
家入硝子只以为他是担忧暂时赋闲在家的神宫寺无月,于是难得温和了语气主动换了个话题:“夜蛾老师现在应该在协会那边抽不开身,无惨女士......”
作为知情人,夏油杰用眼神制止同期继续哪壶不开提哪壶。
“喔。”
将棒棒糖的包装纸撕得窸窸窣窣响,少女将其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不如我们做点什么吧,他们现在的心情应该也称不上美妙。“
“五条大少爷,快用你足智多谋的脑袋想想办法。”
家入硝子想得很简单。
自打入学以来,他们三人都受到了那两位的关照,更不用提五条悟本来就是校长女士的继子。
虽然他们现在只是没什么权利的学生,但一定也有他们力所能及的事。
夏油杰勉强勾出一个笑容:“硝子说得对。”
与他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一声刺耳的尖锐摩擦声。
五条悟将椅子翘得更高,现在只有一条椅子腿孤零零地撑在地面。
“他们那些大人物的事,可轮不着我们操心。”五条悟连脸上的任务报告都没有取下来,拖长的语调:“嘛,我们就安安心心当一无所知的白痴就好了。”
闻言,家入硝子歪了歪头,疑惑道:“可你不是和无惨女士的关系最好了吗?”
唰地一声,五条悟长臂一抬,拿起薄薄的白纸,面色发沉,直勾勾地盯着同期的脸。
但家入硝子完全不会被他唬住,牙齿用力闭合,将口腔中的薄荷棒棒糖咬得嘎吱作响。她耸耸肩:“我不知道你又和无惨女士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肯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
白发蓝眼的少年挑了挑眉,随即嗤笑一声,反问道:“我现在这样?我现在哪样了?”
闻言,少女挠挠头,将棕色的短发挠得乱七八糟,学着五条悟方才的样子拖长话音:“就是现在这副阴沉沉、看谁都不顺眼、像是生吞了十只特级咒灵的死样子。”
五条悟眉毛一竖,顿时不乐意了,手指指着自己的脸:“咒灵?我?”
这是人身攻击吧?是吧是吧!
然而,他的不可置信换来的是家入硝子诚恳的点头。
夏油杰:”......“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噗嗤一下笑出声。
见两位同期之间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他从窗户上下来,走到两人中间,扶额叹道:“悟,硝子也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关心你。”
五条悟抱着手臂,仍是臭着一张脸,冷哼一声:“......我还能不知道吗。”
夏油杰现在倒是能够体会教职团队的头疼了:“还有硝子,这种时候就不要这么别扭了。”
将嚼干净的棒棒糖棍子叼在唇角,家入硝子耸耸肩:“杰也是,各打五十大板对我可不起作用。”
高挑的黑发少年顿时苦笑着求饶。
半晌,他抿唇道:“对了,悟,你那天......为什么要说我和小理子已经...呃、死了啊?”
原本只是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但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闻言,五条悟提起了几分精神:“嘛......我也不知道啦,反转术式觉醒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要杀了甚尔那家伙替你和小理子报仇。”
“说不定是已经神经错乱了吧。”他自嘲一笑。
夏油杰皱了皱眉:“这样啊......”
见他现在似乎好沟通了一些,夏油杰趁热打铁,开始说起正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虽然我不太了解咒术协会的事,但我也从辅助监督那边旁敲侧击了一些,无惨女士那边......似乎不太好过。”
“事情发生在高专结界之内,虽然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外传,但当时附近还是有接到夜蛾老师求助讯息赶来的咒术师。”
“直到现在,无惨女士也没有交出伏黑甚尔和愈史郎,如果不是她有五条家主的身份作为倚仗......”
在场的其他两人自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家入硝子虽然也不是什么咒术界显著出身,但这两年间,她也通过可以作用于他人身上的反转术式结识了一些人脉,稍一打听,自然也知晓五条当主目前的艰难处境。
想起那位风姿绰约、美艳至极的女士,家入硝子不免为其感到担心。
而在场唯一与其有着直接关联的人,却表现得没心没肺,说出的话更是令人侧目:“她既然想保那两人一时,就看她有没有能力保他们一世吧。”
他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戾气,那双湛蓝如天空的眼眸也因此染上不浅的阴霾。
“......”
家入硝子与夏油杰对视一眼。
前者: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那可是他妈诶。
后者:呃,不太清楚......
他清楚啊!这里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人了!
可是他怎么可能直接说啊!
五条悟狐疑地眯起眼:“你们在悄悄聊什么?”
“......没有没有。”两人摇头如拨浪鼓。
夏油杰单手叉腰,心中再次叹气——这已经是他今天第数不清多少次的叹气了。
看来悟这边——目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亲子矛盾这种事,还是留着当事人自己去解决吧。
他绞尽脑汁了半天——试图找个愉快点的话题驱散着令人感到心头不安的压抑气氛,可无论他如何努力,想到的话题多多少少都会提起那位赋闲在家的五条当主。
这......
家入硝子已经厌倦了教室里压抑的空气,左看看右看看,视线最终定格在夏油杰身上:“杰,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夏油杰真心实意发问:“......啊?”
好好好,想不到硝子你个浓眉大眼的说卖队友就卖队友。
而一旁,白发少年的冷凝目光唰地就扫了过来,十成十让他的挚友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如芒在背。
周身围绕着低气压的五条悟似乎格外吝啬言语,他一字一顿:“说啊。”
“......”
心中发堵,喉头也跟着感到压抑,夏油杰用力闭了闭眼,在睁开时,双眸浮现出难以察觉的苦闷。
“硝子,悟,你们觉得......咒术师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说出口,他自己都感到有些羞耻,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然后赤条条地扔在大街上。
他其实不想就这样说出口的,但是......
气氛既然都已经被烘托到这种地步了。
更何况,他不想像眼前的挚友一样,明明可以与在意的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却要一个人憋在心里,在他们这样的局外人看来——就像是恃宠而骄的大傻瓜。
此时的五条悟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夏油杰当做了反面案例。
“喔......”家入硝子收回朝门口迈出的脚,挑了挑眉:“这真是个不错的问题。”
“硝子怎么想?”见一旁的五条悟面露沉思,夏油杰将话递到家入硝子那去,也算是投桃报李。
“咒术师嘛......就算是再强大的咒术师,也不会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能寿终正寝的吧?”虽然是反问,但家入硝子的语气无比笃定,她话锋一转,“所以你是听过哪位的高论吗?”
脑中闪过一抹窈窕的金色身影,夏油杰抿了抿唇,唇线都用力绷到发白,含糊其辞道:“......算是吧,于是我产生了一些......呃、有些不容于世的想法...?”
“不容于世?”少女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那也要看是哪种程度吧。”
“比如......杀光所有普通人,从源头抑制咒灵的产生?”
他的语气有些忐忑。
闻言,家入硝子笑出了声,许是被她所感染,夏油杰也勾了勾唇角。
“也不是不行,那到时候,我就负责给你治疗吧。”
夏油杰瞳孔骤然缩小,嘴角上扬的弧度也因此定格在脸上。
“硝子,你......”他欲言又止。
他其实是想问——你难道不会阻止我吗?
察觉到他的疑惑,家入硝子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明明有好好在思考呀。”
“很疑惑吗?可无惨女士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如果连身边的人都拯救不了,如何去拯救世界?”
无论是夏油杰还是五条悟,都因为这句话愣了一下。
最终是夏油杰干巴巴道:“......她什么时候说的?”
家入硝子双臂环胸,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女子夜话的时候!”
和平时总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截然相反。
五条悟情不自禁向这位女性挚友询问起不为他所知的继母的另一面。
“......硝子,你可以说得再详细一点吗?”
湛蓝色的双瞳写满了渴望。
五条悟此刻也有些唾弃自己。
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一遇到那家伙的事,他就是忍不住想追究到底。
家入硝子露出沉思的神色:“唔......大概是这样的——‘如果你们其中任何一个被绑走,非要让我在你们和成千上万、甚至更多的陌生人之间选择的话,我将毫不犹豫选择你们。”
家入硝子似乎具有模仿天赋,短短几句话,她就能将神宫寺无月的语气与口吻模仿得惟妙惟肖,一旁的两人仿佛能看到她垂眸浅笑着的模样。
“‘很意外吗?是在想我明明是高专的校长、五条的当主,怎么会有这么自私独断的想法吗?’”
“‘按照普罗大众的观念来说,我并不是什么好人,相反,我可是恶贯满盈的大混蛋,如果真的到了那么一天,混蛋会有混蛋的手段。’”
夏油杰与五条悟对视一眼,然后两人分别将看向一旁。
前者眸色倏地暗了下来。
无惨桑的意思是,如果从一开始压根就不是好人,就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想做的事吗......?
后者将一口银牙磨得嘎吱嘎吱作响。
什么好人坏人......
那家伙总是这样,总是什么事都瞒着他。
怎么从来不跟他说这种话!
而家入硝子的复述依然在继续——
“‘但你们这些小家伙可不要随随便便就误入歧途哦。’”
五条悟和夏油杰唰地一声抬起头,然后异口同声道:“啊?”
没好气地白了两人一眼,家入硝子缓缓道:“‘毕竟,无论是在场的女孩们,还是不在场的混小子们,大家都是我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大的动力。’”
“‘很自私吧?明明我随心所欲,可却要束缚你们。’”
“‘抱歉,如果那种事真的发生了,就原谅我一次吧。’”
“......”
“大概就是这些。”
五条悟撇撇嘴,掰着手指头,大声嘀咕起来:“一件事、两件事、三件事......明明都有好多事要请求悟大人的原谅了。”
夏油杰扶额,原本莫名有些沉重的氛围在此刻烟消云散。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悟呢?”走近白发少年的身边,家入硝子坏心眼地踢了踢他身下仅靠一条椅子腿支撑的椅子,“如果事情真的会变成杰说的那样,那你会一起吗?”
“......哼,看心情吧。”
挤到两人中间,家入硝子一手挽着一个。
风吹起她的发梢和裙摆,同时夹杂着她懒懒的、拖长尾音的声音。
“那......我们三个还要在一起。”
夏油杰沉默一瞬,终是没有推开少女靠近的身体,他无奈道:
“这种热血沸腾的暖心台词,就不要用这种懒洋洋的语气啦。”
友人们给予的温情使五条悟的心情好转不少,他刚想开口打趣,藏在白色发丛之下的双耳却瞬间支棱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
等等!
这股味道......
微凉的风从大开的窗户口吹进,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
三人瞬间面色凝重。
“今天应该是七海和灰原任务完成后返校的日子。”夏油杰反应最快,他迅速大开手机确认灰原雄临走前给他发送的短信时间。“别急,有仓矢先生在。”
神宫寺无月并不放心失去他的庇护的学校,更何况有星浆体一事在前,于是让仓矢陪同七海建人与灰原雄一同执行此次任务。
三人交换一个眼神,距离伏黑甚尔潜入高专并袭击他们的日子还没有过去几天,保险起见,五条悟与夏油杰一左一右保护着家入硝子。
来到一楼,三人便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
总是淡然自若、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管家先生此刻全身找不出一块好肉,深绿色的和服像是被啃咬过一般,化成一条条破烂布条挂在身上,此时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背上背着一个,打横抱着一个。
趴在他背上的七海建人面色苍白如纸,搭在他肩膀上的两条胳膊分别有着无数个深可见骨伤口,他正咬紧牙关,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呻吟声。
最要命的是仓矢怀中的灰原雄。
四肢自然下垂,僵硬的,直挺挺的,面上隐约透出一股灰败之色,两眼虽是睁开,却空洞无神。
明明只是在一个地方站了几秒,从三人身上流下的鲜血,就已经在仓矢脚下汇成了一个湖泊。
“快、快......快去请无惨大人来!!”
呼,差点就赶不上了(擦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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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在五条家当鬼王的第二十六天